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哇，这么有节庆气息啊！”
时雨宸站在公寓门前，对它的变化感到相当地惊讶。记得自己离开之前它还是一副破败的模样，老旧的木门，斑驳的墙壁，还有爬满半边墙壁，只剩下藤蔓的爬山虎。
虽然这些东西还是一模一样，没有变化，但却多出了鲜红底色以及金色字体的春联，房檐下挂着两个大大的红灯笼。站在这里可以看见走廊上的窗户，每一扇都贴着漂亮又复杂的窗花。在这些红色的妆点下，原本看起来有些凄惨的老旧公寓竟也增添了许多节日的喜庆气氛。
时雨宸走上台阶，发现那里留下了一些黑色痕迹。
“那个家伙难道还在这里放鞭炮了？”
小沫用鞋子擦了擦那些痕迹，发现它们已经印在上面，无法轻易地擦掉，而且台阶下方的草地里还发现了两颗鞭炮的残余物。
“连我们家都好几年不放鞭炮了，真亏这扇大门能经受得住这种折腾。”
时雨宸用带着怜悯的眼神看了一眼大门角落，那里有被炮炸过的痕迹，不过还好没坏掉。他掏出钥匙打开门，在关门的时候一眼就看见了垂在门边的中国结。
“这也是她做的？”
“除了她之外没有别人了吧。”
两人正谈论着会如此布置公寓的那个人，她便踩着拖鞋，啪嗒啪嗒地从走廊上走了出来。
“时雨宸、小沫，你们回来了！”
凌夜灵很开心地走到两人身边，店长给她的假期就要结束了，一共两个星期的时间，她是在新年开始之前就放假的，群里的大家了解到她在前天晚上回了公寓。
“你一个人做了这么多？”
时雨宸指着中国结和窗户上的窗花，当然，话语中的含义还包括了门外的对联、灯笼还有台阶上留下的明显有放过鞭炮的痕迹。凌夜灵用一个点头干脆利落地把它们全部承认下来。
“毕竟这也是长久居住的地方，该做的活动还是要做的。”
“你只要说一声大家就会一起来帮忙的，没必要自己一个人做啊，而且新年活动大家一起做才更有趣。”
“我也想和大家一起过年啊，不过这种事还是早做早好，污秽的东西在屋子里面待久了会引发大麻烦的，还是尽早把它们赶出去比较好。其实我待在乡下没事干的时候就在编中国结，因为回来以后就已经错过了正常过年的时间，因此我每天都在祈祷，希望它们祈福的力量能够变强，即使时间晚了也能发挥作用。”
额，是这样啊。
时雨宸理解了。
凌夜灵并没有像其他人一样把那些事当成是普通的新年活动，而是更看重它们在传说中的功效，对她来说驱邪比玩乐更重要。
“你的房间里不是摆着很多驱邪用的东西吗？而且还留着某些灵在保护着这里。”
“话是那样说，不过我不确定般若和附在稻草人上面的灵与年兽相比哪一边更厉害。既然为了驱赶年兽专门设置了一个单独的节日，那就说明后者很强吧，所以还是对症下药，用专业的方法对付它比较好。而且咱们这个屋子非常容易招惹不干净的东西。”
“这倒是实话。”
“所以赶快把这个拿去挂在你们的屋子里面。”
凌夜灵把两个中国结递出来，比挂在门后面的中国结小很多，只有手掌的一半大小。
“哦，谢谢。”
两人分别拿了一个。
“别看它们小，我也是拿着它们祈祷过的。虽然我把整个公寓都保护起来了，但私人领域也要做好防护，不可以掉以轻心。我不能擅自进你们的房间，所以待会来选一选你们要贴的窗花。”
“好吧。”
时雨宸和小沫对视一眼，本以为新年已经结束了，但看来这边的还在火热进行中。
*****
回到房间，时雨宸把行李箱放在床边，将凌夜灵送来的中国结放在枕头下面。因为想起了以前奶奶有把红绳子系在床头的习惯，她说那也是祈求幸福的一种方式。那时的床头与床尾都还是围栏类型，可以在上面绑东西，但是现在的床已经不是那样了，床头床尾都是一整块板，实在是找不到系绳子的地方。不过凌夜灵的行事风格总会让时雨宸想起牢记着某些习俗的奶奶，所以就把它放在了差不多的位置。
