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喵…”
大概猫的叫声就是这样的,应该是这样的…因为它们是猫啊,所以它们应该是发出“喵~”一类的声音,至少我是这么想的,猫就应该是这样。
“喵……”
它们总是呈现出一种柔软的姿态,仿佛要求我去抚摸它们,确实我总是为满足这些贪婪小恶魔们的一些小心思,并且乐在其中。但是……
“起来啊,懒鬼。”
那个不是我脑中发出的声音,也不是我说话的声音。
“再不起来爷就给你俩耳刮子。”
我睁开双眼,印入眼帘的是刷满白漆的天花板,和一个内置于天花板中的白灯,突然视野里出现了一大片黑影让我感到了恐慌…
“醒啦?你睡得就像睡美人。”
“什么废话文学。”
“fnmdp。”
那是一只猫,全身毛发呈黑色,瞳孔是祖母绿宝石那种圆润的绿色。它正看着我并且还想从我的头上跳到胸口那个部位,因此我的脸上出现了几明显的猫脚印。
“你剪过指甲吗?我的脸快被你刮烂了。”
“你见过猫会剪指甲吗?”
“我见过猫会说话。”
它优雅的踏过去后,我感觉到胸口多了一分重量,使我本能的呼吸加速,毕竟我现在只能望着天花板,而天花板上有一个奇怪的嵌灯,它让我感到不适和紧张,而那只猫只是加重了这种不适感。
“嘿,bro。你试试动动脑袋。”
“你还会放洋屁?哦,好吧…我可不会动脑袋,因为你不是我的游戏指引npc好吗?”
“那就当我是,”
“凭什么!?”
“因为我是一只猫。”
我想这一切非常的诡异对吧?但其实对于我来说…这已经是家常便饭了,我并不是第一天见到它,它在我这待了有一段时间了。通常而言,我希望一只猫会喵喵叫,而不是像漫画或者童话里会说“你好,想来点新鲜的**腺液吗?”,我很能理解那些家伙童真且浪漫的想法,想要一只猫会说话。但事实往往就是,如果它们真的会说话,你只会希望它们能立即像自己的小孩一样闭嘴,当然小孩不会闭嘴,猫也一样。
“好,你是一只猫,所以呢?”
“动动你的脖子,”
刚刚我还没有在意,但是突如其来的恶臭让我瞬间明白了某件事……
“呕!”
“surprise~这是为了叫醒你来跟我说话,但似乎你的嗅觉系统跟WIN7一样容易出bug。”
“我要宰了你。”
“哦,别这么想,宝贝…你会被动物保护协会投诉的,虽然他们每年都放生自来水,但丝毫不影响他们是动物保护协会和投诉你。”
“把你的…拿开!”
“nonono,我觉得这样你会保持一个良好的精神状态,相信我。”
“呕…”
令人不适的一天就这样开始了,我的名字叫兜,是一位身患重病的患者,我除了能摇头,小幅度动动自己的四肢,其他什么都做不了,这也让我不能对一只猫怎么样,如果我能动的话,一定会带它去宠物医院接受一些令男人颤抖的手术,当然我指的是打针。
“你在和谁说话。”
“我?没有。”
“那就和我说话。”
“你是无聊大王吗?为什么要我和你说话。”
“因为我是一只猫。”
天杀的,我为什么要和一只猫说话,猫不应该很可爱的喵喵叫吗?难道是加菲或者尼莫从电视机里跑出来告诉我它不想和肖恩演戏了吗?
“那你就学两声猫叫。”
“米——咦——苗。”
那声音简直是手指甲狠狠刮过黑板的声音,令人毛发竖起,精神崩溃。
“闭嘴!”
“这可是你叫我叫的。”
“我说的是猫叫,不是噪音,”
“好吧,像你这样的人总有一些刻板印象。”
“刻板印象?”
“猫就要发出那种声音,”
“什么那种声音?”
