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被撕开了一条缝。
那道裂缝看着就很邪门，但是大多数人看不见。但陈晏和江灵璇明明是在室内的，却明晰地看到了这裂痕从天幕之上突兀地显现出来，十分粗暴地出现在了陈晏和江灵璇两人的视野之中。
他们面面相觑。
这裂痕之中大概是什么都没有。陈晏有些疑惑地看向了这裂缝之中，但他的意识告诉他，这裂缝甚至没有颜色，没有形态，只是现实中出现了这样奇怪的一道意外的纹。
这是什么？
陈晏和江灵璇很有默契地看了身边的余衣紫一眼，检查着余衣紫的情况。如果之前陈晏的推测没错，余衣紫不久之后应该就会慢慢苏醒，暂时并没有很大的危险。
那么，眼前的这股异象，究竟象征着什么？
“你之前所说的，天空摇摇欲坠，究竟是……”
陈晏忽然联想到方才江灵璇那句奇怪的话。他知道江灵璇有时候会因为魂灵的呓语而陷入怪异的短暂失神之中，但刚才那句话给陈晏的感觉却实在和从前的江灵璇不同。
“好像就很自然地说出来了。”
江灵璇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也不知道这句话是什么意思，“总觉得，应该不是因为魂灵的呓语而导致的，毕竟以往出现的魂灵呓语也只是在我耳边萦绕，让我在不自觉之间去倾听而已，不会让我主动说出什么的。”
“也不能排除有从前没有见过的魂灵存在。”
陈晏在这方面也一直是很谨慎的，不能随意排除和魂灵有关的可能性。毕竟，魂灵对于人类来说是一种全新的存在，陈晏和江灵璇已经是在魂灵领域最前端的探索者。
“但，我刚刚的那句话，就仿佛是一句预言呢。”
江灵璇对于自己身上的秘密也没有完全摸清，“还有这道裂缝，也有些荒诞的神秘色彩。”
“也是。”
陈晏继续观察着这裂缝，渐渐有些意识到这不是应该由自己或者自己与江灵璇两人联手来解决的事情，“完全没不出这裂缝到底是什么，也很难判断出这会不会带来什么威胁。”
“里边好像什么都没有。”
江灵璇感到有点好奇，这好奇暂时压过了对于未知事物的恐惧。这道裂缝的出现完全是突然的，连陈晏和江灵璇都没有看清这裂痕是以何种形态形成的，就出现在了两人头顶。
“如果它在扩张的话，也就有点麻烦了。”
陈晏仔细地盯着裂痕的边界好一会儿，再次开口说道，“不过，到现在为止没有出现什么人眼能观察到的变化。”
“要不要，我出店那边看一看这道裂缝？”
江灵璇谨慎地派出了冬公主悄悄掀开了对于咖啡店的隔绝 ，向着外面看了一眼。外边依旧是没什么路人。
“也好。从现在这个视角来看，完全是看不出什么特殊的东西。”
陈晏决定还是先守在余衣紫身边。这道裂缝出现的时机有点令陈晏和江灵璇尴尬，毕竟他们的面前正躺着另一位昏了过去的少女。
“我去去就回。”
江灵璇迅速起身，快步打开了门，来到咖啡店外面观察起裂痕所在的位置。冬公主依旧十分尽职尽责地看守着周围的情况，警戒着其他闲杂人等的靠近。
闲杂人等这种词好像也有点不恰当。这个咖啡店并不是从属于陈晏或者江灵璇的店面，就算是为了余衣紫的情况而这样警戒的，也不能简单把这家咖啡店在潜意识里占为己有。
但现在并非是考虑这种不恰当的时候，江灵璇走出门去，微微一怔，然后又缓缓走回了店里。
“很明显的裂痕。”
江灵璇得出了这样的结论，“从外面来看，天空就像是完全裂开了一样，实在是无法掩饰的事实。”
“这样啊……”
陈晏皱了皱眉，再次抬头望向这道延展到天空之上的裂痕，“也就是说，很快有人就会发现这道裂痕，是从这家咖啡店中延伸的。”
“又或者，这道天空的裂痕是从天空上直直劈开，恰巧落在了这家店里。”
江灵璇也许还存有一些幻想，希望这一切都只是某种巧合。但是，身为江家大小姐的她也从来没有见过一道裂痕直直从天空劈下的事情。如果在历史上存在过这样的事情，应当至少会有记载才对，但是江灵璇在家族的那样多藏书中从来没有读到过这种事。
陈晏却是此时眉头紧锁。结合起刚才江灵璇的那句莫名其妙的预言，陈晏在潜意识中就不觉得这一切只是一场偶然。这偶然，实在出现的时机也太精准了一点。
