诶?
被拒绝了吗?
为什么?
之前她对话剧社的一切都那么积极。
难不成是装出来的?
‘请你加入话剧社’,这种请求应该不过分吧?
为什么?
我说错话了吗?
难道我真的把‘请你做我女朋友吧’之类告白的请求说出来了吗?
不可能吧。
哪有人会愚蠢到亲口表白过还一无所知。
所以为什么要拒绝我?
为什么羞耻感会如此浓烈?
为什么我想一头撞死?
为什么明明没有表白心里却像表白被拒以后一样失落?
为什么?
为什么?
为什么?
......
保持着弯腰的姿态僵在原地,现如今我没有勇气抬头与对方对视。
我感觉自己的脸颊滚烫,有种脸皮被当场撕开、再撕开、再撕开......直至露出骨骼,再把整个头颅扯下来扔在地上碾个粉碎,待一切情感全部被大脑剔除,方能疏解那压抑的心结。
抱歉,其实并不能疏解。
这事儿我恐怕会记一辈子。
“那个......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先走了,大家再见。”
简单的道别过后是一阵急促而又响亮的关门声,社办内顿时安静下来,我的心跳频率也终于恢复正常。
“人都走了,别杵着啦~”
如机械般缓缓直起身子,还没来得及将思绪理顺,韩丽老师的“夸赞”随即落到头上。
“废物。”
“我已经很尽力啦!”
“结果成功了吗?”
“没有。”
“废物。”
“你真的很刻薄啊!”
按揉着太阳穴一阵摇头,韩丽老师的脸上尽是无奈。
“唉,过了这么久还是一点儿长进都没有,总之这任务就交给你了,不管你是绑也好、求也好,至少在下次演出之间要把她给我弄到话剧社来。”
说完她像册封骑士一样用手刀在我的肩头轻轻敲打三次,随后便站立起身悠闲地朝门口走去。
扭头望及对方那妙曼的背影,我忍不住开口问道:
“又是利用职务之便强行推卸责任吗?”
“没错。”
干脆的回答无一丝拖泥带水,所以这就是心里话吧。
“可我还要排练,而且每天的作业、课程还有考试成绩......”
“那种东西怎么都好啦,”话音未落,她从口袋中掏出一根棒棒糖丢给坐在沙发上的沛沛,接着摆了摆手,头也不回地对我说道:“比起成为一台合格的学习机器还是先学学怎么成为一个正常的人类吧。”
“堂堂一届班主任讲出这样的话真的好吗?”
“有问题吗?如果只是单纯地想要获取书本上的知识,以你的学习能力去蹲图书馆应该比待在教室来得效率吧,总之几周后的演出人和节目我都要见到,否则......形同此木!”
黑影一闪,一阵冷风由乔楚头顶呼啸而过,视线随着手指的方向聚集,原本光滑无比的木质十字架上平添了一道肉眼可见的清晰刻痕。
乌黑一甩,潇洒离去,如初夏青岚,飒爽沁心。
到头来还是没人告诉我为什么会被拒绝。
“呼——终于走了~~”抬手拭去额角的冷汗,显然刚刚神经处在紧绷状态的绝不止我自己,“话说只是一道小小的刻痕影响应该不大吧?会断掉吗?不会断掉的吧~~”
小心翼翼地触碰着十字架上部,乔楚的眉宇间流露出些许担忧,若说石一一的问题是口齿不清,那面前的这位便是口齿过于伶俐,甚至话痨的招人厌烦。
之所以给他安排不含台词的角色,全因为在以往的演出中,一旦让他拿到会开口的角色,他总会临时发挥为其凭空捏造出数量足有几页纸厚度的长篇大论。
我们所排演第一部话剧名为《白蛇传》,当时为了能让大家更快地适应演出节奏,前任社长便安排新生们扮演许仙学堂中的门生一角,结果本该充当莘莘学子其中一员的乔楚愣是像正常上课一样同许仙提问了数十个问题,并且还在台上背诵了整篇《离骚》,于是好好的一出话剧硬生生被改成了诗朗诵。
自那时起,为了遏制其才华,但凡有不含台词的角色统统由他包揽,有时甚至会让他扮演一具尸体,但必须是已经埋好的那种,否则就会像当初的舞台剧《福尔摩斯》一样,明明已经成为一具死尸,却硬生生在地上留了足有《滕王阁序》长短的遗言出来,华生当场失业,确切的来说连福尔摩斯本人都失业了。
“要是不放心拿通明胶捆两圈就好了。”我随口说道。
“有道理,”乔楚深深点头表示赞同,“所以我们社团真的有那么差劲吗?”
“还好吧......大概......”
说实话有过刚刚的那段插曲,如今被他这么一问就连我都有些没了信心。
“那她为什么......”
“emm......可能是诚意不够......”
虽然牵强但这的确是我目前所能想到的唯一合乎情理又不伤及己方自尊心的理由。
学校有生理卫生课却没有心理卫生课,所以比起揣测对方心理我更擅长计算月经不调。
该不会......
有这个可能。
“诶~~~看不出来你还蛮懂女人的嘛~”乔楚的语气中夹杂着些许钦佩之意。
“我是猜的。”
“我看也是。”
扯了把椅子坐到办公桌前,仰头望向天花板,现在我只想静心享受这片刻安宁。
“话说剧本弄好了吗?”
“差不多吧,”说话的同时,乔楚坐到对面,“本来我计划大改但沛沛好像不怎么乐意,毕竟这是她第一次以一己之力完成的剧本。”
“随她吧,不过是老套的《灰姑娘》,再差能差到哪儿去?”
“差挺多的~~~”
一听这话,我的心头顿时涌上些许不安。
“真假?”
“啊。”
“那台词岂不是白背了?”
“至少开头挨骂的那部分保留下来了。”
“只有开头吗?”
“只有开头。”
手指按揉着眉心,熟悉的偏头痛又回来了。
“完全搞不懂小学生在想些什么~~”
沙发上,石一一和沛沛玩得正欢。
枕着手臂从欢声笑语中感悟属于孩子的单纯,直到内心被彻底治愈,乔楚才有气无力地开口问道:“怎么说我们也是过来人,差距真有那么大吗?”
“你三年级看什么?”我闭上双眼沉声问道。
“《哆啦A梦》,你呢?”
“《中华上下五千年》。”
“真假的?”语调刻意抬高了几分,比起质疑更多的情绪乃是惊讶。
“你知道我没得选。”我轻耸肩头表示无奈。
“也是呢......”
指尖轻敲着桌面,我向对方勾了勾手。
“什么?”
“剧本。”
余光撇向桌上的背包,乔楚缓缓探出手去开始翻找。
“难得见你这么积极。”
“你也听到刚刚韩丽老师说什么了。”
“没听到。”
为了避免惹祸上身竟然睁着眼说瞎话。
“事不关己~”
“高高挂起~”
无缝衔接,一唱一和,心有灵犀,完美配合。
“不愧是你。”
说完,他将一份装订好的剧本递到我手里,望见手中那一沓厚实的A4纸,我忍不住叹了口气。
这该死的羞耻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