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章

作者:东风桥从v 更新时间:2016/5/14 18:51:12 字数:16232

新历240年6月11日,本杰明王国落日要塞

他躺在沙滩上的躺椅上懒洋洋地晒着太阳,他这种无业游民与周围满满当当的贵族或者有钱人相比实在是一个异类。虽然海滩上没有明确说明普通平民不能进入这里,但是这多多少少是一个潜规则——毕竟普通平民实在是没有闲暇时间和财产来这种一杯饮料就需要好几个银币的地方晒太阳。这一点即便是在上次的战争中仿佛消耗掉了之后几百年的热情变得干什么事都懒洋洋的本杰明人也不例外。

身后略远的地方传来了一阵喧哗声,他回头看了看声音的来源,本来他希望是能够找到自己那个雇主的,可惜他看到的是几个衣装光亮的贵族。他们正在当地人的带领下走在落日要塞的遗迹上,那名当地人还从那失去了魔法保护过后变得坑坑洼洼的城墙上撬下了几块砖头打包当做纪念品卖给了那个贵族——在看到这一幕过后他立刻明白城墙变得坑坑洼洼的原因了。

不过他也没有资格歧视别人,因为他自己也在享受那场屈辱的失败所带来的好处——二百四十多年前,他眼前的这一片海洋的位置还是一片波澜起伏的山地。身后的落日要塞是这个方向越过山地的唯一途径——沿着海岸线的平原一路向着远方的奇迹之城前进。

不过现在的落日要塞从原本的一面朝海变成了两面朝海。曾经的山地现在变成了一个海湾,在那场最后的战争之中浮士德带领的大军们在日落西山的奇迹之城下碰得头破血流,甚至连战略魔法都被使徒给挡了下来。

不过这最后的辉煌丝毫没能掩盖无可抵挡的末路。最后厌倦了对那个操蛋的要塞互相争夺的拉锯战的浮士德人直接通过战略魔法将奇迹之城这个世界上最大的灵脉,将整个奇迹之城连同周边的大片土地上百万人给沉入了海中。硬生生在原本平直的海岸线上制造出来一个海湾来。

而随着周围的灵脉在战略魔法的破坏下枯竭,依靠这个世界上最大的人工灵脉而漂浮在天空的最终要塞“奇迹之城”也随着它下方碎裂的大地沉入了海中。成为一个时代的眼泪,也变成一个考古学家们梦寐以求的圣地。

他之所以会知道得如此清楚是因为就在几个月前,他还加入了一批潜入海中对奇迹之城的残骸进行调查的魔法师。那个时候雇佣他过去的学者还信誓旦旦地向他保证绝对不会有任何危险。现在想来相信了那句话的他简直是脑子有病——如果真的没有任何危险的话那些学者怎么可能雇佣他这种雇佣兵过去?

结果可想而知。一路上在被运作了几百年的防御机关摧残着脑细胞过后,他们终于遇上了肉戏——其他的“考古学家”们。

最后这些来自世界各地的“考古学家”们连同他们的雇佣兵互相在奇迹之城里头大打出手,他甚至还看到了几个准贤者级别的家伙在那儿扮猪吃老虎。也真不知道为什么过去的几百年时间里头这些家伙都不肯来挖宝,偏偏等到二百多年后来挖宝。在等上十年凑个二百五的吉利数字不是更好吗……

总而言之,最后的结果的灾难性的——到了最后也不知道是哪个蠢货干的好事——当然,也有可能是他们这些在里头打得不可开交的全体魔法师的锅,总而言之,安安稳稳运作了几百年的魔力炉最后开始了不稳定剧变,一秒钟前还互相要拼个你死我活的魔法师们动作一致地掉头往自己来的方向跑。

