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室里,几个孩子围在一起,年龄大概9~10岁,满脸稚气。
“一一,你的钢笔好漂亮啊!”
“我看看我看看,哇~~~~这种钢笔我在电视里见到过,很贵哒。”
通体洁白、做工精细,比起文具眼前这支钢笔倒更像是放在柜台中展示的艺术品。
孩子们自然也明白这点,否则它也不会成为众人争论的核心,但那钢笔的真正主人,此时却只能眼巴巴地坐在一旁充当看客,丝毫没有插嘴的余地。
“那、那个......”
“可以借我用用吗?我好喜欢这只钢笔。”
不等对方说完,双马尾少女已将钢笔紧紧搂进怀里,见状,身旁一位略显肥胖的小男生也跟着起哄。
“你用完了换我,我也想试试。”
“可是一一怎么办,这样她就没有钢笔可以用了呀。”
人群中不乏有善良的家伙注意到缩于旁侧的落寞,可这番话语并没有招来同情,反倒让带头的双马尾眉头微皱。
“那我们交换吧,你用我的我用你的,没问题吧一一?”
“我、我......”
“你在说什么呀,一一家这么有钱,哪会在意一支钢笔,让她爸爸再给买支一模一样的就好啦。”
径自替主人做出决定,胖子的解释惹得双马尾少女展露笑颜。
闻罢,角落中的石一一再也安坐不住。
“可、可是......那、那是我我的......生日......”
“那就这么说定喽,我的钢笔在桌上你自己拿就好啦,谢谢你呀一一,你可真是大方,放心吧,等我用几天自然会还给你哒,我们毕竟是好朋友嘛~~”
全然不在乎对方说了什么,少女只顾自己开心,丢下这番不负责任的说辞,马尾一甩留下轻松,人群四散片刻便离开了教室。
“朋、朋朋......友......”
望着渐渐远去的背影,石一一缓缓低下头去,她想拒绝,奈何这天生的缺陷让自己根本没有机会开口,于是,她只好一遍又一遍的在心中自我安慰:‘没事的,好朋友之间就该这样。’
“又被抢走了吗?”
正失落时,耳旁传来一阵清爽的男声,抬头望去,男孩儿正顶着篮球站在过道上像看怪物一样注视着自己。
“你就不能干脆点儿拒绝吗?”
说着,男孩儿接下篮球在空位上坐好。
“我、我我......说话......慢、慢......”
别人几秒钟就说完的干脆,石一一足足花了十几秒还没讲清楚。
长叹口气,男孩儿无奈地抚了抚额头。
“那就挑重点说啊,‘不’、‘不行’、‘不要’,两个字或者一个字,跟那种家伙没有必要浪费口舌啦。”
“可、可是......她、她们是我朋、朋朋友......”
“开什么玩笑,”男孩儿从抽屉中拽出水瓶贪婪地灌了几口,“你真以为她们会跟你做朋友?”
“她、她们亲、亲口告告...告诉我的。”
纵然知道男孩儿说的是实话,石一一还是在竭力为‘朋友’,又或者说在为自己争辩。
“那是在骗你,成绩那么好这种时候也该动动脑子啊~~”
“唔......”抿起嘴唇,石一一再度低下头去,“她、她们会还、还还给我的......”
“不会。”男孩儿的立场依然坚定。
“会、会的......”石一一的声音有些走形。
“不会!”
终于,随着男孩儿一声大吼,积压已久的委屈再也收束不住,阵阵抽泣过后,泪珠像断了线的珍珠一般啪嗒啪嗒地落到裙子上。
“呜呜呜(抽噎抽噎)......”
“喂,怎么啦?喂你别哭啊。”
听见哭声,男孩儿马上转回身来,但他也只是同对方一样幼稚的孩子,面对这种情形,完全不知道该如何安慰。
“呜哇哇——”
哭声越来越大,坐在前排的孩子也被吸引过视线,手足无措的少年面对放声哭泣的少女,如此清晰的犯罪现场根本不需要任何证据便可轻松找出犯人。
“快看,星何又把人弄哭啦。”
“是哦是哦,居然欺负女生,真差劲~~”
......
刺耳的议论声让男孩儿再也安坐不住,他索性从位置上站起来对着石一一又是鞠躬又是道歉:
“好啦好啦,我跟你道歉,对不起,我不是在冲你发脾气,我是在冲她们啊......”
“那、那是爸爸给我的(抽噎抽噎)......生、生日礼物~~~”
女孩儿抽泣着仰起头来,肉嘟嘟的可爱小脸儿已被鼻涕和眼泪抹成一块儿塌陷的奶油蛋糕。
“那就更不应该借人啦~”
“呜哇哇——”
致命的说教再度抬高音量,绝望之际,男孩儿索性将钢笔的事全部应承下来。
“哇,对不起,你真别再哭啦,我帮你要回来,我去帮你要回来好吧,别再哭啦,听到没?”
听到这话,哭声渐弱,石一一懦懦地点了点头。
见安慰有了成效,男孩儿再不敢拖沓,将篮球丢到桌下后便迅速由后门冲出教室。
临近放学,先前离开的孩子此刻正扎堆儿在走廊尽头,领头的双马尾将钢笔举过头顶,宛若咕噜窥视魔戒一般打量得小心翼翼。
“这么贵,究竟笔杆是金子做的还是笔帽是金子做的?”
