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单地将梁筱莹、颜素秋和蔡湘楚送回了学生公寓,陈晏也很快离开了那里,把之后的时间留给了她们自己,然后陷入关乎心狐的沉思中。
仔细想来,心狐会主动出现在江灵璇的潜意识世界中也是很奇怪的事。心狐在战场上的能力主要表现为引动人类内心的负面情绪,从而使人类失去战意。这也是为什么陈晏在治疗那些老兵的时候常常需要在潜意识世界中和心狐交手。
然而,这也代表了那些潜意识世界中的心狐都只是老兵们潜意识之中的心狐,并非是真正的心狐本体。因此,陈晏在进入那样多的潜意识世界之后,依旧不能确认心狐本体的相貌。
甚至,各个不同的潜意识世界之中,心狐的性格也存在着相当巨大的差异,让陈晏有些时候无从下手。
“但这一次,我见到的也许是真正的心狐了……”
真正的心狐比起潜意识世界中经由老兵们的想象,所伪造出来的冒牌货们,也棘手得多。陈晏叹息一声,却也不得不承认这样的事实。
“遇到麻烦啦?”
陈晏的肩头被轻轻一拍。他转过头去,看见伍芷已经出现在了自己身后。
“很少看到你会这样深沉地叹气呢。”
“少年时期的男孩子,本来就很容易产生多余的想法吧?”
“这就是你的辩解?”
伍芷绕到陈晏身前,向陈晏眨了眨右眼,“蹩脚头顶的借口,以后还是别在我面前说了哦。”
“只是因为今天吃了一场令人记忆深刻的惨败而已。”
陈晏摇了摇头,却把话说得十分含糊不清。他所指的“惨败”是在潜意识世界中没能抓到心狐的踪迹,但其他人只是知道他所在的队伍遭遇了一场看成耻辱的惨败罢了。
“你所说的,大概不是刚刚那场决斗的失败吧?”
伍芷却根本没有让事情变得像陈晏所希望得那样简单,“你总不可能希望江灵璇同学输掉的。”
“考试成绩对于学生来说,可也是很重要的。”
“我方才不是说了,不必用这样蹩脚的理由了吗?”
伍芷的目光深深地穿透了陈晏的视觉空间,仿佛已经窥探进了陈晏的内心深处,“你之前分明就是个渴望平静生活的废柴少年而已,怎么可能突然注意起自己的成绩呢?”
“……你对于这种细节的记忆还真令人惊叹。”
陈晏没打算继续在伍芷面前辩解了,毕竟他早就意识到伍芷不是这样容易就能对付的女孩。
“像这种有点讽刺的赞美,最好不要对女孩子说哦。”
伍芷轻轻笑了笑,“那么,你遭遇的困难是什么?”
“不必对合作方这样刨根问底吧?”
“如果你这边不能好好完成我的任务的话,我可就要好好考虑一下我们之间的合作未来应该怎么进行了呢。”
“如果你能因此就这样放过我了的话,对我来说也未必是坏事吧?”
“不,我会好好想想我该如何惩罚惩罚你。”
伍芷的笑容总让陈晏觉得她肯定是想到了什么坏点子,“至于这段合作关系,我当然不会放弃。相反,我倒是要珍惜和你一同共处的这段时光呢。”
“惩罚什么的,至少之后再说吧。”
陈晏心中仍然没有忘掉之前和心狐进行的第一次交锋,但他尽管不在伍芷面前出心不在焉的神情。毕竟,他也清楚伍芷对于人心的洞察已经到达了怎么样的地步。
“看来你遇到的问题也许不是由你一个人能短暂解决的啊。”
明明陈晏还没有透露几句话,伍芷就仿佛已经明白了陈晏现在的状况,擅自说了起来,“如果是我可以帮忙的事,我会尽全力帮助你的哦?”
见陈晏没有立刻回答,伍芷立刻又补上了一句:
“至少,我是可以和魔族沟通的人,不是吗?”
她到底是在试探我,还是已经猜到我现在面临的问题和魔族有关呢?
陈晏眉头一皱,没有简单地松口:“这事并非是你,或是伍芷后援会能够插手的事件。既然你选择领导一个绝对中立的强大势力,你也知道有些事项并不是你能很容易插手进来的吧?”
“我们之间那种无谓的戒心又出现了啊。”
伍芷轻轻一叹,目光里显出一种自然的哀伤感,“你能够放下我这边的合作去做的事,无非就是你背后势力委派给你的事情,而现在看来,大概也是和魔族有关。这种事情,你不来找我,又能在这学院里找到什么帮手呢?”