最后有哪几个倒霉蛋挂了他不知道,反正他知道麦德拉人挂得只剩下了一个——之所以知道对方是麦德拉人的原因是,最先和那群人交手并吧那群人揍得满头包的就是他,不过最后当他看到那个叫伊万诺夫的普通人居然只身一人不缺胳膊不少腿地从几百米深的海底逃了出来之后他还是不由得有点惊讶。虽然最后知道那个魔力炉所掀起的爆炸并没有引起危险的连锁反应,但是一个普通人能够安然逃出来这一点本身就证明了对方还是有一点本事的。

而现在他虽然依旧不清楚对方的身份,但是对方的后台不一般这一点是可以肯定的——几天前一个鬼鬼祟祟的家伙拿着那个麦德拉人的亲笔信来找上了他,并约定今天在这里见面。虽然暂时没有说什么别的,但是在对方明确表示了随便他点什么的情况下,他还是不介意再这个最高可以买到价值几万金币的葡萄酒的地方度过一个不错的假期的——前提条件是对方不会爽约,那样的话没法支付这个价钱的他所能做的唯一的一件事就是偷偷跑掉了……

一旦想到了这个可能,他的心情立刻就无法平静下来了,也许是他杞人忧天的缘故,他总感觉自己这一次恐怕会被耍了……反正不管怎么说即便他喝了好几杯葡萄酒的情况下他的眼皮子依旧在不停的跳,直觉告诉他现在立刻想办法开溜才是王道。也许是因为他这种略微有点不正常的状况的缘故,附近的几个侍者总是有意无意地将视线往这边瞥……好吧,也有可能是因为自己把好几万金币的葡萄酒当白开水喝的缘故就是的了……

“感觉如何?”

就在这时,有一个声音将他从醉醺醺的状态下给一下子惊醒了过来。

“嗯……不需要再买点别的特产品?如果真的需要砖头的话找附近的小孩子很容易就可以捡到的,只要几个铜板……”

也不能怪他会这么说,因为几分钟前这个向自己搭话的家伙还在落日要塞的城墙上参观。虽然因为提着个小包裹而看似没什么意外,但是如果他没弄错的话这个小包里头恐怕是几块城墙砖……

那名贵族的脸颊不可察觉地抽搐了一下,他之所以选择这个见面方式是为了给对方留下一个比较深刻的印象,至少要留下一个强势的印象,但是现在看来这个打算有点落空了……

“不过话说回来,找一个吧自己人给杀得干干净净的家伙是为了什么麻烦事?”

就在那个贵族还在思考究竟应该用什么借口来掩盖自己被奸商坑害的事实的时候,对方就已经单刀直入地开口谈论正事了。因为这个原因,感觉自己又落入下风的贵族男人轻轻咳嗽了一声将自己的尴尬从心中挤开,轻声开口道。

“我们需要你帮我们杀一个人——”看着他的眼睛,这个贵族男人不带一丝玩笑意味地郑重说道:

“‘齐尔斯王子’殿下,希望您可以参加我们所举办的仲夏节舞会。”

新历240年6月16日,麦德拉公国首府瑟堡,上城区王城

“嗯……好无聊……最近有些什么新鲜事情发生?”

虽然已经到了午后时分,但是女孩依旧穿着一身略显单薄的睡裙,一头因为睡觉而变得乱糟糟的长发也没有打理,如同一个鸟窝一般摆在头上。

“那个……最近王城里头没有什么特别的事情发生……毕竟特别的事情不是天天都有的……”年长一点的女性有点战战栗栗地回答道。她是女孩的第四任家庭教师,但是虽然叫做家庭教师但是并不代表着她可以管教这个女孩——即便她有着国王陛下的支撑也是如此。

如果她真的拿着国王陛下的尚方宝剑认真管教眼前这个女孩的话她的结果恐怕不会比前面三任好上多少——第一任当了一年,最后在一次乘坐马车出门的时候因为马匹意外受惊而直接从王城前的大桥上翻落下海中,至今没能找到尸体;第二任当了三个月,最后在回自己住所的时候被王城近卫旅一个新兵射飞的流矢从眼眶射入了头部,当场死亡;第三任最短,只当了短短一周,之后在走过天鹅湖边的时候失足摔入了天鹅湖,胡乱挣扎的她甚至还打伤了两名跳水试图救她的侍卫……

