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幽的香气萦绕在他的鼻尖。
雾蒙蒙的视野里,唯有来回晃悠的樱唇香嫩诱人。
让人想要吻上去,一品芳泽。
在宋遇神志即将迷离之际,耳边女子冷厉的声音唤醒了他。
“宋爱卿,你似乎很怕朕?”
他回过神来,正巧对上女帝探究过来的眼神,清晰地可以看到女帝那双清濯似水的明眸里倒映出他颤抖的手。
他心里一惊,“嗖”地一下抽回了那颤抖着的手。
他作拱手状回道,正好按耐住了不停颤抖的手。
“陛下误会了,臣只是有些困了。”
这个困字他觉得用得甚妙,既解释了他手抖的原因,缓解了尴尬的气氛,又趁机诉说了他早起上朝的苦,正可谓一箭双雕。
女帝黑曜石般漂亮的眼眸盯着他颤抖的手若有所思,长长地哦了一声,嘴里喃喃道:“原来如此啊。”
说完这句,她的眼底渐渐凝聚起了某种名为哀伤的情绪:“可惜朕虽体谅爱卿,可可这早朝制度是祖上立的规矩,朕也无法轻易改变,只能苦了爱卿了。”
这副模样,直叫宋遇心疼。
犹记得曾经每次他伤心难过时,阿黎亦是陪伴在他身旁,也是时常露出这副表情。
这么想着,女帝起码还是通人情的……
“爱卿,或许你平日里需要多注意保养身子了,朕看别的大臣可没累到手抖。”
…算了告辞,他收回刚刚的想法,阿黎可没女帝这么毒舌。
女帝眼眸一扫之前的哀伤。
她素手抬起撑住了如玉般的下巴,姿态好整以暇地望着她面前的宋遇。
少年容貌一如往前精致俊美,若瓷白的皮肤透着月色的清冷感,来到了异世的他墨发在身后披垂着,又多了种清雅俊逸的风姿。
依旧是那张令她心醉的模样。
回想起过去的种种,她隐藏在身后的手狠戾地收拢攒紧。
不想放手,这回她定要牢牢抓紧他。
宋遇,如今她皇权在握,你休想再像以前那样…
想到这里,她的心海逐渐被黑浪海潮似的翻涌所吞噬,长久的爱恋如今却似是锐利的剑刃一寸寸将她的理智撕裂。
宋遇哪里知晓面前少女的心境已是怎样的不可控,只一心想着回家的他,在思索着如何说出右相密谋造反一事,有了女帝的势力,对他们来说是如虎添翼。
届时抓住了右相,问得一些线索,就可以顺藤摸瓜,除去反派。
可如果他就这么冒冒失失地说出右相造反的消息,在没有任何证据的情况下,凭着女帝与右相多年的君臣关系,女帝或许不会信他的一面之辞,甚至还会怀疑他是故意挑泼,引起她与右相之间的君臣之嫌。
到时候他就反而处于被动局面了。
但是不说出来的话,任由事态发展下去,右相壮大了造反队伍,又会对整个国家都不利。
正当宋遇考虑如何开口时,细碎的脚步声由远及近缓步而来。
翠绿襦裙的侍女们端着瓷盘,鱼贯而入将摆盘精美,色泽鲜艳的果食、甜品放上石桌。
空无一物的石桌顿时摆满了香珍。
“看,这是朕特意为爱卿准备的,正好养养爱卿的身子。”
女帝这手一挥的霸气姿势,差点给宋遇产生假象,误听成——看,这是朕为你打下的江山。
当然,这是绝对不可能的。
宋遇很有自知之明。
“臣多谢陛下。”
还有,用水果补身子什么的,见效真慢。
宋遇脸上挂着的笑容快绷不住了。
“唉,宋爱卿与朕客气什么,你与朕是什么关系,何须如此?”
?他们是什么关系?他俩能有什么关系?
女帝你能不能把话说完整啊喂,这么惜字如金,省略了半句像是他俩有什么不正当关系一样。
他抬眸瞄了一眼靠边站着的侍女。
后者皆用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异样眼光看向他。
看,他就知道会这样,果然被人误会了吧。
……
宋遇真有这么一瞬间想钻地洞了。
“宋爱卿,你怎么不说话了?”
女帝疑惑地看他,歪着头问道。
“臣…多谢陛下厚爱。”
“都说了,你我今日只是一叙,无需行那些虚礼。”
女帝压下了宋遇欲再次拱起的手。
已经过了辰时,旭日也早在远处的天际高悬着。
阴暗湿潮的牢狱之中。
暖阳融化了屋檐上的积雪,水沿着屋檐缝隙滴落,也滴在了顾绝黝黑的脸上。
冰冷的凉意激褪了顾绝的睡意,他睁开惺忪的睡眼,地面硬邦邦的板子硌得他浑身都感觉酸疼酸疼的。
“老实点,不然小心你的项上人头。”
恶狠的声音划破了早晨的安静。
接着,隔壁的牢房被打开,一道白恍恍的影子被狱卒一脚踢进了狱中。
顾绝定睛一看,这不是昨日见到的那位被他气晕过去的剑士兄弟嘛。
能在牢中“重逢故友”,顾绝自然是欣喜地冲去隔着栏子打招呼:“嗨老兄,你怎么也进来了?”
“欠银子,被抓进来了。”那剑士一见邻房是顾绝,眼神狠狠刮了他一眼,说出的话语像是从牙齿缝里挤出来的。
剑士觉得他这几天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了,先是碰上这块黑铁,后面又是被敲诈负了一屁股的债,还莫名其妙遭受了牢狱之灾。
“欠银子?你咋就欠银子了?你不是还准备给媳妇买衣服来着。”
剑士不想同这位罪魁祸首说话,他背靠墙面蹲下假寐。
顾绝完全没有意识到他的问题所在,一个劲凑上去唠嗑,牢房困得住他的身子,但是锁不住他的嘴,他的嘴像是脱了僵的野马,一个劲往外蹦词。
终于,在顾绝锲而不舍地语言轰击下,白衣剑士忍无可忍地睁开眼,咬牙切齿道:“你是得了失忆症?”
顾绝挠头,努力搜寻了下记忆,然而记忆里白茫茫一片:“没有啊,昨天还发生什么别的了吗?可不就是咱两一起去了酒楼客栈?”
白衣剑士再次感觉气血上涌,他赶忙抚胸,顺了顺气。
“哦,我想起来了,你是不是晕过去了?”他脑子里突然画面一现,那日刺目的青紫色重又回到了他的记忆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