接着两人又从凌夜灵那里拿来窗花，并且两人挑选的并不相同，这时时雨宸才发现凌夜灵剪出了许多不一样的款式。除了图案规整的圆形窗花和左右对称的鲤鱼这种剪出一部分就能复制出其他部分的窗花之外，甚至还有写在灯笼里的福字、挂在窗边的鞭炮这些不对称的图案，再一次让两人见识了凌夜灵超强的手工能力。
这么脆弱的东西贴在自己的房间里总感觉会弄坏，于是时雨宸选了没什么特点的圆形窗花，小沫则选了有鞭炮的那一个。
至少这次不是用浆糊而是用胶水来粘，小心地把窗花贴在窗户正中间，两人便回到有被炉的房间，缩进温暖的被炉里面。
“果然还是这里舒服啊。”
小沫一进入被炉就变得软趴趴的，将上半身瘫在被炉桌上，凌夜灵在确认过两人有好好地把窗花贴上之后也安心地坐下来，对着在温暖中颓废的小沫说:
“住在有空调的房子里难道不好吗？”
“倒也不是不好，但那样的话就只是普通地温暖的地方，我还是更喜欢被炉这种除了产生温度之外同时强调着温馨氛围的东西。”
“更有家的感觉呢。”
时雨宸附和道，他原本就比起空调更喜欢被炉，经过这一次从家里回来之后就更加坚定了这个想法。缩在货柜后面靠小太阳来取暖，在这种状态下度过许多天的时间，时雨宸发觉自己越来越想念公寓的被炉。长此以往，有可能真的把这里当成家。
“这是只有整天享受着温暖的人才能说出来的话。”凌夜灵很不赞同地说“山里的温度比城市里还要冷，只靠炉子和火盆的话取暖就根本无法离开它们旁边了，行动的范围完全被限制着。在这种情况下我开始想念店里的空调，只要空调一开就可以在店里自由行动，即使不穿着厚厚的棉衣也无所谓，无论到哪里都是暖和的。竟然让我产生了‘回来上班也不错’的想法。虽然一想到工作会很忙就觉得很麻烦，但却无法控制想要回到温暖之处的欲望。这就是科技，会让人即使觉得不对也无法抵抗它的诱惑，实在是太恐怖了。”
“啊，我懂我懂，就好比冬天早上的时候，明知道不规律地吃一日三餐是不行的，却还是会因为好冷啊，不想起床这种理由赖在床上，说白了是知道有弊端却还是会选择更安逸的地方，就是自己的意志不够坚定呢。”
“虽然不甘心，不过看起来就是这样的。等等，这样一来不就不能把理由推到科技上了么？”
“有一种说法，就是人的懒惰推动了科技的进步，虽然只是戏言，不过也并非没有道理。”
“不仅仅是有空调的地方很温暖，城里交通便利，网上购物也能直接送到，自打离开家以后我发觉越来越不习惯乡下的生活了。”
凌夜灵失落地说，时雨宸安慰道:
“这不也挺好的嘛，人不能总是在一个地方停留，你始终是要离开家一个人出来生活的，就连你的父母也不希望你一直待在乡下吧。”
住在村子里的人都会渐渐地往城市跑的，就连奶奶这种不喜欢城市的人都过来了，这是目前的大趋势。不过凌夜灵并不是不喜欢，而是正在渐渐地喜欢上，发现自己的倾向有所改变之后觉得担心，可她的生活还有很多空闲去接受新事物，也不用将旧的东西扔掉。
“话说，在乡下的时候不也过得很开心么？还总是那些孩子们玩游戏。”
“没错！”说到这个话题凌夜灵的精神又好了起来“他们和城里的孩子完全不一样，我从前的室友们还有班上的同学基本上只知道过节要放假，对其中的习俗都不太感兴趣。但是啊，当我在家门口拔草时周围的孩子都会围过来，一听说我要编年兽的脑袋马上就来了兴趣，不但听我说着除夕的故事，还主动提出要一起玩狩猎年兽的游戏。后来还和我一起编中国结、剪窗花，都是一群关心着家人的幸福和平安的好孩子啊，有他们在村子里的人们在新一年里肯定也会平平安安的。”
“嗯，肯定呢。”
其实小孩子们肯定只是单纯地想玩吧。
不过说起他们凌夜灵脸上只剩下一副满足的表情，看她这个样子就知道，即使享受了空调的便利，也绝不会忘记火炉边的温暖。
她那边已经没有什么特别的事需要去在意了。
时雨宸拿出手机。
接下来该考虑考虑自己这一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