然后就是当得最久的她了,一共当了一年半,比头三任加起来还久。

之所以能够当这么久不是因为她的身手,而是因为她的明哲保身。她与其说是给眼前这个女孩当家庭教师不如说是给这个女孩当侍从——女孩说不想上课了就绝对不要继续上课,女孩说不想起床了就绝对不要弄出声响,女孩说出门逛逛就绝对不要拦着!

“那就给我说一说过几天将要过来的那个齐尔斯王子吧。”没有在乎家庭教师的糊弄,少女懒洋洋地趴在了水池边的鹅卵石上,漆黑的长发因为她的这个动作一下子垂入了池塘中。

“似乎是本杰明王国的某个王子,因为听闻长公主的美貌而前来觐见。似乎是打算迎娶长公主殿下……”

刚刚还说没什么事情的女人一下子将自己所知道的一口气全都说了出来,也不管自己所知道的对不对。之前的谎言极有可能已经让眼前这个年幼的女魔头恼火了,如果她再继续挑战对方的忍耐神经的话难保不会落得和前面三个家庭教师一样因为某个烂七八糟的意外死去——而他的家人甚至连一点赔偿金都无法得到。

“哈?又是一个去找我那个亲爱的姐姐提亲的?这么多年了,那些家伙就不知道什么叫做放弃么?”女孩不屑地撇了撇嘴,看着一只被金鱼当做食物追逐的蝌蚪慌不择路地将自己的长发当做水草钻了进去。

“事、事实上如果殿下您愿意的话,事实上还是会有不少追求者的。毕竟您的美貌与长公主殿下相比丝毫不逊色。”

为了安抚之前为了偏担长公主而隐瞒的事情可能造成的不满,女人试图通过说一点好话来让眼前的女孩心情能够更加好一点儿。虽然从某些方面来说眼前的这个女孩是一个与女魔头没什么两样的存在,但是万幸这个女魔头还只有十六岁,用来对付普通十六岁女孩的办法用来对付眼前这个女魔头都还算有用。

“别急着说好话啦,好话需要在合适的时候说才有用的,锦上添花才是好话所能发挥用处的地方。你这个时候说好话只会让这种好话的有效期变得更短一些而已啦。”因为师长的拙劣表现而略微有点不快的女孩微微动了动,这使得原本围绕在长发打转的金鱼猛地意识到了自己的危险,一下子溜出了好几米远。

这个被金鱼视若蛇蝎的事实使得心灵有点小小创伤的女孩不快地站了起来。因为动作过于猛烈的缘故,原本躲藏在头发中的那只小小的蝌蚪被一下子甩到了岸上。在最初的时候这个水池之中只有一些放养的金鱼鱼苗的,后来也许是在春天的时候外界的青蛙选择了这个水池交配产卵的缘故,这个如同她的房间一样冷清的水池里头才开始有了蝌蚪。

不过她并不喜欢这种小动物。因为这些小家伙不管小时候如何可怜,在长大过后它们都会如同它们的父母一样毫不犹豫地交配产卵,然后将自己的后代毫不负责地丢在危险的自然环境之中,任由它们成为其他生物的食物……

被她的这个动作吓着的不仅仅只有那条金鱼,还有她的家庭教师。似乎是把她的这点不快个当成了自己的缘故,这个四十来岁的女人猛地向后退了几步,不过最后还是忍住了马上求饶的欲望,因为她知道这样做的结果是让眼前这个喜怒无常的女孩更加不快。她不喜欢自己的父母和亲人,所以她的一举一动都要与自己的父母与亲人截然不同。所以她断然不能像是面对国王一样跪地求饶,这是她能够与之安然相处这一年半的保障。