“就是你刚刚要我叫的声音,如果你不介意我可以再重复一遍,米——咦——”
“够了够了,快停下,我的妈呀,你他*的能不能闭嘴。”
我听到一种熟悉的声音,那声音形容起来就是“嘀”的一声。
“唉,小孩子不可以讲脏话。”
“谢谢,我已经成年了。”
“你在爸爸的眼里,永远都是一个孩子。”
“你他*……”
那种“嘀”的声音又持续了一段时间,甚至可以说它至少持续了有一分钟,等我感到口干舌燥后,那种声音便消失了。此时我听到了门闩转动的声音。
“嘿,他们来了,快闭上眼睛,”
“什么…”
“照我说的做!”
我听从这只猫的指示,闭上了双眼,甚至大气不敢喘一下。在黑暗中我的听觉变得灵敏一些,仿佛听到…一些感觉很遥远的碎碎念。
他怎么样了
情况还好,看起来…
确定他是……
没错,我确定
他们的话含糊不清,我最多只能听懂这些,似乎是两个人,或者更多…总之他们不是一个人。待这些声音消失后,便只剩下越来越远的脚步声,最后什么也听不到了。
“呼~你差点就没了。”
“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那几个人是‘机关’的人。”
“机关?我被监视了吗?”
“是的,大蠢货,你以为你天天躺在床上就没人想要偷窥你做什么运动了吗?”
“那还真是要感谢你呢,接下来你是不是要说我有一台手机,还要自言自语的对着手机说一些怪话。”
“如果你想要的话,我还会帮你弄到一个红发小妞,绝对够辣那种。”
正常来讲,猫不会说什么“机关”一类的话对吧,我相信是这样的…我的理智始终相信是这样的,而且谁会想要监视一个病人呢?毕竟我不是什么总统、首相、内阁大臣,更不是看着核弹发射器的那个人。总所周知绯闻只会跟着大人物跑,像病毒一样。
“你除了会在那中二病的嚎叫以外,你还会干什么吗?”
“在你的床头…”
“闭嘴!不要再谈那个了。”
我已经尽力去忽视他在我床头造成的……尽管那很难做到,但是人有一种奇妙的能力,让自己可以用意志力去忽视自己不想看到的客观存在,比如老板让自己加班,那就忽视自己内心的声音;老板要扣工资,那就忽视自己稍显贫穷的生活。
“你为什么要老和别人说话。”
“抱歉,这里除了你和我,没有其他人了。”
“不,你一直和那个人在说话,”
“谁?”
“那个人。”
我不知道什么那个人,我一直只和一只猫在说话,甚至这只猫还有耍贫嘴的坏习惯。
“今天是你和我相处第50天,今天是周年纪念日。”
“50天周年纪念日?你是我老婆吗?你会变成…”
有那么一瞬间我还真有那种期待。
“不,为什么你们人类总觉得猫会变身变成一些穿着女仆装跪在地上说‘狗修金萨玛’的女人?你有没有想过她们到底有几个耳朵。”
“额…我猜是4个。”
我的理智告诉我应该是4个,但是它又不能接受这个结果,因为正常来说很少有生物会拥有超过两个耳朵。
“那不是很恐怖吗?有四个耳朵的女人。”
“可是她们长得很漂亮啊。”
“所以你们人类是可以为了下半身把灵魂出卖给异形的人?”
“……总的来说不一定是异形。”
这只猫的想象力显然不怎么样,它居然认为人类把灵魂卖给异形是个奇怪的事,实际上人类为了什么东西,可以把自己一切都出卖给对方,哪怕是梅菲斯特都毫无关系。
“不一定?”
“你看,人们为了钱可以把自己的健康出卖给任何人,有时候是老板,有时候是恶魔。”
“哦,太可怕了,难道世界上还有比猫过得日子还难受的人?”
