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牛奶。全糖的。”
在江灵璇和陈晏的对话陷入停滞之中的时候，余衣紫将江灵璇刚刚点的饮品放在了桌上，“美式还需要等一会儿才好。”
“这家咖啡馆只有余衣紫同学一个店员吗？”
陈晏在进入咖啡馆之后也有关注余衣紫那边的动向，没有发现余衣紫之外的任何人出现在这家咖啡馆中。
“如果你不把燕姐算店员的话。”
余衣紫叹了口气，说道，“其实，就算只有我一个人看店，这也是份轻松的工作。你和江灵璇同学是近三天以来唯一的客人呢。”
三天？虽然陈晏对于这家咖啡馆的冷门程度已经有了一些预期，但还是没想到这家咖啡馆居然经营如此惨淡。要不是陈晏也隐约间知道燕姐在学院乃至军方那边都有着不小的影响力，大约这咖啡馆也很难开下去的。
不过，也正是因为如此，江灵璇才会特地找自己来到这家咖啡馆吧？
“一个人管一整家店也是辛苦的。”
陈晏向余衣紫点了点头，没有多说，已经又转回了江灵璇那边，而余衣紫也一点也不想久留，赶紧离开了陈晏和江灵璇身边，回到了自己的工作岗位。
她知道陈晏和江灵璇是两个怪物级别的人物。没有人会想要这么长期地待在离这两位怪物身边。虽然余衣紫心中的傲气尚存，但是在陈晏两人面前她也识趣。
况且，反正她也已经在陈晏面前输过一次了。明白了实力差距之后还去故意接近陈晏，这是愚蠢的行径，余衣紫再怎么傲都不会做出这种事。
“余衣紫同学对你的态度也相当微妙呢。”
江灵璇微微一笑。尽管陈晏只是和余衣紫进行了十分简短的对话，她还是在其中看出了端倪，“比起现在被几乎所有人敬而远之的我，似乎她更害怕你一些。看来你在正面战斗上给她留了什么心理阴影啊？”
“她是梦蝶教的巫女吧？”
陈晏也没有隐瞒。在江灵璇面前，他尽可能地没有隐瞒太多事，“你也知道，梦蝶教在魔族战争中也出山和人类并肩战斗了。”
“所以余衣紫同学才得以进入留卿学院。”
江灵璇点了点头，这是她在江家那边就已经听说了的情报，“虽然不清楚原理，但是梦蝶教派来的几位长老都在战斗中有着不俗的表现。”
“因此，其中也有一位直面了心狐的冲击。”
陈晏继续说道，“我和梦蝶教的长老也有接触，她也顺便教了我一些和梦蝶教有关的技术。”
“你还真是什么都会。”
一旦意识到陈晏有点太厉害了，江灵璇的心底也莫名其妙出现了一种不满，毕竟太过优秀的陈晏就很容易在人前崭露头角，而陈晏的真实能力也许就不再是她和陈晏之间的秘密。
“只是粗浅地学习了不少东西。”
陈晏也知道江灵璇在想些什么，“但是，你的魂灵能力，是我不可能去复刻的神迹。”
“还说什么‘神迹’……”
江灵璇噗嗤一笑，摆了摆手，“说到底，只是在人类看来比较恐怖的能力，倒也没有多强。而且，这能力的副作用也实在太大了些吧？”
“也是。”
陈晏点了点头。如果没有他长期地陪伴在江灵璇身边不断地将濒临崩溃的江灵璇从深渊边上拉回来，也许现在的江灵璇已经成为了一个疯子，从而不得不被江家彻底囚禁，封印在江家早就准备好的囚牢之中。
说起来，江家在江灵璇七岁的时候就准备好了那个囚牢，还以为江灵璇不知道此事……他们也太小看了江灵璇的魂灵能力了，毕竟在江灵璇八岁的时候，冬公主就已经探测到了这个囚牢的存在。
当时的江灵璇很呆滞，也许是意识到自己也有被她亲爱的江家抛却的可能，然而后来她却反倒把陈晏家的诊所当成了自己真正的家。
“反正江家也并没有那样欢迎我，我不回去也是合情合理的吧？”
当时的江灵璇这样说，用着小女孩赌气那样的语气。后来，江灵璇到底还是在情况稳定之后回到了本家，这句话也被她当成了童年众多幼稚想法中的一个。
童年时期的江灵璇确实有许多幼稚的想法，但是她总是能以她强大的行动力将她的想法逐渐向现实靠近。比如，当陈晏知道十岁的江灵璇打算和自己生活一辈子的时候，江灵璇已经利用魂灵确定了以后生活的房产，行动力之强吓了当时的陈晏一大跳。
好在，江灵璇终究还是放弃了这个想法。不论江灵璇和自己最后的结局怎样，江家肯定不会放弃江灵璇的恐怖战斗力，也不会终止对于自己这边的观察。要是自己真的和江灵璇两个人逃了出去，自己追求的平静生活也算是彻底宣告破产了。
“所以，你用梦蝶教的手段，在正面战斗中打败了余衣紫？”
江灵璇嘬了一口热牛奶，其实陈晏一直不明白她为什么能够享受牛奶中这么高的糖度。
“大概算是这样。不过，也有我自己能力的成分。”
