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到了”马尧在手机上一个字一个字打了出来。
手机是从捣蛋导弹手中抢过来的，用的id当然也是捣蛋导弹。
马尧发送完信息，站在508房间门口等待了一会儿，毫无动静，不论是房间内还是手机。
“咚咚”，轻轻的敲了敲门。
不一会门缓慢打开，马尧目光顺着门看进去。
齐肩短发整齐梳在身后，露出一对耳朵，清秀眼睛下是微微上翘的鼻尖，女孩的脸色很白，甚至没有太多的红润气血，是那种长年见不到太阳的症状。
是那种仿佛风会吹走的柔弱女孩，称不上多么漂亮，却让人生出保护欲望。
“柳苒？”马尧冲着眼前女孩不确定的小声确认着。
女孩点点头，不在搭理门口的马尧，径直走了进去。
柳苒应该长什么样，马尧对着那些带面具的图片视频幻想了很多，会是那种面部某处有缺陷的长相，又或者是韩国女星级的长相。
却不曾想真正柳苒在身边的时候才发现，她是那么普通，白色衬衣印着一朵色彩缤纷的向日葵，休闲宽松的格子裤，像是同班坐落角落的同学，从来不会在班级起眼，永远安安静静坐着，恬静的阳光下捧着课本。
马尧跟着走了进去，房间内布局很简单，一张双人床，桌上放着恐龙公仔小背包，墙上挂着电视，厕所。
局促进房，下一步该干嘛。直接问柳苒真实的姓名住址年芳几何？还是开门见山自我介绍，一脸正经的劝说生命只有一次，世界很美好。不管怎么开口都觉得不合适，一时间马尧坐立难安，怵在原地不知该干嘛。
“叮”，手中的手机发来一条信息，马尧低头查看，“你先去洗澡吧”，发件人柳苒。
柳苒正坐在床头，一手拿着手机，抬着头正一脸认真看着自己。
妹纸，这么近有必要发短信嘛，洗澡又是要怎么样？
“洗？洗澡”，迷茫着全然不知所措。
柳苒低头不再去看马尧，双手在手机键盘上打着字。
不一会的功夫手机信息提示音传来，“这样干净点”。
一瞬间马尧觉得脑海中有什么炸开了，想要认真看女孩的脸，可她垂着头根本看不见她的眼睛。
她将自己认做捣蛋导弹，催促自己洗澡只为了赶紧完成第九项行动。
“我，我不是……”马尧急着澄清自己，摆着手，急忙将自己的手机掏出来。
本想说明自己不是捣蛋导弹，话在口中又生生打住，那又该怎么解释自己？
窘迫的挥挥手，半天却没了后话，两人就这样僵住了。
马尧不喜欢空气中满是窒息的感觉，急切的想要找出话题。
“你还挺漂亮的”，迫切中用来客套的话，刚说完就后悔了，这样显得自己更加像是一个急色赴约的男人。
“不。”连连挥舞双手，“我不是这个意思”。
多说多错，干脆深呼吸，让自己静下来。
这个时候又想起了楚绗，如果是老大过来赴约又会是怎样。
进来直接把门反锁，反客为主，然后一步步接近柳苒。不管有的没的，先将她制服，让她丧失行动力。
大概会沉着脸，直接询问，“你会自杀嘛”？大有一种你要是敢回答是，今天你就出不去的感觉。
荒诞的幻想让大脑稍微冷静下来，“我不是来找你**的”。
“我只想问你，如果最后一项行动是自杀，你会执行吗？”
一股脑说出来，顺手将手机打开，对着眼前沉默不语女孩展示点赞的各项行动。
首当其冲便是自杀两字，点赞数已经足足破五十万。下面是各种密密麻麻的回复：
兄弟们把它顶上去，看她还怎么炒作。
自杀过几天来一次秽土转生，收割一波粉丝，这套路我熟。
当你们让我吃屎的时候，我吃了巧克力，当你们让我去死的时候，我选择？欢迎收看大型连续剧，网红的之路。
……密密麻麻
排在第二的选项仅仅只有20万点赞，cbd正中央不戴面具唱冰雪密城。
柳苒抬起头，看着满满屏幕的评论，这一瞬间马尧才看清楚女孩的眼睛，清澈如一滩泉水，此刻却映着与这双眼睛不相称的事物。
“和你有关嘛”。女孩依旧用手机发送着信息，娇小身躯警惕着微微缩了缩。