“事实上大部分人都比猫惨。”
我深吸一口气,一提到这件事就让我感到心情沉重,因为我是一个病人,长期卧床的病人…生活质量明显下降,现在看到什么都觉得非常让人狂躁,特别是这该死的……我说的是床头的那点东西。
“你们灵长类动物不是都自称高级动物吗,怎么到头来比猫还惨呢。”
“你说这个问题会被绝育的懂吗。”
“哦,那我还是不问了。”
突然它不再发问,我们之间充满了一种异样沉默的气息,以及诡异的味道…是一种长期消化不良的味道。
“想看电视吗?”
“好啊,你的肉掌可以打开电视?”
“不能,我只能问你想不想看电视。”
“你有病吧!”
“为什么你觉得别人提出了就会帮你实现啊。”
“那你如果不是为了这个,那你问我干什么,”
“当然只是问一下你而已啊。”
“我*……”
随后我感觉身体上有一股重量正在移动,它从胸口正往腹部慢慢移动,随后消失…那一刻我还真有点焦虑,毕竟在这个房间里我已经够无聊了,有只猫可以说说话挺不错,如果……如果它真的消失了,那我恐怕岂不是会无聊死,人就怕自己会无聊死,那比自寻死路还要令人害怕。
“喂!喂!你去哪了,”
这一次它没有回答我,我开始感到恐慌…和眩晕……
“喵……”
在我记忆里,猫是这么叫的吧?好像是的……不过我更熟悉的是——
“哈喽~早上好,狗修井萨玛~”
我听到了嘈杂的电视雪花音,还有…一只猫故意学某种腔调发出来的难听声音。
“难听死了,就好像…”
“米——咦——”
“停!我觉得刚刚挺不错的。”
但如果要说真的难听,还是指甲刮黑板更恐怖一些吧。我睁开眼睛…这一次还是刷满白漆的墙壁,和嵌进天花板的方块灯。它散发着一种直刺我双眼的光芒,让我想要坐起来避开…
“哦,今天看起来你好多了,甚至可以坐起来了呢。”
“…你这是干什么,”
“我什么干什么。”
虽然能坐起来的确很不错,但是我的脚还没有完全恢复,并且……那只猫穿着肥短的女仆装,看起来像是某种滑稽的儿童服侍。它坐在我的腿上,前足放在我的大腿上,而后足放在被子上,但它依然是一只猫,四肢着地那种。
“你穿着某些不可描述的衣服。”
“为了辣你眼睛。”
“果然你就是这样欠揍的家伙吧。”
我虽然很想把它送进宠物医院,但是我还是选择先看看周围有什么值得我注意的。事实上我发现没有什么值得我注意的,整个房间都是用白漆刷成的,家具只有一台挂在右上墙角的电视,还有一个在我床边的床头柜,甚至连床头灯都没有,整个房间没有一扇窗户,这我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空旷…还有……空虚。
“你为什么老跟那个人说话,难道你跟CIA有什么关系吗?”
“我没有跟任何人说话!”
我不知道它为什么老说我和别人在说话,整个房间明明只有我和它。
“你错过了晨间新闻。”
“哦,没关系,反正新闻上面写的都是屁话。”
“为什么新闻都是屁话。”
我本不想回答这个问题,但回想起来…猫的世界哪来的新闻。
“因为主持人总是睁着眼睛说瞎话。”
“为什么他们要睁着眼睛说瞎话。”
“因为他们这样做可以拿到工资。”
“那有没有可以不说瞎话就拿到工资的工作呢?”
“你问的太多了,再问下去就要被送到流浪动物监管所了。”
回想过来,好像还真没有。这个世界倾向于接受谎言而不是真相,毕竟人骗自己的技术超过人揭露真相的技术。
“你有想过去新闻台上班吗?”
“没有,”
“为什么。”
“因为我不太会说谎。”
“那有想过去报社上班吗。”
“没有,因为我造谣的能力不太行。”
“那走上仕途?”
“我不知道你是故意的还是无意的,你总要推荐一些不会说谎就没法上班的工作。”
“这些需要说谎吗?”
“闭嘴。”
“好吧。”
它话音刚落,我便看向了门口,那扇门很特别,它是淡绿色的并且门上还有一个小窗口,就是此时,我发现窗口那有双眼睛…
“嘿,是谁!为什么要看着我!”
