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居然如此轻松地赢了……”
回到自己房间的江灵璇长长地喘了口气，坐在柔软的床垫上好好地伸了个懒腰，“梁筱莹那边的情况，比我想象得还要糟糕啊。”
“您果然已经看透了梁筱莹队伍背后的危局。”
冬公主轻轻俯首，很恭敬地说道，“这场战斗，几乎进行得没有悬念。”
“没有悬念？”
江灵璇冷冷地扫了一圈自己房间内的那些魂灵，“在战斗之前，我可根本没想过让何君受那种程度的伤。”
“颜素秋的状态已经差劲到了我们无法想象的地步。”
炊烟叹了口气，说道，“我的主，希望您不要在此处太过责备自己。”
“我当然不会因此自暴自弃。”
江灵璇微微扬起头，说道，“这不过是因为我对对手的判断出现了失误，并且自己的能力无法弥补自己一手造成事件的后果罢了。看来，我在留卿学院内还做不到像伍芷那样只手遮天。”
“只手遮天？”
冬公主好像对这个词感到有些困惑，“恕我直言，我的主，您的力量至少远超那个女孩百倍。”
“人类的力量并不在于自身，冬公主。”
江灵璇回头瞟了冬公主一眼，说道，“你们这些独居的魂灵大概不会知道，群居动物的力量很大程度取决于，一个人能够煽动起多少人为自己效力。”
“我明白了。”
今天的冬公主显得有些小心翼翼，好像在谨慎地防止江灵璇发怒一般。也不知道她是否真的明白了江灵璇的意思。
“你现在倒是相当小心啊，冬公主。”
江灵璇的目光里依旧是夹杂了些不满的情绪，“那么，谁能告诉我，在刚刚那场战斗中，是谁把我现实中的躯体晃动了，干扰了我在潜意识世界中的行动？”
冬公主低下头来，没能回答。
江灵璇之前抱在身前的那个白色圆形抱枕在床上翻了个个儿，似乎是在掩饰自己的震颤感。
“冬公主，你和心狐，是什么关系？”
江灵璇伸出手来，轻轻抚摸着冬公主玩偶的形体轮廓，这轻柔的安抚却让房间里的所有魂灵都感到有些毛骨悚然。
冬公主仿佛变成了真正的玩偶一般，乖顺得躺在江灵璇手中，一动不动。
“我的主，冬公主此次行动也是事出有因。我们大多数存活年岁较久的魂灵，都知道心狐的存在。”
炊烟叹息一声，有些呆板的灰色骑士人偶向前跨出一步站定，“这一次心狐的突然出现，也在我们魂灵们的意料之外。不论是冬公主，还是我，在当时都对心狐的现身十分震惊。”
“只是因为这样无趣的理由，你们就把我晃醒了，破坏了潜意识世界的完整运行。”
江灵璇皱了皱眉，却也把冬公主重新安放回了枕头边，“你知道刚刚那个潜意识世界有多重要吗？”
“我的主，我也明白人类对于抓捕心狐的重要机会……”
“心狐不心狐我才不管啊，那是我和陈医生二人独处的超关键时光欸！”
江灵璇狠狠地瞪了炊烟一眼，“你这个老头子就是不懂这种事的！”
“这……”
被江灵璇称作“老头子”的炊烟仿佛受到了心灵上的暴击，瞬间就蔫了下去，结结巴巴地没有回答出来。
“我的主，能否听我这位罪人解释一切？”
就在这时，一直没有开口的冬公主终于出声了，“我相信，我能给予您想要的解释。”
“那便说罢。”
江灵璇似乎也不是那种暴君式的魂灵操控者，在刚才发泄了一通之后也有些消气。
“首先，您和我等都已经得知，陈医生这一次来到留卿学院的目的就是抓捕心狐。而您毫无疑问是这所学院所有学生中唯一知道这个秘密的人。”
冬公主低下头，江灵璇的愤怒并没有让她言语的条理出现失误，“照之前潜意识世界中的走向，陈医生也许很快就能找到心狐的踪迹，而心狐一旦被捕，您和陈医生之间的秘密也就不复存在了。”
“原来如此，你居然想到了这一层。”
江灵璇点了点头，好像是若有所思，“虽然被你弄醒让我有些不爽，但事实也确是这样呢。”
“最糟糕的情况下，医生也许会因此离开留卿学院呢。”
镜子不合时宜地补上一句，他大概觉得自己说得特别对。事实上他说的也是事实，但总让人觉得哪里讲得不太对劲。
“欸……陈医生他会……唔……”