“拆开看看不就得了。”小胖子抹着鼻涕怂恿道。
“那怎么行,”脸色骤变,双马尾将钢笔握回手心,“我才刚拿到手,怎么着也得等玩儿腻了再拆~”
“那要装不回去怎么办?”身旁另一位女孩儿追问。
“怎么办?”双马尾冷笑一声,“那就还给她呗~”
“还给她。”
话音刚落,破坏气氛的男声从身后传来,众人齐刷刷转回视线,不远处,男孩儿像诸多特摄剧的主角一般稳稳地拦在走廊中央。
“你说什么?”跻身上前,双马尾少女厉声质问。
“把钢笔还给她,那不是你们的东西。”
瘦弱的身躯微微颤抖,男孩儿紧张地攥起拳头。
“说什么傻话,这是一一借给我的,我们是好朋友,好朋友之间互相分享,她的就是我的,我的就是她的。”
振振有词,双马尾的语气中尽是傲气。
“你才不是她朋友,那是你抢来的!”
“那又怎样,就算是我抢来的,跟你一外人有关系吗?”
“有!我要帮她抢回去!”
语罢,男孩儿将手掌一前一后架到胸口,因从未动手打过架,他的动作让人感觉格外滑稽,硬要形容的话,与平成三杰的战斗造型如出一辙。
那一刻,他成了光。
教室里,石一一正对着略显空荡的笔袋出神,刚要叹气,一支白色钢笔被拍到桌上。
物归原主,无情打彩霎那间化作喜笑颜开,石一一急忙将钢笔攥到手心,眼神中尽是怜惜之意。
“你拿、拿拿回来啦,谢、谢谢!”
“就这一次,别再跟那种人做朋友了。”
说着,男孩儿重新坐回到座位上,纵然他竭力避免同对方对上视线,但脸上那扎眼的红肿却是无论如何都掩藏不掉的。
“你、你的...脸?”
“不小心撞到的。”
再不愿多解释什么,男孩儿把篮球装进网兜,背起书包,头也不回地逃出教室。
..........$...........
客厅里,星何紧抱着篮球显得格外委屈。
双手叉腰,女人气势汹汹地站在他面前,居高临下,尽显威严。
“去哪儿疯去啦?怎么弄成这样?”
刻意将红肿的侧脸转向一旁,星何小声喃喃:
“打篮球时不小心撞到的。”
“是吗?”眉梢轻挑,女人一眼便看透了他的谎言,“既然你这么不小心,那这篮球我看还是没收好啦。”
语罢,女人径自将篮球夺了过去,见状,星何连忙踮起脚尖同对方争抢,奈何过于明显的身高差距让他没有一点儿反抗余地。
“不行,这是爸爸买给我的。”
“现在是我老公买给我的。”
指尖转着篮球,女人的态度相当蛮横,就手法看来,她也是‘专业选手’。
“那上面写着我的名字!”
“简单,那我就先把你的名字涂掉再写上自己的好啦。”
说着,女人随手抓起桌子上的马克笔准备涂改,迫于无奈,星何连忙举手投降。
“哇啊,不要啊妈妈,不要改我的篮球,我错啦。”
“什么什么?妈妈想在上面留个名字都不行吗?你还真是孝顺呢~”
“写着妈妈名字的篮球太奇怪啦,”见对方松神,星何连忙将篮球夺了过去,抱在怀里爱惜地抚摸不停,“我又不是小孩子。”
“可是只有小孩子才会跟自己的妈妈撒谎呢,到底犯什么事啦,从实招来,否则我真的会没收的哦~~”
双手抱回胸前,女人举着拳头威胁。
旧时的阴影忽然在脑海中浮现,星何想见了天敌一般下意识后退几步。
“总之我真的没有闯祸啦,我可是像光之战士一样帮助了别人呢。”
“是吗?”
拳头抵着下巴,女人将信将疑。
“绝对是,我绝对没有撒谎!”
见对方态度这般坚定,女人略带认可地点了点头,接着缓缓俯下身去。
“嗯~~~这么认真看来的确是光之战士呢,既然如此你愿意把整件事情讲给妈妈听吗?妈妈会帮你保守秘密的哦~”
“算了。”
没有被对方的温柔打动,脸颊一红,星何抱着篮球扭转过身。
“你连妈妈都不信任吗?”
红脸唱完没有效果,女人便用双手揪住星何的耳朵换上白脸继续追问。
“放手啦,”甩了甩脑袋从对方手中挣脱,星何倔强地说道:“我当然相信妈妈,但我想等爸爸回来以后再一起告诉你们,身为光之战士必须要公平对待每一个人!”
“喔——”听完这番解释,女人一面鼓掌一面惊呼出声,“意外地讲出了不错的话呢,不过爸爸出差要到明天晚上才能回来哦,所以不如把秘密先提前分享给妈妈吧,妈妈保证不告诉爸爸,到时候在爸爸面前也会像第一次听到一样装作十分惊讶,可以吗?”
“不要!”
星何干脆拒绝。
红白脸皆施无果,女人终于决定妥协。
“真是坚定啊,好吧,那就等爸爸回来我们一起听吧。”
闻罢,星何回转过身,冲女人用力地点了点头。
“嗯。”
扶着膝盖站直身子,女人慈爱地抚了抚星何头顶。
“肚子饿了吧,今晚想吃什么?”
“饺子!”星何把篮球举过头顶。
“肉丝面是吧,没问题!”
完全不在乎对方说了什么,女人自信满满地挺起胸膛。
“既然决定好了要做什么就干脆不要问我啊!”
见对方一脸凶相,女人马上装出一副小女生姿态害怕地躲到一旁。
“好可怕,光之战士凶起人来好可怕~”
“唔——不要嘲笑我啦!”
发觉自己被戏弄,星何忙鼓起小脸儿朝女人追了过去,狭小的房间中满溢着温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