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壁市。
蓝灰看着通讯录，回忆过去。
点击着为数不多的好友头像。
每一个，与他都有着深刻的经历，而当下又都把她们全拉黑了，当中还包括电话。
拉黑的操作是有必要的，不然以蓝灰作为一个人的恻隐，必定会被淡草等人的各种大道理给说心软。
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蓝灰自觉没有颜面再去见她们，却又不得不见她们。
一种矛盾的心情油然而生。
“她们迟早都会知道是我做的，因为要让她们明白我的用意的话，就少不了凝玉对她们的一顿劝说……但这样一来，她们肯定会急得到处找我，并且讨厌我、生我的气。会有一定的风险连朋友都没得做。”
有些事情，终须面对。
蓝灰就此解除了所有人的黑名单。
就在这个操作之后约十分钟。
有一则呼入的电话。
是让他再熟悉不过的名字，
“淡草……”
接听。
“终于打通你的电话了。”
听得出淡草现在是兴师问罪的语气。
“小灰！你这段时间都去哪了！”
“诶？”蓝灰明确听到这声音出自另一个叫穆千雪的女生。
她们已经汇合了么，比我的想象中快啊——他如是想到。
“我们都想见你，说个地点吧，我们在那里等。”
这是班长聂清凉的声音。
“在学校的后半区的花海区域见面吧。我现在就动身，大概一两个小时能到。”
蓝灰没瞧着，当他说出这多日不见的头一句话时，电话对面的三个女生有多激动。
…
本日下午，蓝灰按照约定的时间段到达学校花海区域。
他以为三个女孩应该早就在这等了，结果一个人都没见着。
独留他一个停在花海中央，孤独寂寥。
他怅然地认可了一件事：他现在已经是一个坏蛋了，被人放鸽子也是很正常的吧。
若这是三人对他的惩罚，他愿意往死里狠狠地接受。
于是乎，蓝灰在这里足足站立了三个小时，手机也没敢玩一下。
学校后半区的光敏路灯悉数亮了起来。
到饭点，蓝灰的肚子开始打鼓。
不过他还是要坚持，把这个“惩罚”熬下去。
…
晚上九点半。巡逻的保安路过后半区，看见蓝灰，便有了如下对话。
“哟，小伙子，这么晚了，学校要锁门了，快回去吧。再晚点，公交都收车了。”
“没事的，师傅。我走路就能回家。”
“那你自己从侧门出去啊，大门会锁上的。别太晚了哦。”
“谢谢师傅。”
“现在的年轻人啊，会愿意为一件事一直跪着吗，嗨哟……”
听到此，蓝灰表情怔住，但他又没有追问渐渐远去的保安师傅。
他大概猜到是什么个情况了。
“这下我更加没资格给她们任何一个人发消息了。不管她们看没看到我现在这个样子，我都想继续惩罚自己……”
…
又过了俩小时，十一点半。
蓝灰的双腿已经酸麻了，膝盖在颤抖，并且发出了软骨磨蹭的神经信号。
肚子虽然饿，嗓子虽然干，但蓝灰认为自己还能撑下去。
“想想那些圣人和苦行僧，才八九个小时不吃不喝根本不算什么……”蓝灰在自我鼓劲儿。
熬到深夜一点。
蓝灰开始有些体力不支，视线渐渐模糊。
明天还恰好就是周六，不会有学生过来，工程队的人似乎也不会来这个片区施工。
那么，
“如果就这样饿晕过去，甚至还丢了性命的话，能不能算是对她们的一个交代呢……”
此时，脚步声传来，连着嗓音一起出现：
“你这样惩罚自己，受影响的人们会看得到吗。”
“淡草……？”蓝灰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产生幻听了。
定睛一看，确实是伊人而非心理幻觉。
“我对不起你们……”
“你对不起的不是我们，是那些家庭受到重创的人。”
穆千雪是第二个出现的。
“千雪也来了啊。虽然我并不后悔我做的事，但我也想惩罚自己……”
“惩罚自己没有意义，你是应该知道做什么才更有意义。”
这话出自班长聂清凉。
三个女孩不介意自己的出场顺序，她们也没想过要用这种方式折磨蓝灰。
一切都是蓝灰遵循自身意志而作出的选择。
由于看到了她们仨人，蓝灰像是扭开了积压已久的阀门，整个人泄光了气，单膝跪到地上，差点没了意识。
原本表情相当严肃的三个女孩，看到这一幕，瞬间遭不住，一脸心疼地快步跑过去。
她仨几乎是同一时间碰到蓝灰的左右臂以及腰部。
“蓝灰！”
虽说他现在和泡了水一样，整个人都非常沉，不过女生们好歹能将他稳住。
然后三人合力将蓝灰扶到花海所在的小木屋中。
“我有一瓶可乐，你们呢！”淡草问到。
“我包里有巧克力！”千雪心想要是知道蓝灰在这里自虐，她就会做饭打包带过来了。
“我……我啥都没带，我可以帮忙喂！”清凉两手空空，不过她也很积极要出一份力。
一顿手忙脚乱，总算是让当事人喝了两口水，吃了三块甜巧克力。
该说不说，糖分确实能瞬间恢复人的体力。蓝灰也因为这样，精神了不少。
“谢、谢谢。”
看着蓝灰说话时，回吐了一点可乐与巧克力的混合物，挂在嘴边，女孩们不知道该开心还是痛心。
及时帮他擦干净。
思维逻辑渐渐回来，蓝灰便不再躺平。
他坐起后，对三人说：
“你们说的，我这整个下午都思考过。我一边惩罚我自己，一边在想对策，看有没有能力挽回。我已经大概有方案了。”
此时，淡草、千雪、清凉眼里都闪着光。她们显然是比较满意蓝灰这次的答案。
“我知道的，你们对我的心意。另外，凝玉已经在通讯录里跟我说了你们希望我做的一些事。我原本有个比较自私的打算，但看见你们之后，我就改变主意了，我决定……在‘挽回一切’之后，就去自首。不过这样的话，我就一定要坐牢了，毕竟十六岁在这个国家就是法定的成年人了。我感觉会被重判呢。所以你们也不要盲目的等我了……”
“无论多久都等你！这是我们……我们爱你的态度！”
淡草毫不犹豫地抢话，另外两个女孩纷纷点头。
十分用力地。
早就“潜伏”在屋外靠着墙探听一切班主任宛凝玉，拿手捂住了嘴，流下了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