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还是用沛沛那版吧......”
我终究还是选择妥协,并不是因为受对方武力胁迫,只是觉得再争下去事态只会朝着更为复杂的情况发展。
虽然沛沛设计的剧本也很离谱,但相较于李落雨那版,便是蝌蚪与鲲的区别。
我可不想一个人扮演七个角色。
“滴滴滴滴——滴滴滴滴——”
又是闹铃,倘若初次见面时是个意外,那连续两次在同一时间响起便是有意为之。
低头看了眼手机,李落雨笑着对众人说道:
“抱歉......我到时间啦,没什么事的话......”
“等等,我跟你一起。”
随手拎起背包,赶在她出门前,我同时站立起身。
“诶?可是时间还这么早,你们要不......”
“有事要处理,今天早走一会儿,石一一,沛沛交给你了。”
“哦、哦......”
我的态度非常坚决,因为我害怕自己会因一时犹豫从而给对方制造出逃跑的机会。
今日事今日毕,即便套不出原因,我也要套个结果出来。
随手带上社办大门,为了避免不必要的尴尬,我和李落雨各自贴着两侧墙壁缓步向前行走。
尽管如此,走廊里的空气仍就有些粘稠。
视线四顾不止,手上的小动作也细琐个不停,沉默的氛围只持续片刻,李落雨最终还是成为了率先开口的那方。
“呀、呀~~~~忙活半天最后还是恢复原状了呢~~果然还是沛沛的创意好吧?”
挠头的动作略显僵硬,与脸上的笑容如出一辙。
尽管如此,我还是从她那窘态中嗅出了一丝可爱意味。
她很可怜,
她想说话,
她真的尽力了......
“相比较你改的那些,她的剧本至少还在接受范围之内。”
同情心驱使下,我终究还是接过了的话头。
听完,她轻轻皱眉,抱怨的语气中不乏有几分撒娇的意味。
“诶~~这话很过分呐,怎么说我也花费了不少心思,还有大家一起讨论了那么多......”
“所以你为什么要拒绝?”
没有让对方再说下去,我强行将话题转移到自己手里。
其实对这问题双方早已是心知肚明,只是若我不开口询问李落雨绝不会成为主动坦白的那方。
“呃......哈.......你说这个啊......其实那是.....我这人有很多缺点的......还有还有......”
说话吞吞吐吐,逻辑理顺不清,眼神飘忽不定,手指不断抓挠着脸颊,果然现在的她连借口都没想好。
“算了。”
“诶?”
“没想好就以后再说,谎话至少别像剧本那么离谱。”
说实话其实我的脑海里已经想象出了无数个拒绝理由以及针对不同理由的应对办法,但奈何对方单单选了最为愚蠢的一种含糊方式,致使我根本无话可接。
最看不惯别人露出这种表情。
她注视着我,眼神中充满了不解,不多时,声如细蚊,微微颔首。
“嗯......”
“所以说我根本就不擅长处理这种事,总之社员也不过就是个名号,只要你愿意......”我别过头去刻意避开她的视线,“想来就来好了。”
“...............嗯。”
同样的温柔应声,只不过语气中隐藏了些许类似喜悦的复杂情绪,好奇心驱使下,我忍不住用余光去偷瞄对方的表情。
她的脸颊泛着红晕,嘴角上扬勾勒出一抹柔美的弧线,那是发自内心的纯真微笑,如垂杨拂波一般在我心湖中央荡起一片涟漪。
我看得有些出神,以至于不小心同对方对上了视线,原以为会像往常一样发生些口角,不成想这次二人竟同频别过脸旁。
无法形容的微妙感......
以我目前的水平完全理解不了为何会这样,就好像从一块做工精细的百达翡丽(手表)中突然抽走一枚齿轮,整个思维系统都陷入短暂而又彻底的瘫痪,此时身体做出的一切反应都称为本能。
直到走出校门,我们都没有再交谈过一句,分别之际,李落雨指着与我相反的方向说道:
“那个......我走这边~~~”
“哦。”
“你呢?”
“我等人。”
她的动作有些不自然,几次尝试着开口又几次把话咽了回去,犹豫再三,最终只是同我挥手告别。
“那...明天见......”
“明天见。”
简单道别后,我朝着外语中学的方向走去,没走几步,又被她从身后叫住。
“那个!”
“什么?”
迅速回转过头,我耐心等待着对方开口。
“谢谢......”
“///_/// o...哦......”
说完,她便头也不回地跑开了。
背影渐行渐远,些许灼烧感悄悄浸透脸颊,抬手在额前遮出一片阴凉,想不到今日的黄昏阳光竟毒辣成这般。
“啊,自行车,唉——”
忽然回想起代步工具还停在车棚,叹气无奈之际,我只得折返回校园。
正走到车棚边上,视野中出现了一道熟悉的身影。
巨大的树状头套,一手握一支塑料花束,如尾行痴汉一般蹲在自行车后,时不时地探出个脑袋窥望前方。
石一一。
话说她不是应该待在办公室里吗?
垫着步子凑到对方身后,学着她的样子悄悄探出半个身子。
“你在干嘛?”
“哇啊————!!!!”
惊叫一声而后猛得站立起身,双手不自觉地向前推了一把,接着无数量自行车如多米诺骨牌一般接连倒在地上。
“社社社社社社社长!没没没没干嘛,我我我什么都都都没干!”
惊慌失措之余她尝试用身体挡住身后的狼藉,奈何倒地的自行车数量实在太多,比起临时补救这动作倒更像是在卖萌。
自行车倒地的声响在车棚中来回回荡,每一声清脆入耳,她的头都会缓缓低下几分。
事实证明我已经没有再同她争辩的必要了。
“弄成这样还能说什么都没干吗?”
“这这这这这个是......”
“先把东西收拾好再说。”
着手将自行车一辆辆重新摆好扶正,过程中石一一时不时地会瞄向篮球场,所以这就是那什么吧,用排除法首先排除掉她在看啦啦队。
“沛沛呢?”
“乔乔乔乔......”
每次听她说话我自己都得急一身汗。
“乔楚送回去了?”
“嗯。”
“话说还是头一次听你叫社长呢,果然有事瞒着我吧~”
我带着一脸坏笑对她戏谑。
“没没没没有,真真真真真的!”
“哦~~~嗯,我相信你的诚实,所以我往那边看一下无所谓吧,反正什么都没有。”
我不停地摆头,作出一副随时准备望向身后的样子。
“不可以——!!!”
石一一的这声尖叫属实惊艳到了我,这是我第一次听她这么流利地说出一句整句。
“居然连结巴都治好了,奇迹啊。”
“那、那那那个......”
她紧紧握着车把不肯松手。
“那不是星何嘛,你认识他?”
我终究还是没有经受住好奇心的考验,循着对方的视线望去,一眼便认出了球场中央那个存在于记忆中的身影。
闻罢,石一一点了点头,又连忙摇了摇头。
“男朋友?”
这话一出,眼前的少女顿时化身成一只浑身通红的蒸汽姬,就连头套上的绿叶都有了枯黄的错觉。
“说中了,嗯嗯,难怪今天你会走得这么早。”
我频频点头摆出一副对一切都了然于心的姿态。
“不不不不不不......”
“不是男朋友那是什么?难不成你们已经......”
“都说了不是那样啊——!!!”
“噗呲——”
那是花束嵌入皮肉的声音,炙热感由天灵盖中心溢出如微型喷泉一般向四周喷洒。
疼痛感愈发强烈,我......好像受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