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方形护城河内耸立着红色高墙,一座座塞恩利斯独特的宫殿式建筑坐落于围墙之中,沿着这片区域的中轴线展开。清晨的阳光映射在宫殿飞檐的红色瓦片之上,尽显出那古老帝国过去的繁华。
自共和国建立后,这片曾经是皇室居住之所的永安宫被辟为总统及下属机构的办公处,至今已不知过去了多少年岁。
两年半前的换届后,上任共和国副总统祁化文入主了永安宫,登上塞恩利斯的权力之巅——至少是外人所认为的至高权柄。
现任总统祁化文刚刚度过自己的52岁生日。尽管49岁时便登临总统之位,他并非共和国历史上最年轻的总统,但一定是最弱势的。
祁化文出身草根然而运气颇好,早年间得某大领导赏识,再加之工作出色,一路从基层走进中央政府。祁化文凭借自己独特的眼光和圆滑的处事,成功在自己的恩公离世后傍上前任总统万新翰的大腿,而万新翰也看中了祁化文身前身后都缺乏自己的势力易于摆布这一事实,决定让祁化文作为自己的重要棋子,完成一件大事。
万新翰执掌大权已达四届二十年之久,已经达到了总统的任期极限。他将祁化文扶上总统宝座,自己则转任总理,轮过五年之后自己便又可以重回总统的位置,完成这一次的旋转门。
而这,造成的结果便是祁化文在塞恩利斯中央的孤立无援。作为名义上的总统,他事事都要受万新翰的指挥,几近傀儡一般。
然而与外界对其的印象不同的是,祁化文从来都不甘于做万新翰走旋转门的工具,他此前的一切阿谀奉承,点头哈腰都只是为了自己向上爬的更快,即使是按照万新翰的指示去做这个棋子,也是为了得到总统的位置方便自己做事。
祁化文并非万新翰二十年执政形成的利益集团中之一员,他只装作与那些官员们沆瀣一气。浸淫于这样的环境中,他极其难得地真正做到了不忘初心。
祁化文的愿望便是摧毁这个把持大量资源、吸附于国家之上的寄生群体,给塞恩利斯做个大洗牌,至于他过去所做的一切,纳投名状也好,去当白手套也罢,只不过是为了达到这个目的所不得不做的事情。
万新翰又何尝不察觉到祁化文的野心?但祁化文实在是太弱小了,以至于万新翰甚至不将他视为威胁。在担任总统后的祁化文发现,自己的手边几乎什么都没有,他名义上的各种权力都被万新翰所占据——那些关键岗位上的人根本不会听从自己的指挥。
好在混迹江湖二十余年,祁化文也暗中培植了一些属于自己的势力,但这根本不足以对付万新翰和他背后庞大的利益集团。如果自己不能够有所作为,两年多后本就是颗棋子的他便会被万新翰用后即弃,他的时间实在是不多了。
所幸,一个几乎不能被称之为“机会”的机会,被他敏锐地觉察。他相信,即便只有那千分之一万分之一的可能性,他都要去抓住,这是他翻身实现理想的几近唯一方式。
“小文,对公主遇袭一事,你怎么看?”
办公桌后的祁化文看着眼前的秘书,缓缓问道。
“一次有预谋、有详细组织并且有内应的针对性袭击。可以说,没有来自我们内部的配合,同盟的袭击绝不可能发生。”秘书斩钉截铁地回答。
祁化文点点头。
“这是一个契机,对我们内部整顿的契机,但我很担心会被别有用心的人利用。”
“您的意思是?”秘书似乎意识到了总统想说什么,“对袭击事件的调查会演变成一场各方势力的角斗场?”
祁化文没有正面回答他。
“袭击发生后,我和万总理以及军方的李主席立马就此事进行了讨论,最后的决定是军方先在内部组织自查,但内卫总局也参与后续对陆海军的外部调查。在政府方面,由内卫总局牵头,内卫军配合进行全面彻查。”
祁化文喝了口茶,接着说道:“这件事目前知道的人不多,内卫总局已经在讨论具体工作安排了。”
跟随祁化文多年,文秘书自然也是他的心腹干将之一。他很快反应过来总统所担忧和不满之处。
“对政府的调查由内卫总局和内卫军负责?那不就变成了他万新翰的一家之言了吗?您没有提让信情局也参与?这可是涉及到同盟间谍的事件啊!”
“我当然提了,”祁化文语气带着不悦,“但是你觉得万新翰会同意吗?至于李绍辉,他巴不得政府这边内斗呢。信情局被万新翰以减少介入部门防止信息走漏的理由给排除了。”
“防止走漏个屁他防止,他让他的人在做这件事,后面也方便他给不喜欢的人扣帽子,都是些见不得光的事情罢了。”文秘书愤愤地道。
“大家都在做见不得光的事情。”
祁化文平息了一下自己的情绪。
“信情局是必须介入调查的,就算没有拿到授权,也要秘密进行,这是我们唯一可以倚仗的力量。马上联系信情局谢志刚,让他乔装来我办公室,当面谈这件事!”
