尖叫后,许清嘉吓得不轻,跌跌撞撞的立刻后退了一大步。闻声向那干尸的头部不自然的望去惊恐的一瞥。那干尸竟睁开了眼睛,许清嘉从没有见过那种眼眸,似如水珠点落清河,泛起阵阵涟漪。有些泛着海蓝色的虹膜,瞳孔处有若隐若现的如碧玉一般的清脆的绿色。除此之外,那双清澈纯洁的眼睛与常人再无他异。而那充盈似湖水的泪花,在眼眶中波动着,使那双眼睛显得更加楚楚可怜。
这简直就是一个活生生的人的眼睛的神色,如果单看眼睛确实很可爱,但许清嘉根本无法承受或接受,这样一双绝世的眼睛,竟长在那腐朽恐怖的焦尸身上。
心理学中有一个很出名的效应,被称作“恐怖谷”理论。虽然其科学性和普遍性仍待考究,但也确有相当一部分人愿意接受这种观点。
用官方的话解释来说,“恐怖谷”理论具体内容为:随着类人物体的拟人程度增加,人类对它的好感度亦随之改变。恐怖谷的含义则是指随着类人物体到达“接近人类”程度,但又有能分辨出来的明显微小怪异细节的时候,人类好感度骤然下降的范围。会活动的类人物体比静止类人物体变动的幅度更大。
这种现象可以用以下想法解释,如果一个实体充分地“不够拟人”,那它的类人特征就会显眼并且容易辨认,易让人产生移情作用。在另一方面,要是一个实体“非常拟人”,那它的非类人特征就会成为显眼的部分,在人类观察者眼中产生一种古怪甚至恐惧的感觉。
是的,许清嘉因为那双眼睛,已经不知不觉潜意识的重新考量了危险性,他拿起了鱼叉,想直接把这诡异的玩意儿从船上挑下去,大晚上碰到这种阴间的东西,就算是内心坚韧勇敢的硬汉,经常见这种场景也是铁定要折寿的。
他拿着鱼叉慢慢重新的靠近,屏住呼吸目不转睛的盯着那干尸。但事情之后远超许清嘉的预料,好似是夜间幽冷的海风飘入许清嘉的毛孔把他凝固在夹板上一样。那干尸缓缓地坐了起来,看到拿着尖锐的鱼叉的许清嘉,本能的开始坐在船板上往后退,一直退到了靠着船的扶杆上,双手紧紧的环抱双膝,头顶在了膝盖上,之后也瑟瑟发抖的盯着许清嘉。
寂静的气氛里,只听得到‘咔嚓’‘咔嚓’的响声。那干尸好像本来就是被火烧的,表皮很多地方都已经炭化了,经过刚才那么一折腾,皮肤如同干脆的饼干轻轻受力就断开一样,暗红色的血液顺着碳化的伤口直接缓慢的渗了下来。依旧是那双无辜的眼睛,开始滑落了银色的泪珠。
这也太诡异了,同样瑟瑟发抖着,许清嘉也是如此。夜色已悄然而至,船上泛黄的夜灯,大概是这两种生物此时心里唯一的依靠。
这么僵持了一分多钟,许清嘉意识到这样耗着根本不是办法。现在还在海上,四周是**。夜晚的海水常比白天更具危险性,不说比较专业性的温度及潮汐等一系列问题,单单是视野就让人很伤,在白天可能很远就能看到的涡流,到夜晚可能船撞上了视野上都没看到。他现在需要立即回航,否则危险系数会直线升高。
许清嘉盯着那个东西,慢慢倒着后退,到了控制室,开了导航迅速设定了回去的路线。又慢慢的出来,手里拿着鱼叉始终和那东西保持一定距离。他们彼此这样盯了一路,生怕对方离开了自己的视线。到自家的小港后,许清嘉立刻跳离了船,匆匆忙忙定了船线桩后,直奔家里。拍门的手一边拍一边抖,那敲门的感觉简直像上门讨债一样。要不是他们家并不欠什么债,要不是白露从猫眼里看到了许清嘉本人,她门都不敢开的。
满脸疑惑又有些气愤的白露开了门,“清嘉,说好了15分钟,你怎么回来这么……”
“你去拿把鱼叉,再带上探照头盔,我去拿家里那把唐横刀,再顺便拿一提火油。对了,记得带上手机,跟我到咱家船上去一趟,动作快一点。”没等白露说完,许清嘉就打断了她的话余,随即逻辑清晰又声音发抖地如是说道。
许清嘉说完一头扎进门,去院子里拿东西。白露则更是满头雾水的一把拉住了他,满脸焦急而不解的问道:“你这么急干什么?你拿那些东西干什么?清嘉,到底怎么回事?我能感觉到这几天你一直有事瞒着我。到底什么事儿你说都不想跟我说?出什么事了?”
这一拉许清嘉更急了,“我一时半会儿给你说不清,这事儿现在确实很紧急,我也没时间给你解释了,你赶紧拿上东西跟我走,去了你就知道了,那玩意儿一会儿我要找不到它,麻烦就大了。”
许清嘉这种心理其实也不难理解,就像在家里突然见了一个长相很恶心又可怕怪异的虫子,内心就很难受了,但这还不是最难受的环节。最难受的莫过于当你去拿了纸或者不用的书准备想弄死那虫子时,若是能顺利弄死那是自然皆大欢喜的,若是没弄死不幸让那虫子飞走逃走找不到或者再回来的时候虫子就已经不见了,那感觉绝对能让人头皮发麻、颈背发凉、晚上觉都睡不好。
可在白露的视角里,不满的感觉当然是不会被这番话搪塞过去的,反而火上浇油,让白露越想越气,不过白露还是有些吃惊和惊讶的成分,毕竟许清嘉在她眼里一直都是个忠厚老实的好人,很少见许清嘉是这个样子。出于对他的信任,白露还是强压下了火,还是跟着许清嘉一块去准备他说需要的东西。
另一方面,她也确实很好奇,船上到底能有什么事把许清嘉急成这个样子,而且许清嘉他说要带的那些东西,根本可不是维修渔船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