陈晏瞟了一眼余衣紫。余衣紫正在忙活手中的事，也不敢往这边试图获取陈晏和江灵璇之间的对话。就算知道了两个人正在说什么，余衣紫也不会觉得这么做对自己有好处。
这只是会让她显得知道的太多了，于是把自己置于一个相当危险的境地里。
“也就是说，你塑造的梁筱莹一挑二形象，在余衣紫那边也是不成立的吧？”
江灵璇担心的事情发生了，陈晏的真实能力确实正在逐渐变成一件其他人也了解的事情，不再是他们之间的秘密。
本来，在江灵璇回到江家本家之后，陈晏和江灵璇之间的交流就已经比起以往少了很多，他们之间共同的回忆，也大多发生在两人的童年时期。
因此，江灵璇意识到自己和陈晏之间能够保守的那种共同的秘密也许已经不再增加了，一直在担心陈晏的秘密能力成为了人尽皆知的事实。
那样的话，江灵璇就觉得自己在陈晏那边不再是特殊的那一个，这种不安分的想法让她感受到了很强烈的危险性。
然而，虽然江灵璇自己没能发觉，其实陈晏对待她的方式已经是很特殊的那一种了。她在发现陈晏和其他女孩子待在一起的时候，总是太过关注其他女孩子对于陈晏的占用，忽略了陈晏对其他女孩的态度，始终抱有着警惕性。
而在江灵璇面前，陈晏的警惕罕见地降到了最低。这也许便是青梅竹马本身的意义，不需要任何形式，任何所谓的秘密来支撑。
“经历了梁筱莹队伍这样的绝地翻盘事件，很多人对我起疑心也是正常的情况。”
陈晏也知道这种情形不可避免，因为自己在那位燕姐的压力之下被迫给予了梁筱莹一定承诺。虽然这样一来，自己的一切行动在梁家那一侧变得畅通无阻了，但是也使得自己暴露的可能性更多了一些。
不过，所谓的“暴露”也都是在对手不知道自己存在的情况下才能言之成立的。现在就之前那场战斗心狐的入侵来看，心狐已经知道了自己的存在，而且也知道了自己的真实能力，甚至都已经可以进入江灵璇的潜意识世界，这几乎对于陈晏来说算得上决战的邀请帖。
但是心狐还是选择避开了正面的冲突，只是在几句话之间从陈晏和江灵璇的合力包围之中溜走了，没有留下能让陈晏追踪下去的线索。
也就是说，心狐也许并没有自己想的那样抵触自己，就像自己没有其他人想的那样抵触魔族一样。不过心狐在完全试探清楚自己的想法之前，也不会轻易落在自己手里。
这样一来，本该暗中调查心狐行踪的自己反而被置换到了明处，而本该在明处行动起来从而被陈晏察觉的心狐，却在暗处躲了起来，让陈晏无从下手。
好让人心疼的情况哪……
陈晏抬眼看了一眼江灵璇，而察觉到陈晏目光的江灵璇也是歪了歪头，等待陈晏说些什么。
但是，江灵璇主要也是在补充自己在正面的战斗力。没有足够的靶向性的话，江灵璇的魂灵也很难去主动找寻心狐的踪迹。更何况，江灵璇的魂灵们偏偏在心狐这件事上显出了十分暧昧的态度，让人摸不清头脑。
江灵璇在此前好像也已经得知魂灵们和魔族那边有着很紧密的联系，在江灵璇将这些魂灵以现世的形态收服之前，这些魂灵们也大多是在魔族的土地上游荡。考虑到魔族的寿命大多漫长，魂灵们早于江灵璇遇到心狐的可能性也并不小。
当时，大概是冬公主利用在现实世界中的力量解放，从而影响了当时潜意识世界中自己的能力操作，这几乎是把心狐从危险的境地之中解救了出来。而且，炊烟当时也在自己身旁，只要轻轻一推也能够很大程度干扰自己在潜意识世界中的稳定存在。
也许心狐就是在魂灵们的帮助之下才逃脱的吧。得出这样的结论虽然有点对不起江灵璇，但也是合理的。
“也许，我会考虑放出更加可信而友好的态度。”
陈晏仔细斟酌着，最终还是这么说道。
“对心狐？”
意外的是，出身军方世家，本该对魔族也有着很深仇恨的江灵璇对此也没什么反对，“也好。”
这句“也好”，几乎就是赞同了陈晏这区区一句试探性的提议。
陈晏不知道的是，江灵璇已经从自己的魂灵们那边得知了有关心狐的过去的事，甚至认定了心狐也是陈晏留在留卿学院的关键。因此，江灵璇也没有那么想要尽快消灭心狐，甚至隐隐约约间也站在了心狐这一侧。
虽然立场上，出身江家的江灵璇和心狐完全就是对立的关系，但是因为各自不明所以的利益关系，江灵璇和心狐都走上了人类和魔族之间那个不太分明的界线，从而站在一起。
而陈晏，也许也即将踏上这条界线。他对于仇恨本身的淡漠，和对于世界整体本身的不感兴趣，也许正是他往魔族那边前进的导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