“好的总统,我现在就去,保证不会被万新翰的人发现。”
文秘书转身离开,半小时后,他跟随一名身材矮小的西装男子走入了祁化文的办公室。
只见这男子摘下眼镜,脱下西装显露出身上的黑色制服,身形顿时变得高大起来。
“总统。”谢志刚向办公桌后的祁化文微微点头示意。
“坐吧。”祁化文起身走到沙发对面的座椅旁,谢志刚在沙发上坐下。
眼见交谈即将开始,文秘书正欲离开,却被祁化文叫住了。
“小文你也一起听,今天我们谈的事情不只是关于对内部叛国分子的调查,还有一件至关重要的事,关乎到我们能否扳倒万新翰和他的走狗们。所以我们要调动一切能够调动的力量,争取把握住这个机会。”
听得自己的领导如此郑重,文秘书也不由得打起精神,他连忙坐在沙发的另一端,打开掌上电脑准备记录。
祁化文望向谢志刚,直戳了当:“谢志刚,信情局有多少不是我们的人?”
“总统您知道的,上次把第三司的司长换掉之后,两个副局长和剩下的几个司长都是能保证的,”他挠挠头,“可能有几个副司长不完全是我们的人,不过我可以把他们边缘化。”
“那好,你组织信情局的可靠人手去跟踪内卫局和内卫军,对他们进行秘密调查。你们信情局是负责对外情报侦查工作的,让你们对内可以吗?”
谢志刚咧嘴笑道:“您这话说的,我们又不是没有搞过对内调查,只不过做的很少罢了。以前咱们还不能完全控制信情局,现在我还是有信心的。”
祁化文点头道:“那就好。这件事先这样决定了。”
他顿了顿,又开口道:“其实解决同盟袭击事件的不是陆军的反超位部队,而是另有其人。有一位超位者站出来杀掉了同盟神之子,救出了公主。这个信息被军方和内卫部门隐瞒,本来就连我都不知道,但是我们在内卫局的密线无意间发现了真实情况并且告知了我。”
听得这样劲爆的消息,谢志刚和文秘书一时间愣在原地,二人面面相觑,良久谢志刚才问道:“您刚刚说有一位超位者,这超位者是谁的超位者?”
“就是你理解的那样。”祁化文不动声色。
“不可能啊!外环这么多国家多少年没有再出现过任何超位者了,这是众所周知的,各国情报机构早就把国内犁了个遍也没有任何有关新超位者的发现,这怎么可能呢?”
“我一开始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也觉得不可能,但这年月越是匪夷所思的事情反而还越真呢!”祁化文笑道,“你们仔细想想,反超位部队会常驻地球吗?袭击发生的时候根本来不及立刻调动,现场的全是内卫军的部队,就连近卫军都是后来才到的。就凭内卫军那三瓜俩枣也想杀同盟神之子?”
“这......您说的有道理,可这还是太难以置信了。那后来呢,那个我们的超位者他去了哪里?”
“不是‘我们’的超位者,只是塞恩利斯的超位者。”祁化文重重强调了“我们”二字,“事件结束后不知所踪了,仿佛没有这个人一般。据内线所称无神论部队一到便开始追踪超位痕迹,但是最后的痕迹却戛然而止,跟人间蒸发似的。”
“这超位者估计是不想被公众所知,希望隐藏身份吧。”文秘书插嘴道。
“我想也是,但既然有了这号人,有了塞恩利斯乃至外环数百年来第一个超位者,各方都会采取措施,要么拉拢,要么消灭。如果我们能将这样一位超位者劝说进我们的阵营,在与万新翰对抗时就有了倚仗。”
谢志刚了解了祁化文的意图,但他仍疑虑重重:“总统,我就直说了,且不论能不能找得到这超位者,你觉得我们能靠什么去说服超位者跟我们干?封官许愿,重金酬谢?这些我们可都不是万新翰的对手。”
祁化文笑了。
“那我倒要问问你,你谢志刚也没从我这拿一分钱,你为什么想跟我干?”
“总统,我那是......你怎么确定这超位者就愿意为了一个虚无缥缈的愿景来淌这趟浑水?”
“凭她能够出手相助又事后不留名,或者说凭直觉,又或者说,这大概是我们最后的机会了。”祁化文躺在座椅上,闭上双眼。
“目标是一位蓝色长发的年轻女孩,生有兽耳和兽尾,但其他信息我们一概不知。让你们信情局二司的对超位专家们去负责这件事,这是他们的专长,有消息及时向我汇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