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背好点了吗？”
翌日清晨走出公寓时青青向时雨宸问道。
“还没有完全消肿，不过一开始就没什么大碍，所以没问题。”
“今天还要继续穿玩偶装吗？”
时雨宸看着灰蒙蒙的天空，空中其实是飘着毛毛细雨的，但是雨太小了，连打伞都觉得是浪费力气，与之相比倒是后背紧绷的皮肤存在感更强烈一些。
“不知道，毕竟被蛰到的地方不严重，老板娘要是要求继续穿玩偶服那也没办法，不过如果雨下起来应该就穿不了了。”
“就祈祷雨下大一点吧。”
“倒是也行。”
两人打趣地说，很快就到了下午放学的时间，时雨宸站在滴滴答答滴着雨水的屋檐下看着操场上的雨景。
“祈祷还真有用啊。”
“这下可以放心了，看来今天能轻松度过。”
“是啊。”
时雨宸和青青都笑得很开心，等他们来到店里时却看见老板娘一筹莫展的表情。
“有没有搞错啊，竟然到这个点还在下雨，而且还下得这么大。”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时雨宸苦笑着劝说道，控制着情绪，不让开心表现得太明显“本来就是雨季，随时下起雨来也没什么好奇怪的。”
“只是下雨天客人就会变少，我还以为在活动期间会好好忙活一把，结果莫名其妙地又能休息了。”
一个大巴掌拍在时雨宸腰间，又是惊吓又是疼痛，他倏地惨叫起来。
“这么有精神，看来恢复得不错嘛。”
“没有这一巴掌的话应该会更好。”
时雨宸汗颜地回答，之前店里没有顾客，厨师大叔也优哉游哉地在休息。时雨宸时很感激他昨天及时救了自己，还帮忙第一时间清洗伤口，把毒刺拔出来，但这么豪爽的性格有时还挺让人苦恼的。
他又捏了捏时雨宸的肩膀，明显没用多大力气，时雨宸却被他拽得来回摇晃，他咧着大嘴笑道：
“小伙子身板有点飘啊，最近的孩子都不重视运动，把身子锻炼得紧实一点无论什么困难就都能轻松度过了。”
但再怎么锻炼被蜜蜂蜇一下也没办法吧。
时雨宸把反驳的话压在喉咙里，老板娘望着窗外的雨叹了口气。
“雨下这么大就没法让玩偶出去宣传了，这才是活动的第二天啊，还想着要是雨不大的话正好可以把玩偶装当成挡雨的理由让你出去发传单。”
“光是听着我就已经开始可怜自己了。”
时雨宸把书包放在柜台后面，在自己腰间系上围裙，女孩们找到一张靠窗户的桌子坐下，青青对老板娘说:
“往好的方面去想，这才是活动第二天，而且明天又是周末，如果放晴的话生意一定会更加火爆的。”
“你们又来啦。”老板娘像是才看见这批女生似的“自打时雨宸来我店里工作你们就经常跑来这里，也太关心他了，今天来帮忙还是来消费？”
“总是在家里和学校食堂吃是会腻的，我们也想换换口味，不过不能总是抢雨宸同学的工作，所以今天只是来消费。”
“我看看，菜单的上半部分都吃过了，今天就从炒饭开始好了。”
“不过上主食之前先来一碗杨梅汤，主食等半小时之后再做吧。”
“在下雨天会来的也就只有你们这种固定的客人了，不过这样也好，看着花钱雇的人一直在店里休息感觉挺奇怪的，就当做是发给他的工钱从你们身上讨回来好了。”
经她这么一说，怎么感觉自己辛辛苦苦打工的事实就被抹消了一大半？
时雨宸觉得很不服气，为了不让事实也变成那样，他决定出去打着伞在雨中继续发宣传单。
不用穿厚重玩偶服的感觉轻松多了，由于下雨街上的人更少，站了半天也没发出去几张。不过时雨宸决定了，在有人叫自己回去之前绝不主动结束工作。
*****
“你们点的杨梅汤和琵琶汤来了。”
“谢谢！”
青青从厨师大叔手上的托盘里把装杨梅汤的碗端下来，其他人也纷纷拿走自己点的东西。杨梅汤一放在桌面上青青就迫不及待地吃了一个杨梅，酸酸甜甜的味道在口中漫开，她满足地颤抖着肩膀。
“这杨梅真好吃，个头大果肉也多，我找了好久都找不到这样的杨梅，究竟是从哪里买来的？”
“都是老家的亲戚自己种的，之前回去的时候说起今年夏天店里想做杨梅汤就从他们那里买了一些来。种了一辈子地的农村人有经验，又精挑细选，我是相当有自信，比得过市面上绝大多数杨梅了。”
听到夸奖厨师大叔宽大的脸笑得肉都堆了起来，青青一听是来源这么好的杨梅立刻就来了兴趣。
“可以卖一点给我吗？最近我一直在寻找优质杨梅，但是超市和小卖店的杨梅不是太小就是味道不好，怎么都无法满意。我从很久以前就在网上看见杨梅烧排骨的做法，一直很想尝试一下，无奈找不到合适的材料。”
