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浓烈的血腥味突然散去。
就好像突然被掏空了身体,陌霖松开了口,颓然的坐在了地上。
“你疯了?”
黑影沉声道。
“我想了无数种可能,却万万没想到出来救我的居然是你。”
“两颗牙齿都拔掉,你可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我自己的身体我怎么会不知道。”
“这里是人间不是魔界,没有灵力的供养,你最多只能坚持一年。”
“都快要死在这里了,一年或者百年,又有什么区别呢。”
“你是什么人!”林俊严肃了起来。
难道当初重伤了三个长老的就是他?
那浓重的黑气,透漏着让人恐惧的阴冷,连一丝光都没有透过去。
而黑影根本没打算理他,只是抓着她的手,抓的很紧,声音还有些愤怒:“你这么伤害自己,对得起她么!”
“她是谁?”
陌霖有些茫然。
眼前的家伙,好像突然变的陌生了。
这数十年来,第一次让她感到陌生。
这个比橡皮糖还粘人的家伙,居然真的会关心自己?!
也许并没有吧,黑影中依然看不见他的脸。
但是声音依旧阴冷,听不见分毫温暖。
她从来只见过一次他的脸。
其实他的脸看上去还有几分英俊。
那一次是自己难得的反偷袭的机会,打散了他身周的浓雾,才得以看到的。
他的这浓雾和那只猫咪温暖的感觉完全不同,她甚至感觉有些呼吸困难了起来。
“拿起你的剑,你的生死我不会再管。”
说着,黑影便如同雾气一般散去,仿佛没有出现过。
她却感觉得到,仿佛封印也松动了。
作为魔王的御下使,居然敢动封印?
为什么?
陌霖的小脑袋还有些迷糊。
她是不会知道,一个肯追着一个人背影数十年的杀人魔的心理到底是怎么想的。
“你……有灵力了?”
林俊敏锐的感觉到,那股强大的气息已经消失了。
而眼前的少女体内,竟有些灵力的流动,虽然有些微弱。
林俊笑道:“你果然不简单。”
但是,就算如此,他也有信心击垮她。
他知道,她这一身的伤,就算是有这微乎其微的灵力支撑,也不过是烧成灰烬的树干,一碰就碎而已。
“铮!”
剑鸣于空。
葳蕤的枝叶被狂风击毁,带着树枝和碎石,猛地落下。
这是泠剑门的招式!
只一眼,林俊便认了出来。
那强大的剑气,卷着枝叶飞来——
将陌霖击飞了十数米,狠狠撞在了树上。
“是谁!”
林俊一惊。
如此强的灵力,是开挂的么?
只一招,就把自己的三才阵吹散了。
“还不动手?”另一个声音在他耳边响起。
“师父?”他一愣,“你怎也来了?”
“怎么?师父来了你不高兴?”
“高兴高兴,但徒儿已经要成功了,你们怎么……”
“成功?不知道刚才谁被吓的尿裤子了?”
什么?
林俊低头看了眼裆下,当真是一片潮湿。
这是……?!
抱着小绝的时候流的口水吧……应该?
“你退下吧。这里交给我吧。”
“师父?!”
少女的声音也响起。
那道风,她再熟悉不过。
仅仅是听到吹过树叶的声音,她就猜到了是师父来了。
拔掉了牙齿,虽然可以运用灵力,却怎么都觉得不对,似乎迟钝了许多许多。
所以才躲不掉那一道剑风。
更没有想到会打在自己身上。
那颗牙齿留在了祝萱的手心,权且当做最后的礼物了吧。
不堪重负的身体,似乎快要散开了。
她看到,光影之下,一袭白衣的师父缓缓出现在自己的眼前。
依稀的雾中,这个曾今在自己的屋子的房顶吹笛子的男子,现在正拿着剑指着自己。
“没想到这就是你的原型。”
原型?
淡蓝色的头发散落在胸前,她呆了呆,笑道:“好看么。”
好看么?
落叶徐徐落下,她抱着满是剑伤的身体微微在树边缩了缩,身体微微的颤抖。
“没想到,你竟连自己身边的人都不放过。”伯狄冷冷的道。
她从来没有见过如此冷峻的师父,面色如霜,剑眉倒竖,仿佛怒不可遏。
清澈的剑,洁白的衣裳,皎洁的月色,流离的落叶。
这番景色,只怕是无人能欣赏到了吧。
她只是笑了笑。
“为什么……?”
她想了想,还是问了出来。
“原本我是万分不信你便是那无恶不作的血姬,只是没想到,你竟然真的是她。”
“仅仅是这样么?”
“伯老弟,无需再言。早日除了祸根,以免后患吧。”
“正有此意。”
伯狄点了点头,长剑在手中微微一转,清冷的剑光便洒了一地。
“请留手!”
林俊见灵力已经带的周围的风开始倒转,连忙站了出来。
“师父,徒儿不敬。此妖曾留徒儿一命,大道向善,不如我们姑且收手,此妖听说活不过一年,我们现就此收手可好?”
“收手?大义当前,还抱着个人私心成何体统?”
在师父面前,他永远无话可说。
他咬咬牙,看向一边的伯狄。
他看到,伯狄握剑的手无比坚决。
这个一直护着她的男子,也被师父说动了么?
这个传说一般的男子,也是他此生最崇拜的人,终究也摆脱不了什么天下大义么?
“仅仅是这样么……”
陌霖苦笑。
这人类之中,站在巅峰的两个人,站在自己的对面,仿佛整个人类都站在自己的对面一样。
她恍惚间,仿佛看到了红色的漫山的花海。
那是她没见过的景色。
那是哪里的景色?
传说中的地狱么?
并没有那种地方吧。
会有转生么?
如果有转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