马尧似乎有一种错觉，女孩此刻像是一只受到惊吓的兔子，外界的木棍轻轻一捅，它就会惊慌的拔腿撒蹦，没目地的到处乱窜。
一屁股直接坐在地上，学着女孩样子在手机发送信息。“我叫马尧”，女孩手机响起轻微震动声。
用手指着自己，嘴巴慢慢一开一合，“马尧。”接着双手在手机屏幕打字，“中二爆棚的高中生，梦想是拯救世界。”
见女孩偷偷看向自己，傻笑着冲女孩伸出拇指，要多蠢就有多蠢。
紧绷的柳苒看着眼前这滑稽一幕，身体微微放松，不再如一开始那么警觉。
见眼前女孩面容改善，乘胜追击，“其实，我是超和平buster一员，我是来阻止你执行第十项行动的”。
马尧努力让自己看起来更加和善，保持着自信微笑，也不在意此刻女孩眼中的自己是多么奇怪可笑。
柳苒明亮眸子认真看着马尧那滑稽的肢体动作，嘴角轻微有了上扬的弧度。
双手掌心相对，指尖向上从胸前冲马尧微伸，右手食指隔空写着“义”。随后两手拇指空中碰撞两次。
原来两人面对面依旧用着手机交流，只是因为女孩是个哑巴。
马尧一时怵在原地，他明白这是手语，可他不懂这是代表着什么意思。
“正义的伙伴？”柳苒微笑着发送这条消息。
正义的伙伴，马尧脑海中第一个画面就是楚绗，高颜值，一路碾压的武力值，对罪恶零容忍，大概这就是真正意义上正义的伙伴。
如果非要介绍自己，马尧更想称呼自己为正义伙伴的小跟班，不匀称的微胖体格，战斗力为零的战五渣，只是跟在楚绗身后为老大点赞，也不用去明白他面对的是什么，只是看着老大背影懵懂跟着往前走。
“嗯嗯”，含糊不清的略过这个称呼，“你可以相信我，我是没有恶意的。”
女孩的眼睛眨了眨，并没有发信息，马尧这才注意到女孩睫毛很长。
应该继续说什么？应该做什么？马尧与女孩的对话经验基本为零，刚刚只不过强撑着让自己显得好谈有趣，真实的马尧只不过是个普通宅男，如果没有楚绗，没有超和平，暑假的日常就是拳皇，虐菜。
“可以取消最后一个行动吗”。刚刚开场就进入收尾的正体，没有对话技巧的马尧直接省略中间部分。
“因为你是正义的伙伴吗”。女孩依旧只是发送信息。
为什么不想让她死，只是因为自己的身份吗？马尧从来没有这么思考过，楚绗又是怎么思考的？因为自己是正义的伙伴，所以要去抓内衣贼，因为自己是正义的伙伴，所以不想让柳苒去死。
感觉这些都没有错，可又总觉哪里有问题。马尧不清楚，也说不上来，只是从心底有一缕别样的感觉。
马尧不想正面回答这个问题，他只是一个正义伙伴的小跟班，不清楚该怎么回答。干脆转移话题，以攻为守。
“和这些都无关”。
“你的行动没有意义的，如果只是想测试人性的善恶已经够了”。
准确的说应该是从第七项行动被确认就已经够了。人的本性是恶，柳苒证明了这一点，玛丽娜•阿布拉莫维奇在1974年早已证明了这一点。
“停下来吧，没必要因为窥探人性而牺牲自己，何况结果已经出来了”。
生命真的很美好，就算是一个废柴，马尧也是这么认为的。安静午后来一局拳皇，桌上放一瓶汽水，胜利后大口灌进肚子，气泡在口中炸裂的夏天。
“每个人只有一次，它不是游戏，没有remake（游戏重开），为自己活下去，做自己想做的。”
马尧已经顾不上女孩能不能听懂自己说的，他只想将满肚子情绪一股脑表达出来。这个世界难道有人愿意眼前默默听自己倾诉而不打断的女孩去死嘛？你看见了她的结局，你会视而不见转身走过？
“你很漂亮，眼睛很大，身材很棒，脸蛋也小”，马尧已经没有思考了，任由嘴巴不过脑的开开合合。
说到这里马尧自己的脸火烧一样，这是他第一次当面夸奖女孩。
他不想她死，这和正义已经无关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