但是，不得不说，此时还出现了另一项相当大的疑点。江灵璇明明说的是“天空摇摇欲坠”，而实际上的表现是“天空出现了一道裂痕”。这和预言本身就出现了偏差。难道说，刚刚江灵璇的那句话和这道突然出现的裂痕之间，真的不存在什么关联吗？
“这道裂痕有问题。”
就在两人的调查有些陷入停滞之中的时候，冬公主却是开口了，“一旦我取消了我和主之间的系联，从魂灵的视角来看，我便看不到这道裂痕了。”
“看不见？”
陈晏一惊，连忙确认了这裂痕在自己眼前的真实。应当是没错的，这裂痕是真实存在的，而不是自己的潜意识世界被其他人侵入，从而产生了天空有一道裂痕的假象。
“只有和主相联系的时候，我才能勉强看到这道裂痕。”
冬公主继续说道，“但是，看到的影子也有点模糊，方才我以为你们看到的也是这幅光景。现在看来。你们对于这道裂痕的观察很清晰。”
“不错，现实得不能再现实一些了。”
陈晏点了点头，说道，“说到底，在我眼里，这根本就像是我的视觉本人被人割裂了一道一样。一切认识在这道裂痕之中都化为了虚无，什么也看不见。”
“是最麻烦的状况了。”
江灵璇皱了皱眉，“冬公主在被我的能力稳定下来之后的形体，和我一定程度上也能共享一些感觉。她所看到的视觉，也许是受到了我的视觉的影响。”
“而一旦冬公主脱离了和你之间的联系，它就再也看不到这道明明很明显的裂痕。”
陈晏的神情显得有些凝重，江灵璇也没有怎么见过陈晏露出这样的表情，毕竟陈晏一直以来都在游刃有余地对付着各种事情，很难想象他会在某件事情面前感到有些棘手。
“这也解释了，为什么到现在还没有人出现在这一块区域附近。”
冬公主继续补充着。按理来说，以留卿学院各方能力者的能力，想要从学院某一处快速抵达另一处并不困难，有些在速度上本来就拥有能力加持的学生或者教师甚至可以在看到这裂痕的瞬间出发来到这里。但是，冬公主到现在还没有检测到有人正在靠近这边。
“难道，其实根本没有我和小江之外的人看到这道裂痕？”
陈晏想到的唯一的解释便是如此。可是，这仅仅是从事实出发得到的结论，根本不是从各种理论层面上能解释得通的实际。
“现在，这也许是唯一的结论了。”
江灵璇并不是不能接受这样的事，但她也意识到这事情恐怕没有那么简单。纵观她掌握的这种能力者乃至魔族的情报，她没有想到任何一位能力者或者魔族能做到这种事。
比如，魔族最强的心理掌控人心狐，其能力的原理其实也是对人心情感的放大。仅凭这样的能力，是无法塑造出一道只有陈晏和江灵璇能够观察得到的通天裂痕的。
“即便和教师说了这件事，恐怕也会被当成精神的失常现象吧。”
陈晏在内心深处叹息一声，说道，“即便老师们因为小江的地位而去调查了这件事，也未必能得出什么结论。”
“从其他人的角度来看，我们两个也只是怪人。”
江灵璇在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本来是觉得事情太过棘手的，但她又意识到，只有她和陈晏被认为是怪人的世界，好像也挺不错的。
至少，这符合着她一直追求的，只有她和陈晏一同前进的世界。
就在这时，江灵璇的意识再一次仿佛被轰顶一般支离破碎，然后她轻声说出了接下来的几个字：
“天空……已然崩塌。”
在听到江灵璇的声音有些不对劲的一瞬间，陈晏已经立刻反应了过来，将自己的警戒心提到最高，尝试防范接下来可能会发生的事。但是这一切的发展并不是陈晏能够阻拦的。这道裂痕在刹那之间骤然扩张了，接着占据了陈晏和江灵璇的整个视野，径自把陈晏和江灵璇吞噬了进去。
“该死！”
江灵璇大概是第一次看到陈晏这样失态，可是他们在这股力量的面前是如此弱小。陈晏和江灵璇在人类一侧已然是最强大的强者，但是这道裂痕却让他们实在地感受到，自己什么也都做不到。
“主……”
江灵璇偶然听到冬公主还在呼唤自己，但是冬公主的声音也微弱了下去，仿佛江灵璇和陈晏正在离他们原本所在的世界远去。
“夙魂，你们将继续前进。”
好像是有这样的声音的。但陈晏和江灵璇并不知道这低沉的声音来自于何处，他说的是什么，这裂痕的意义何在，要把他们带去何方。
他们只知道，天空于是坠落，一个世界在某一次碰撞之中土崩瓦解。他们只知道，也许还存在着某一种新的旅程。
但并非是新的解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