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安全带系好”。
工作人员一边说着,一边将马尧身边的安全扣锁好,最后对坐在末尾的马尧比划一个ok的手势,保持微笑走开了。
音响开始响起激昂音乐,铁道上的过山车开始缓缓启动。
铁车内人们对着站在外面等待的家人朋友轻快挥手,又或者摆着各种造型让朋友抓拍留念。
也没人帮着马尧拍照,独自坐在最后一排身体始终紧绷着。顺着马尧视线向前,青翠玉簪丸子头女孩与周围格格不入。
玉簪主人正是穿着淡粉色汉服柳苒,蓬松的小仙女襦裙被工作人员皱巴巴硬堆在一块,胸前衣带随微风荡漾。
身穿汉服面容姣好的柳苒也在过山车内,人群中她的裙摆显得格外亮眼,像池塘角落的一朵荷花,清新亮丽。
爬升阶段速度缓慢,每个人期待且兴奋,柳苒也不例外。
视线渐渐攀升,游乐场大块面积尽收眼底。隔壁大铁锤正咚咚上下晃动,碰碰车互相撞着,极速云霄、旋转木马、海盗船,一眼看过去每个人都开心笑着,放声尖叫着。
视线还在随过山车持续升高,柳苒干脆将手伸了出去,像是伸懒腰,又像是想要抓住什么,或波浪般向前。
马尧向下看去,聚集的人流看起来都变小了,像是一幅画卷,孩子们牵着大人手掌,捧着各种小吃满嘴残渣,指着五彩气球玩具渴望看着大人,大人们又看着自己孩子,每个人都笑着,吃棉花糖的幸福笑容,碰碰车撞起来的满足感,海盗船的刺激感,幸福洋溢在每个人脸上。
“哦!”过山车上不知谁吼了一嗓子壮胆,人们叫声接连响起。
过山车速度越来越慢,直到一个近乎静止的状态,车头已经率先达到顶点,整个过山车在静与动之间达成了一个平衡。
女生的尖叫高音从车头传开,心脏开始加快跳动。暴风雨前的片刻宁静,搅动了每个人的内心。
数十米的脚下,人们仰头看着这一刻,抓拍,欢呼,期待下一秒的骤降。
马尧双手死命抓着胸前挡杆,所有人都安静下来,片刻宁静让马尧更加恐惧。
呼~大脑没有思考空档,身体随着过山车猛的向下扎去。
马尧已经完全顾不上柳苒,巨大的加速度使马尧产生失重感,视觉,感官不断地接受外界刺激。
抓挡杆的手片刻不敢放松,面部朝着地面俯冲而下,尖叫声持续不断。交感神经兴奋度剧烈提高,风划过脸庞的触感,脚下持续放大的人流,周围不断运转的设备,一切感官无限放大。
马尧闭眼前的最后一幕,柳苒伸展着身体,仿佛与地面拥抱一般,风压将她的裙摆带起。
没有理由,马尧只觉得此刻柳苒应该开心的像个孩子。
…………
明亮日光灯就在头顶照射着,垂胴所包围的部位腰胸逐渐闷热起来。
围观者们在道馆入口聚集,剑道的紧张刺激感调动在场所有感官,少年们的战斗正在场中心持续。
楚绗手中只有一把竹刀,眼神中的也只有身前的敌人。
立切第七人目。
两人竹刀悬浮半空,楚绗控制着竹刀,剑尖在右方,全身姿势斗志已经攀升到一个顶点,保持着随时反击的架势同气力,乃至于呼吸频率稳定平滑。
残心,剑道的核心之一,它不是某种姿势,也不是哪种强大的招式,它是一种意识。
剑道如果比作一杯茶水,每次的进攻都需要全力以赴将整盏茶泼出去,残心就是那茶杯中残留的一点水渍。
赌上一切的每次进攻,时刻防备对手的心,每分每秒都在准备发起新的一轮攻击。
哪怕被对手连续的进攻暂时压住喘不过气,哪怕被打的身子直不起来,节节后退,哪怕竹刀打掉,整个人无力倒地,你也要保持着反击进攻的心,无所谓巨大实力差距,你需要做的只是准备下一次进攻。
剑道并不只是有剑,它是剑与道的结合,低等级剑士只会挥舞手中的剑能依靠的也只有剑,而宗师级别的剑士则开始侧重道,将剑道同人生结合,胜负的决定取决于心。
每个人领悟的剑道都是不同的,是勇敢,是一往无前,是炽热,是无所畏惧。
当然,也可以是力量,斩断一切的决心,破除一切的毅力。
脚底踩着地板,感受着全身热量,眼神锁定对手,只需要一个瞬间,一秒,胜负就在这个瞬间。
后脚踝用力,上扬竹刀,身体重心如蛮牛横冲直撞冲向楚绗,视觉效果看起来气势力量灼灼逼人。