“杨梅烧排骨吗......连我听着都陌生的菜名。不过这年头很少有喜欢做菜的孩子了，亲戚家的小孩从来都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连煮个面都够呛。这件事就包在我身上吧，一定给你找来最棒的杨梅。”
“真是非常感谢！”
“小事一桩而已，你愿意动手做菜才让我觉得惊讶。”
“都是妈妈一手培养起来的，从前她做菜的时候我在旁边打下手，久而久之自己也就会做了。一开始只是做一些普通的家常菜，但是最近我发觉已经不满足于普通的菜单，开始去寻找一些冷门菜的做法，有朝一日一定要创作出属于自己的究极菜单！”
青青很少和妈妈以外的人谈论烹饪的话题，而且对方还是有着丰富经验的厨师，这种机会就更少有了，此刻的她不由得话多了起来，而厨师大叔也被她的情绪所感染，对她的话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什么叫做‘究极菜单’？说来惭愧，我们店在校门口开了几年，菜单却少有更新，而且都是随处可见的菜品，完全没有自己的特色，我也在考虑该加一些新的东西进去。但是又不知道该加些什么，因为不管怎么想都只能想到很常见的菜。”
“所谓的‘究极菜单’呢，虽然听起来有‘究极’两个字，但肯定脱离不了基础的食材。”青青煞有其事地解释着，厨师大叔听得兴致盎然，在一旁连连点头“世界发展到现在的程度，去寻找一个全新的食材实在是太难了，把现有的东西进行不同的组合，用新颖的烹饪方式制作出前所未有的料理才是正道。”
“原来如此，所以才去寻找冷门菜系。确实杨梅和排骨都是很常见的东西，但两个放在一起炒却是出人意料的做法。”
“并且不能是胡乱组合，烹饪时必须要考虑食材之间的搭配，数量配比、色泽、形状还有味道的交融，是非常复杂的过程。我的经验还远远不够，所以现在的我也只能先去学习现有的冷门菜品，从它们的制作方法中汲取经验。不过就在昨天，我想我已经发现了究极料理绝对不可缺少的一部分。”
“哦，是什么？”
“就是后背！”
“后背？”
厨师大叔瞬间傻眼，无法理解青青的意思，她却忽略了对方的疑惑独自陶醉在幻想中滔滔不绝地继续说：
“没错，就是后背。当然，并不是谁的后背都可以，必须是没有一点瑕疵的完美无瑕的后背。还不能是在各种保养品的呵护下保养出来的假象，只有纯天然的美丽才能配得上‘究极’这一词汇。在那细腻又**的皮肤上淋上杨梅浓厚鲜艳的汤汁，光洁的白与透亮的红形成鲜明对比，绝对是一场冲击心灵的视觉盛宴。并且当舌头舔上去时，即有酸甜的口感在嘴里蔓延，又能感觉到皮肤的柔嫩与淡淡的温度，在那一刻得到了视觉与味觉的双丰收。”
青青双手十指紧扣仿佛在做祈祷，表情里满是感动，通过那双闭着的眼睛看见了属于自己的天堂。
体会不到那种感觉的厨师大叔只是无奈地挠挠头。
“这怎么听都不像是能在店里卖的东西吧？”
“太肤浅了！”青青猛然睁开双眼，十分认真地瞪视着厨师大叔“究极的料理怎么可以用能不能卖来评判呢？”
“但我们这里就是饭店。”
“真正的料理是无法金钱来衡量的，想要做出究极料理就必须舍弃这种世俗的想法。”青青不屑地一笑，随后又沉浸在自己的幻想中“所谓究极那就不能是量产的东西，究极二字不仅仅体现在它的做法与外观，更重要的是在享受时能够得到的极致体验。你以为料理就是色香味而已吗？那样就大错特错了！那个美丽的后背长在一个青涩而懵懂的少年身上，他从来没有用自己的身体为别人装过食物，在他尝试去那么做时内心因紧张、激动、害怕、喜悦等各种情绪交织在一起而变得混乱不堪。他的表情会紧绷，脸颊会泛红，拼命地压抑着呐喊和逃走的冲动。身体一被舌头触碰到就会微微颤抖，甚至还可能紧张地发出娇羞的声音。而所有的这一切都只有在第一次才会发生，往后的次数越多他的心情就会愈发平静，将再也无法重现那种感觉。而这么稀有、这么宝贵的体验又怎么能出售给别人呢！正因为独一无二、正因为无法复制才能配得上‘究极’二字，这就是我对于‘究极’的解读，就是我对于美食的执念，你明白了吗！”
“......”
在经过青青激情澎湃的解释之后，周围便一瞬间安静下来。
厨师大叔看起来完全没有明白，只是非常震惊。
一段时间之后，安静的氛围中响起一阵叮叮当当的声音。
小沫摇晃着已经空掉的玻璃瓶，从里面倒不出一点东西。
“大叔，白糖没有了，可以麻烦你加一点吗？”
“恩......哦，好的。”
厨师大叔拿起玻璃瓶，腿脚仿佛还没跟上大脑，颠了几次才顺利地往厨房走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