“比起你的‘安抚会话’,你的洞察力对于他人来说才是最可怕的。”
陈晏明白自己内心所焦虑着的一切已经被伍芷看穿。倒不如说,他已经和伍芷交谈了那么多次,他从未感觉自己在伍芷面前成功隐瞒过什么重要的事。而他即便不说,伍芷好像也总是能知道个大概。
这种能力,算是伍芷赋予给自己的,也许才可以称得上是她真正强大的能力所在。
“梁筱莹的队伍和江灵璇的队伍又已经被宣判暂时休考了,在这次战斗中毫发无伤的你应该也有足够的空闲做其他事吧?”
伍芷的话听起来总有些不容反驳的味道。
“你之前不是还希望我把颜素秋发展成自己的势力吗?”
陈晏避开了伍芷话语间的锋芒,“这件任务,很遗憾我到现在都还没达成什么进展哦。”
“鉴于现在这有些特殊的形势,你短时间内应该是很难将颜素秋发展到自己的麾下了。”
伍芷有些无奈地摊开手,“虽然我不会放弃那个任务的,但你现在很难做到这种事也是事实。”
“你该不会还想布置些全新的任务吧?”
陈晏警惕地看着伍芷,“你应该知道,我现在的处境十分复杂。尽管无法继续颜素秋那边的进展,但也很难在其他事件上付出精力。”
“没错。”
伍芷走近陈晏的时候,矮了一个头的她完全没有输掉任何气势,“我当然知道你现在的境况。因此,我要强制地放你一天假,什么事也不许做,好好享受空闲的一天。”
“放……假……?”
这完全是在陈晏的意料之外。不过,伍芷好像也从来都在陈晏的预想之外行事的。
“你不是渴望所谓的平静生活吗?”
伍芷的话让陈晏差点以为对方真的是在为自己着想的,但是已经对伍芷有所了解的他也知道,这是不真实的事,“明天,我会处理一切你可能需要处理的事。而你,就好好过你平静的生活就好。”
“虽然是这么说的……”
陈晏也确实无法反驳,自己所追求的也就是平静生活,自己对于心狐的一切搜寻,全然是因为自己完成军方任务之后就可以离开留卿学院,做一名普通的高中生而已。
但是,如果这一天的假期会给他未来的平静造成巨大的负面影响,那么他宁愿由自己扛过这一段风波才好。更何况,伍芷也不像是那种在没有回报的情况下,就帮助其他人的那类角色。
“你是在质疑我的能力,还是在质疑我到底会不会使出足够的力量来对待你面临的困境呢?”
伍芷也看出了陈晏的顾虑,说道,“放心,我虽然没法给你分担你背后势力交给你的任务,但是颜素秋或是蔡湘楚那边,对我来说都是不难处理的。我在明天给你未来行动埋下隐患,这对我自己来说也并不是好事吧?”
“仅从利益上判断,你确实不会对我不利。”
陈晏沉默了一会儿,也心知找不到伍芷的弱点。
“我本来就是靠着利益向前驱动着的人哦,陈晏。一个希望和大多数同学都打好关系的女孩,绝对只是因为这样的人际关系对她自己有利,才会去这么做的。若是内心藏了些事关虚荣心或者贪念的东西,对于人际关系来说是很致命的哦。”
“我接受你的提议了。”
陈晏也不觉得自己的抵抗有什么意义了,而且他实在看不出这一天假期对自己来说有什么坏处。自己来到留卿学院之后,几乎每天都有着不同的事情出现,随即汲取自己的精力。这样悠闲的一天对于陈晏来说,是非常珍稀的事了。
“那我们就这样说定了。”
伍芷微微一笑,对陈晏的接受很是满意,“明天可千万不要出手了。”
“你的这种说法,很容易让人又产生二次犹豫的啊。”
“反正你又不会。”
此时的伍芷带着些俏皮的气息。她踮起脚尖靠近陈晏,从斜挂的小包里摸出一个小小的锡铁徽章,将这徽章拍在了陈晏的胸口处,“至于这个,就送给你啦。”
“这是?”
陈晏一愣,将徽章拿在手里,上面画着一只胖乎乎的白兔子,也许是女孩子间流行的图案之一。
“你拿着就好,就当是这次假日的奖品。”
伍芷摆了摆手,“你啊,只需要好好期待你明天的假日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