“你对监视过敏?”
“废话,你他*难道不懂个人隐私吗。”
“要我说你们这些灵长类动物不都没有隐私吗?”
它说的着实有点道理,在网络时代到来时,信息的传递得到了质的改变,随之而来的便是聚光灯下无阴影的时代,隐私成了稀有的奢侈品,只有某一些人才有,而像我这样或者类似我这样的人,隐私只是被当做商品售卖出去了而已。
那双眼睛盯着我让我感到不适,同时周围开始发出一些令人费解的声音。
他这样持续多久了,
不好说…可能…
“持续”、“可能”这些字眼让我第一时间联想到了“监视”两个字,随后我便开始怀疑有人在监禁我,他们把我关在这里是为了观察我。
“他们是‘机关’吗?”
“什么机关?CIA?克格勃?NSA?”
“随便,总之我被监禁了是吧!”
“有没有一种可能,你在胡思乱想。”
“不可能!他们一定是来监视……”
还未等我说完,整个房间便开始旋转起来,我感到一阵恶心……和眩晕……
“喵……”
我想这不应该是猫的声音,这倒像是一种遥远又令人难以捉摸的声音,我认识的猫是这样的——
“喵……”
不对,不对…这不是猫的声音…
“米——咦——”
一阵指甲刮过黑板的声音后,我的大脑像是被一根针刺中了一样…我看到巨大的方块灯,和塑料板构成的天花板。我明显感觉身上被粘着、穿着很多东西,大概是某些贴片或者针一样的东西,我把头歪向一侧…
爸!
爸!醒醒,醒醒!
我不知道这个声音是叫谁,我疲惫的双眼看到一个穿着白色衣服,梳着大背头的男人。我记不起他是谁,我只感觉到身体一阵抽搐之后……
“你醒啦,手术很成功,”
我站了起来,我的身体完全脱离了那张床。
“那个男人哭的很厉害呢,因为他没有听到想听到的。”
“什么意思。”
“意思是你忘了说遗言,现在事情变得复杂起来了,几个小孩就要为了一份遗产争得不可开交,”
此时,我看了看躺在床上的那具躯体,他一生受尽劳累,为的是把小孩拉扯大,随后又为了生活而向谎言卑躬屈膝…最后默默地躺倒在病床上含恨而终。
“很美丽是吧?”
“美丽?这一副受尽屈辱的身体有什么美丽的,没有一天是作为自己而活,没有一天是拥抱着人的尊严而活。”
“我又没说那是人,”
话音刚落,我的眼睛突然一阵眩晕,待我再定睛一看时,那具躯体变成了一摊钞票…
“对他而言,你是只是一摊钞票,你活着的价值还不如离开时的价值。对于某些人而言,你也只是一摊钞票,终生辛劳只是一块巨大的血包罢了。”
“够了,别说了,再说你就得绝育了。”
那只猫跳到我的怀中,舒适的闭上眼睛躺着,而我怀抱着它,看着那个男人和那一摊钞票。我现在自由了,我不害怕任何事物了,我可以尽情的去想,尽情的去思考,不必为害怕谁而去禁言,就像我威胁那只猫…带它去做绝育手术一样,我感到无比的舒适…因为我已经自由了,不必再说谎,不必去面对那些令人发指的声音。但依然怀有惋惜…因为我之前从未获得过自由。
“你为什么老是和另一个人说话。”
“嗯…也许只是我很孤独。”
“你不是有我了吗。”
“你?你为什么觉得自己很重要。”
“因为我是一只猫。”
我怀抱着它,穿过墙壁…看到了一片绚烂的景象,阳光挥洒向大地,将青草的鲜嫩和鲜花的可爱照印出来,人们走在街道上为了自己的梦想而奔波,他们没有辛劳的黑眼圈,也没有疲惫焦虑的神情,只有自由……何人不想要自由,何人不想要真善美?
你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