敌人很快,楚绗的动作更快。竹刀向上同对方碰撞的瞬间,后撤半步身体重心偏移,腰身手臂整个为一个整体,同时发力,竹刀格挡的瞬间就已经改变方向,手臂竹刀横向击中敌人左腹。
电光火石之间,一切快的让人不可置信,那标准到令人发指的残心。
外行只看出了快,围坐成一圈的剑士们则看到了心,这就是楚绗的剑道。
立切七人目,楚绗胜利。
…………
从过山车下来,马尧落地的一刻只觉得浑身恍惚,失重感让脚底触觉不真实,只觉得这双脚都不是自己的。
穿汉服的小姑娘已经混在人流中不断向前走着,马尧只好僵硬的迈着步伐,努力让自己不跟丢目标。
幸运的是游乐园的人流量巨大,跟踪外行的马尧也能偷偷尾随,而不被发现。而马尧的目标也着实引目,现代服装中穿插一件汉服,只要有心,抬头就能将她与周围人流轻松区分。
浓郁的爆米花奶香传来,青石板路的两旁摆着各种小摊。会动的机车玩具一边放着现下最流行的音乐,一边原地画圈跑着。
小孩子们围着玩具,看着摊主为他们展示,“这个小汽车可以变身。”
一边说着,一边将一辆红色消防车拨弄着,不一会的功夫擎天柱汽车人出现,威风凛凛站在小桌子上,摊主将背后的按钮一按。
“Do you feel cold and lost in desperation”
(你是否与那那颗绝望无助的心一同迷失在了凄冷的谷底)
“ You build up hope but failure's all you've know”
(苦心燃起的希望却渐渐化为失败收场的痛苦泡影)
饱含绝望而悲情的歌声响起,孩子们听不懂歌词,也不知道这是一首怎么样的歌曲,他们只是围绕着擎天柱,开心拉着身后父母的手,愉快度过一个普通的下午。
商店打折的叫卖声,不远处人们的兴奋尖叫声,各种玩具的电子音。
柳苒停了下来,驻足摊前,红蓝色金属汽车人机械着摆动手臂,压抑的音乐声持续不断。
“Remember all the sadness and frustration”
(将所有痛苦铭刻在胸前)
“And let it go let it go”
(让它随风偏远)
马尧稍微靠近一点,想要听的更清晰一点,这首歌他知道,《变形金刚3:月黑之时》主题曲,林肯公园的《iridescent》。
绝望而抑郁的情感,配上电影中断壁残垣,废墟中的炮火。以及歌曲背后的故事,主唱查斯特·贝宁顿发行这首歌没多久便上吊自杀了。
关于全球顶流乐队的主唱自杀原因,各种揣测众说纷纭,童年性侵的不幸,与乐队的矛盾。但唯一能确定的是,一个时代跟着他一起离去了。
阴霾笼罩的粉丝群体们有了一种说法,《iridescent》是引发贝宁顿自杀的导火索,MV中你甚至可以看出贝宁顿的眼神,是孤独悲伤的,也是一种理解后的释然。
而孩子们是单纯且善变的,音乐背后的延伸他们不懂,也不会理解,泡泡机,更炫酷的机甲,香气扑鼻的食物,紧张好玩的游乐设备就是孩子们眼中世界的所有。
小男孩拉了拉身后年轻母亲的手,“我要这个”。声音奶声奶气的,期待的小眼睛一闪一闪。
孩子母亲在一旁石椅坐着,抿嘴照着镜子,见孩子拉着自己裙子,皱了下眉毛,“去去,找你爸”。说完也不管孩子,拿着化妆品专心补着妆容。
一旁父亲打着电话原地踱步,电话一个接一个,对着电话那一头咒骂,下一通又变成了感动零涕。
看起来8岁左右的孩子怯生生看着父亲,可能有些畏惧,半晌没有开口。
“一边儿玩去”,父亲打着电话,抓出空档连忙对孩子挥挥手,接着便转身背对孩子,拿着电话自顾走动着。
只是一个转身孩子眼中洋洋泪水开始打转,强忍着不发出声音让父母看见,小人儿独自走回摊前。
新围观的孩子们叽叽喳喳,对着新鲜玩具每个人都充满了好奇,摊贩主也尽力向孩子们展示着。
旋转唱歌的爱莎公主,遥控的小汽车,会biubiu响的机关枪。
没人注意耷拉脑袋的孩子,欢声笑语的摊主孩子们,补妆在乎外貌的母亲,电话不断的父亲。
不远处的前方,那个粉色汉服的小姑娘,就在人流中回过头,看着小男孩。
慢慢向着孩子走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