又大概过了些时日。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何瑞琦基本上已经能够自行进行人物和背景的创作，基本上跳出了单纯只是描线与临摹的圈子。就连柳晚晴有时都会惊叹于何瑞琦的进步速度。
“你……好像意料之外还挺有天赋的……”
夸赞何瑞琦的同时，柳晚晴甚至看上去有点沮丧：
“我一开始学习才十几天的时候，连一个完整的人体都画不出来呢……”
“这个嘛。”何瑞琦想了想，对柳晚晴回答道：“可能是因为我熬夜比较多吧。只是这段时间，你晚上的时候经常消失，所以没看到罢了。”
确实。自从高博来看望他的那天开始，柳晚晴的消失频率与时间长度都一天比一天有所增长，令何瑞琦隐隐约约地有些不安起来。
但是，每当看到柳晚晴再度出现在自己面前时，他又有些害怕去承认这个事实，只是把那些想说出口又不敢问的话憋回心里。
“对了。”
在一边将台词输入到草稿对话框内的同时，柳晚晴突然对何瑞琦发问道：
“关于笔名的事情，怎么样了？”
“已经想好了。”何瑞琦的语气中带着几分胸有成竹。
“是什么？”
“现在先不说。等到要用的那一天再告诉你。”
“这都要卖个关子……”柳晚晴低声吐槽道。
然而，她所不知道的是，此时何瑞琦的心里却在想另一件事。
人们都说，幽灵留在世间是因为有所眷恋，抑或是有所执念。
那么，柳晚晴的执念，就是要完成自己的第一部也是最后一部作品吗？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随着漫画完成之后，柳晚晴也会随之消失吗？
何瑞琦感到自己的情绪变得古怪而复杂起来。对何瑞琦而言，柳晚晴本就是一个突然闯入他平淡生活中的不速之客，是不折不扣的入侵者。
而现在，他却无论如何都不希望柳晚晴就这样在自己身边消失。
至于为什么，连何瑞琦自己也说不清理由。
想到这里，何瑞琦张了张口，对柳晚晴试探了起来：
“那个……你……有没有想念的家人，或是想见的朋友……之类的？”
柳晚晴顿感他的提问有些奇怪：“为什么突然这么问？”
何瑞琦不想暴露自己的真实意图，便打哈哈道：
“没什么，就是想问问而已。我想他们应该都看不到你也听不到你的声音吧？如果有什么想转达的，我还可以帮你传达……”
柳晚晴否定地摇了摇头：“没有。我没什么朋友的，而且，也没什么人需要我的存在。”
说到这里，柳晚晴的神情似乎有些落寞，但这种落寞仅仅只持续了一小会儿，就消失得荡然无存：
“嘛，即便不被他人所需要，未必就是件坏事。这样一来，不就有更多的时间来为自己活下去了嘛。啊，虽然我已经死了。”
柳晚晴的语气半开玩笑，但何瑞琦的心却向下沉了半截，手上的漫画工作也不由自主地慢了下来。
他清楚地明白，一旦漫画完成，柳晚晴很可能就会消失一去不返。这一幕，是他一点也不想看到的。
尽管一人一鬼之间只相处了半个多月的时间，但何瑞琦明确的感受到，这位幽灵女孩正切切实实地一点点改变着他。
这种感觉很难形容，然而毫无疑问的是，何瑞琦的人生正从浑浑噩噩当中一点点摆脱出来，向着一个目标坚定不移地前进。
眼见着何瑞琦的动作越来越慢，颇有些消极怠工的意思，柳晚晴下意识地在他眼前晃了晃手：
“你没事吧？……反正马上就要画完了，累了就稍微休息一下吧。现在的进度还挺快，按照这个速度，提前截稿日五天的时候就能交稿了……”
没等柳晚晴说完，何瑞琦脱口而出打断了她：“你有什么想去的地方吗？”
话一出口，连何瑞琦自己都觉得吃惊。
“啊？”柳晚晴也被他这句没头没脑的话给问住了。
“不是，我的意思是。”何瑞琦连忙改口。“我这几天在房间里面也呆腻了，想出门去走走，但也没想好去哪干什么。所以顺便问一下你有没有什么想法，或者说，想去哪里取材……？之类的……”
何瑞琦这么一说，反倒是提醒了柳晚晴。她稍一思索，张口来了一句令何瑞琦震撼许久的话：
“那么，来约会吧。”
“噗！”
何瑞琦差点儿就把今早刚喝下去的酸奶给喷出来了。他赶紧又咽了咽有些发甜的喉咙：“你认真的？”
“哦，那个，不是。”柳晚晴好像意识到自己刚才的话令何瑞琦产生了误解，摆摆手道：
“我的意思是取材啦，取材。因为女主角的设定不是失恋了吗？所以我的意思，就是体会一下失恋的感觉。”
“这种感觉你怎么体会……”
何瑞琦顿感脑袋一阵发疼，单手扶额问道。
“所以说，就先约会呗。”柳晚晴回答。“然后，在气氛恰到好处的时候，我来对你告白，你呢，用一种比较恰当的方式来拒绝我的告白就行了。”
何瑞琦不禁开口吐槽：“请问什么是比较恰当的方式？”
“我也不知道。”柳晚晴两手一摊。“我母胎单身。”
“俺也一样。”何瑞琦翻了下白眼。“那怎么办？”
“反正说要去取材的人可是你，那就拜托你想想办法咯，助手同学。”
柳晚晴一说完，就从一侧的墙壁穿了出去，转眼间就溜得没了踪影。
幽灵没有实体这点就是好。只要想跑，能甩普通人三条街。
“喂！你……”
等到何瑞琦反应过来，柳晚晴已经消失不见了。他颓然的往椅子背上一靠，一边后悔自己怎么无缘无故整了这么个麻烦事，一边思考着对策。
“约会啊……”
单身了二十多年的何瑞琦，从未有过恋爱经验，别提拒绝别人了，不被别人拒绝就不错了。
这样苦思冥想下去也没有结果。紧接着，何瑞琦的视线掠过身旁的手机，好像想起了什么，眼前突然一亮：
对了，不是还有那个“经验丰富”的人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