江灵璇好像变得动摇极了，一种对于现在来说明明无所谓的担忧莫名其妙占据了主导地位。
冬公主寒冷的目光再次罩在了镜子身上，炊烟顺便在背面踢了镜子一脚。镜子“嗷”的一声很克制的惨叫，顿时不敢继续说话了。
“只要心狐存在，这类和潜意识世界紧密相关的魔族一定会让陈医生和她在潜意识中出现多次交手。”
冬公主解决了镜子这个潜在内鬼隐患之后，继续说了下去，“因此，只要心狐还在，您和陈医生二人相处的机会也许会更多。”
“而潜意识世界，几乎是个无人知晓的地域。”
江灵璇大约是明白了冬公主的推算，“这样说来，我还得保护心狐才是。”
“正是如此。”
冬公主也没想到自己的说服会这样顺利。她本来已经考虑到了人类对于魔族的历史仇恨问题，但江灵璇好像就没有思考过这种问题。
大约是因为，江灵璇大小姐对于以江家为代表的人类，是怀抱着憎恶的态度的吧。即便魔族将江家冲击得支离破碎，对于江灵璇来说应该也并非是撼天动地的大事。
她甚至有可能会成为人类之中对于江家存亡最无所谓的一个。即便是互为竞争对手的梁家和黄家，在考虑到人类军总体战斗力的情况下，也大概是不愿意江家彻底消亡的。
“我答应你保护心狐啦，冬公主。”
江灵璇歪过脑袋，瞥了冬公主这边一眼，“这约定我是不会违反的。不过，既然我都答应了这一点，你就可以说说，你到底是为了什么才如此袒护心狐了吧？”
本以为已经蒙混过关的炊烟担心地看了冬公主一眼，后者好像也没觉得如此简单的逻辑就能够说服江灵璇。
倒不如说，江灵璇已经发觉了魂灵们和心狐之间紧密的关联。而现在，就是江灵璇打算揭开这个秘密的时候了。
“这本来也不该是什么秘密，谁能知道心狐居然又一次起死回生地出现在人类深处了呢？”
冬公主仿佛是在自言自语，也好像是说给其他几位元老级的魂灵听的。炊烟也只得低下头来，等着冬公主继续把故事讲了下去。
“魔族，尽管形态多样，但是每一位魔族毕竟都有自己所属的种族。不论是在军中，还是在日常生活中，每一位魔族都依自己的种族进行自己擅长的事务。”
“然而心狐却不同，她无法被归类入任何一支种族，因此无法在魔族里找到属于她的位置。同时，她的相貌和人类太过相似，从缺乏力量和体能，在崇尚战斗力的魔族，她几乎就是被遗弃的那一个。”
“我也曾听心狐是魔王以一己之力保送上来的魔族将领。”
江灵璇趴在床上支着脑袋，等着冬公主继续说，“看来魔王当时也是顶着质疑声才选拔出这位心狐的吧。”
“我的主，我接下来的话并非是亵渎您的能力，但心狐也拥有着沟通魂灵的能力。”
冬公主看了江灵璇一眼，好观察对方的反应，不过江灵璇似乎对此并不怎么在意。
“心狐无法像您一样将魂灵附体在实体物品里使我们显形，但是却可以正常地同我们交流。在遇到您之前，我、炊烟等几位魂灵都在魔族的领地上遇见过心狐，照顾过她一段时间。”
“照顾？”
“心狐当时的身体状况相当差，基本算是在饿死的边缘了。”
冬公主如此解释道，“再加上，力量十分弱小的她一直受到各色魔族的欺凌，最终落到了十分可怜的地步。而我们，当时也是第一次发现能够和我们沟通的生灵，于是便照顾起了那个当时还很弱小的她。”
“当时？”
江灵璇听出冬公主话里的意思，“看来，心狐的力量居然还是后天觉醒的？”
“魔族的能力明明是先天遗传的，只有人类的能力才是后天觉醒而来。”
冬公主认真地回应道，“关于这一点，我们也一直很疑惑，我们也曾数次怀疑她就是人类。但是，她心脏所在的地方分明是一个钥匙孔，人类的身体绝不可能出现这样的构造。”
“那么，你们又是为何离开了她？”
江灵璇也是第一次听闻心狐的故事。或者说，她也许是第一个听说这个故事的人类。
“说来可笑，也许是因为恐惧。”
冬公主轻笑着摇了摇头，好像是自嘲，“心狐在觉醒力量之后，变得太不一样了……”
“抑或，那时候的她，称她作魔鬼也不为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