没有理睬战战栗栗的家教,女孩自顾自地向门外走去。

“殿下,您打算去哪里?我……我好方便到时候面对大臣们的责问的时候能找个合适的借口……”差一点将国王陛下抬出来压一压对方的女家教在最为关键的时候制止住了这个想法,用了一个比较委婉的方式来表达“我是站在你这边的”这一个意思。

“不舒服,我去我们亲爱的长公主殿下那儿玩一玩。”也不整理自己的仪表,女孩就那样穿着单薄的睡裙顶着乱糟糟湿漉漉的头发离开了自己的小院落。

分隔线——

“恕我直言,柴得拉斯阁下,这女孩敏锐得有点太过头了吧?不会是巧合吧?”男人将手中的望远镜交给身边这位胖乎乎的财政大臣,他明智地没有询问对方试图杀死这个女孩的原因,无论是因为什么原因,这种事情的原因都不是他这种普通人所应该知道的。

“所以我们才找到了你。我们所安排的暗哨都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意外’身亡了。伊万诺夫告诉我你在潜伏方面很有一手,在奇迹之城的时候一个人神不知鬼不觉地干掉了他手下一整队的精英魔法师。”为了掩饰心中的忐忑,柴得拉斯一直都在不停地抚摸着自己的八字胡。从对方手中接过望远镜过后仿佛做贼一般迅速将之收了起来。

“她发现了你们安排的监视人员?这么说她可能对于这些方面非常了解了?这样一来你们的计划成功率恐怕会很低。”对于眼前这个男人这种有点胆小怕事的模样他不由得皱了皱眉头。

“这个无需担心,她只是在这些东西方面非常敏锐罢了,事实上对于这些事情并不了解。就如一个聪明却缺少经验的孩子一样。”话虽如此,但是在说这些的时候柴得拉斯依旧有些心神不宁地到处乱瞥着。

“好吧,就这样吧,我到时候会尽力的……”

“嗯,仲夏节舞会的时候我会想办法安排你们见面的,到那个时候就看你的了。”也不知道是谁安慰谁,柴得拉斯在对方的肩膀上拍了拍。

“整个麦德拉高层都会为你敞开方便大门。”

新历240年6月30日,麦德拉公国首府瑟堡,上城区王城

虽然早在半个月前他就已经来到了这个城市,但是直到今天他才真正地开始在这个城市里头转悠——在这之前他一直都在接受柴得拉斯专门为他聘请的宫廷礼仪教师花费了半个月的时间给他进行强化训练。

半个月的礼仪课并不能将一个粗野的佣兵变成一个彬彬有礼的贵族,但是至少可以吧一个不那么粗野的佣兵变得看起来像是一个彬彬有礼的贵族。就如同阅兵式里头无论哪国都是随便抓几支部队强化训练一番完事一样,他花费了半个月时间才使得自己看起来像是有模有样。

而这半个月时间他还是身不由己地得知了自己所需要杀死的对象的身份,毕竟这个世界上有些事情不是你不打算听就可以吧脑袋埋入土中当鸵鸟的——如果人真的可以那么做的话也许反而还有用,但是可惜的是人类没办法那么做,这就导致原本有很多不打算知道的事情还是如同夏夜的蚊子一般往你的耳中钻(虽然这个时间在麦德拉没有蚊子这种生物)。

天知道为什么麦德拉人打算干掉自己的“镇国之刃”,他估摸着是这柄“镇国之刃”不那么听话而且还非常任性——之所以得出这个答案而不是其他的答案更加可能的答案是因为一个十六七岁的小姑娘不太有可能有能力与老谋深算的贵族们玩勾心斗角,至少如果这个小姑娘真的是如同柴德拉斯所说的那样的话是不太有可能拥有在政治上与之对抗的能力的。那些贵族们的阴谋诡计是来自于过去数千年的积累,这些积累被以“经验”和“知识”的方式所继承下来,一个聪明的女孩在没有任何相关经验的情况下不可能战胜那些集聚了数千年所铸就成的阴暗……或者说是“智慧的结晶”。

