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年前,曾经流行一种玩具——人偶。这些玩具通常售价很低,几乎每一个人都可以买得到它们,只需要付出一些金钱。兜先生在当时也很好奇此种人偶到底有何神奇之处,于是也购买了一个。
带着一个巨大的长方体运输箱回家后,兜先生感觉自己快要累死了…他从未觉得一个人偶如此之重,特别是将其搬运到4楼的高度,就已经差不多要了他的命。这就是所谓的购买一时爽,搬(回)家火葬场吧,不过相信购买回来的人偶应该是物超所值。
“这里面装的是什么呢?”
兜先生将运输箱立起来,解开纸箱旁的纸壳机关,随后缓缓的打开了纸箱,那精致的人偶散发出一股淡淡的香气,估计是保洁员时常在清洁它,但是由于技术的限制,依然还是可以清晰地看出,其只不过是精密的机械外套上了透明的可塑型弹性材料。照着人这个葫芦画出来的机械瓢而已,从第一感受而言,兜先生视它为一介机械之流。
兜先生仔细查看着塞在填充泡沫中的说明书,说明书上告诉他,此人偶仅仅只有跳舞、唱歌两个机能,能自主学习新式舞蹈和新式歌曲。但是与其说是学习,不如说是一种将音频下载后重复播放的机能。舞蹈功能也只是从视频中解析出简单的人物构造点,根据构造点的变化复制出相应的动作。但是说明书上也明确告知,此人偶遵循机器人三大定律,即:
1.机器人不得伤害人类个体,或者目睹人类个体遭受危险而袖手不管
2.机器人必须服从人给予它的命令,当该命令与第一定律冲突时例外
3.机器人在不违反第一、第二定律的情况下要尽可能保护自己的生存
这让购买者兜先生无奈的笑了笑,一个只会跳舞、唱歌的机器人需要遵守所谓的阿西莫夫三定律吗?它甚至不会自己开机,也不会在排骨被炖烂时跑过去关火。那么它遵守所谓的三定律就毫无意义,因为它只是个人偶,脱离不了设定者给它的编程怪圈。所以它只是作为了一种娱乐设施留在了兜先生的家中,有时看看他笨拙的手舞足蹈,或者K歌也挺不错的。
随着时间的推移,自这种人偶发售以来,收获了无数的粉丝,买家连续的好评、回购,也让制作者捞足了大把大把的钞票。而要求更新迭代与不满于现状的买家也开始高呼起来,所以制作此种人偶的公司开始大力开发新的人偶,因为技术的不断革新,人偶的外貌也开始变得逼真起来,它们的行为逐渐更像是人类。
而兜先生呢,这时候的他还在家中看着电视,并且煮了一碗面,放点剁椒与酱油以及香油,连肉都不需要,就能舒舒服服的吃上一口美味。而他的那个人偶则在因年久失修而开始出现各种问题,比如唱歌时可能出现杂音,又或者跳舞时可能会突然停顿。当然,他依然遵守机器人三大定律。
无聊的肥皂剧让兜先生昏昏欲睡,所以他索性将频道切换到了新闻台,而电视屏幕中出现了一个身着西装的胖子,他正在发表重要的演讲,说明民用人偶为了更像是人类,将开始取消机器人三大定律。看到这则消息的兜先生只是冷笑了一声,他知道这么做有多危险,就跟没有法律束缚的人一样。
既然如此让人消沉的新闻让兜先生很想点首歌,所以他索性选择了贝多芬比较欢快的《欢乐颂》,然而…这首欢乐颂夹杂着些许杂音,象征着其中不和谐的音符,那么…这样的杂音会变成什么样呢。
五年后,兜先生依然在使用这个老旧的人偶,他每天都能在电视上看到,人偶追捧者因为话不投机而打伤他人,也有在网络上因为言语不当而被粉丝网暴、人肉、骚扰的。但是——
“这和我无关,自作孽不可活,自有人会收了他们。”
他在阳台晒着昨晚上洗衣机滚好的衣物,温润的触感与温暖的阳光让他感到安心,特别是马金花不会在一旁对他唠唠叨叨的。至于马金花是谁…是他给那个老人偶起的名字,而此时…它正在播放着一首怀旧金曲——《God’s Gonna Cut you Down》。
愉快的心情让他也逐渐开始跟着哼了起来。
“You can run on for a long time~”
时间过得非常快,又过了几年,开始有新型的偶像人偶出现,而这类人偶的精致与精美达到了前所未有的程度,更重要的是……
“Run on for a long time…Run on for a long time.”
他们已经和真人几乎完全无法分别了,所以…偶像的职位就由这些不会老的人偶们担任,但是实际上,在那些粉丝的心目中…他们何时有老去呢?在他们心中,这些人偶甚至比家人更加重要,比任何人更加美丽。
“Sooner or later god’ll cut you down——Sooner or later god’ll cut you down.”
但是随着这些人偶的心智开发,他们逐渐主导了社会的舆论…粉丝们开始为其造势,有的在宣扬机械神论,有的则在疯狂拉人成为新的粉丝下线,而这些公司们与人偶们则联合在一起,推出新的周边…比如唱片、复制人偶等等,高昂相关“奢侈品”的价格与疯狂的追星行为正在不断让很多人诉苦、抗议,这一切都在不断重复在兜先生的电视上,他只觉得小丑们正在不断登陆上台,上演着一桩复古戏剧。接着…
“Go tell that long togue liar——Go tell that midnight rider——Tell the rambier——the gambler——the back-biter.”
终于戏剧到达了高潮,有人揭穿了小丑的愚蠢行径,结果呢?小丑们用尽一切方法来回击,用尽一切办法保住自己依然超越众人的身位,甚至那些人偶也在避免自己的拟生外表失效,但是…它们已经无法挽回…舆论的浪潮将他们吞噬,一双无形的手正将他们一同推入深渊,告诉他们——滚去地狱,永远别到人间。
“Tell’em……”
回过神来时,兜先生发现马金花已经老的不能再老了,他已经没有办法继续工作了,刚刚那首被播放了上千遍,上万遍的金曲都已经无法完整地播放完毕。如果想要他正常运行,就必须进行彻底的维修。所以…
“靠,老伙计,你是真的重啊。”
在一个阳光明媚的早上,他踏上了寻找能维修马金花的人。最终…他找到了一个很久以前也买过同型号的发烧友,花了一笔重金请他来维修。
“喂,你这个都用成这样了,修还不如买个新的。”
“兄啊,这个是我的朋友,换了就不一样了。”
“嘿,你这家伙,得嘞。”
“听说那些新的人偶,会发生故障。”
“假的,哪有什么故障,有的只是被抛弃的商品而已。”
“哦?何处此言,可否跟我说道说道?”
“被众人高高捧起的人偶,终究只是人偶,人们喜欢的是心中的它,一旦剥去那层仿生的美丽外壳…就和你这破铜烂铁的朋友没什么差别了。”
待马金花被维修好后,兜先生向其道了谢,随后便立即开车将其带回家…不过,他依然在上楼时咒骂马金花太重了。
“所以呢?对于那些电视上的人偶,我更喜欢在我身边的这个老朋友。”
他照常将其开机后,选了一首《Ain’t No Mountain High Enough》,并享受他的悠闲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