他在心底再度回想了一边计划的各个细节以确保自己不会将之演砸了,这个计划可能是麦德拉人请了某个阿萨辛教派的刺客来帮忙设计的,非常有阿萨辛的风格——前戏又臭又长,正戏简单快捷明了,落幕虎头蛇尾……或者说干脆没有,标准的管杀不管埋类型。这么说来如果这次工作不是一个陷阱的话,那么这位漂亮的“镇国之刃”恐怕得罪了不少人才会落得如此结果。

不过想一想倒也是的,如果不是得罪了太多人以至于那些真正当权的老头子们食杂是忍无可忍,谁会愿意把自己的秘密武器给扳断?

“齐尔斯殿下,您真的打算现在就如见一见长公主殿下吗?您这样心急的过去很有可能导致自己被公主殿下所拒绝,那样的话极有可能会对您的声誉产生极大的打击。为求稳妥我个人还是推荐您等到仲夏节舞会的时候再对公主殿下进行邀请,至少那样的话公主殿下不会贸然拒绝您。”

眼前侍从的劝慰使得他将注意力转移了回来,虽然没太用心听,但是眼前这个侍从对于长公主的称呼还是略微吸引了他的注意力,他将长公主称之为“公主”。虽然仅仅只有一点儿细微的变化,但是这一点儿细微的变化所导致的是心态的巨大差别——对方根本没有将那位“镇国之刃”视作公主。在他的眼里,长公主是整个公国里唯一的公主,所以才会有了这样的一个称呼。

他也略微思考过眼前这个侍者是不是麦德拉高层的人们有意安排这样称呼的,为的是故意让他产生一种“这位二公主殿下是一个虽然长得漂亮,但事实上是一个所有人都讨厌的魔鬼”这样的想法。不过这样的想法在脑海里头回荡了一瞬间就被忽略了,因为这种事情无论发生了什么,其结果都是一样的,他都需要按照计划接近对方,然后找到一个合适的机会干掉她。所以他根本不需要在这些方面过多研究。

不过就他个人而言麦德拉人的确是有点太过心急了,这一次觐见名义上是去见长公主一面,但事实上是在麦德拉人的安排下去见目前暂住在长公主寝宫中的目标人物一面。自从半个月前他们的窥视被对方察觉过后目标就一直窝在了长公主殿下的寝宫之中。因为这个原因他们失去了对方整整半个月的行踪,完全依靠长公主殿下的仆人们来间接了解。不过那些不专业的仆人们到底漏掉了多少重要细节就只有圣主知道了。

正因为对于那些非专业侍从的不信任,一等到他从礼仪教师那儿出师,麦德拉人就急匆匆地安排他过去“觐见”长公主了。他不需要担忧自己被拒绝的事情,因为在这半小时前国王陛下会去探望长公主,然后碰巧得知了他的拜访,再非常“感兴趣”地召见自己进去与之见面。

对于这场连国王陛下都沦为帮凶的刺杀,他丝毫不担忧前戏出问题的可能,相对而言他更加担心自己能否成功杀死目标。如果连这个国家的国王都要她死的话,那么他简直无法想象究竟是什么在帮着她在这个四面皆敌的环境中活到了现在。

尽管所有人都没有告诉他这个问题的答案,但是他心中隐隐约约还是有了一点眉目——

身为“镇国之刃”所应当具备的,无可匹及的力量。

就在这时,马车忽然之间毫无预兆地停下来了。

“发生什么事……”

一瞬间从原本的普通人状态转变成为“齐尔斯王子”的他扳起面孔责向车夫问道。

车夫没有说话,他的身体在微微颤抖,他是被精心挑选出来陪伴“齐尔斯殿下”的人选,正因为如此他才知晓眼前这个女孩有多么的喜怒无常,正因为如此他断然不敢在眼前这个女孩面前做出任何可能会触怒对方的举动。

但万幸的是也不需要这个可怜的家伙开口说话了,因为出于警惕而从窗户中探出头来的他已经看到了使马车忽然间停下来的对象。一个穿着单薄的睡裙,毫不羞涩地露出了自己雪白色肌肤的女孩……或者说公主殿下。

“啊嘞,原本只是对这个打算迎娶亲爱的长公主殿下的不自量力的家伙感兴趣想要出来看一看的……”

当察觉到他的视线过后,女孩露出了一个仿佛是发现了某个好玩的东西一般的微笑。当察觉到这个心领神会的微笑时,他猛然意识到,无论是他还是麦德拉公国的贵族们都远远小瞧了他们的这个对手,小瞧了这柄“镇国之刃”。这种疏忽使得他们的计划刚刚一开始就陷入了一种濒临崩盘的危险——

“结果没想到发现了某个熟悉的偷窥狂呢。”女孩微笑着开口道。

新历240年6月30日,麦德拉公国首府瑟堡,上城区王城

随着数小时前的那场碰面的结束,无论是他自己还是帮助他的麦德拉贵族们都陷入了一种忙碌之中。老家伙们聚集在一起讨论是否需要因为这个意外而改变整个计划——因为这场意外的碰面,为了避免引起“镇国之刃”的怀疑,那位“齐尔斯王子殿下”当街向对方求爱了。

虽然通过这种出乎意料的手段暂时稳住了目标那边,但是在事后刺客与雇主几乎立刻碰面大打出手。雇主们责怪刺客随意更改了计划内容,导致原本的计划全部作废,并且有可能导致他们陷入危险。而此刺客怪雇主成事不足败事有余,陪伴了对方十几年之久都会设计一个漏洞百出的计划……

而万幸最后的计划却还没有到达不可挽回的地步,在稍作抱怨过后,所有人的坐在一起安心思考应该如何圆这个谎了。毕竟这个时候所有人都知道所谓的齐尔斯王子殿下是为了向长公主提亲而来的,但是现在这位齐尔斯王子殿下却向二公主表达了自己的爱意。

不可能用将他们认错了来含糊过去,因为对方明确的表明了半个月之前就察觉到了在财政大臣的带领下隔着数百米的距离上的那一次窥视,甚至还有可能知道是谁在窥视她。在这种情况下不可能将长公主与二公主给弄混,这种谎言用来欺骗不知情的普通人倒还好,但是要用来欺骗当事人却完全不够——然而他们最需要欺骗的就是几乎将所有都知晓的当事人。

也不太可能再给齐尔斯王子殿下设定一个“花心”的特性,因为一个用这种方式羞辱麦德拉王室的王子殿下不可能有机会受到国王的赏识,甚至为了维护麦德拉王室的威严,这位王子殿下连进入王城都不会受到欢迎,更不用说是再度与某位公主殿下见面了。在这个情况下“王子”无论是接近哪一位公主都会被视作麦德拉王室的屈服,别说对方仅仅只是一个远东战败国的王子,就算是他们的宗主国教国的大贵族都不可能再受待见。

更不可能用一见钟情来解释,所有人都知道所谓的王子与公主的用处:他们仅仅只不过是高级点的政治工具罢了,政治工具不可能能够拥有资格决定自己的爱情,除非……

“那个……事实上我们这一次还不算太麻烦,要圆这个谎也不是不可以,倒不如说,原本的那个接口反而有点太过突兀了。”沉默良久,一名戴着白色假发的贵族胸有成竹地用那种让人不快的腻腻的语调开口,但是没有人对他投出反感的视线,因为最初的计划就是这个冒牌贵族所提出的。

“关键就要看我们的齐尔斯王子殿下今天的这场戏是否成功骗过了对方。”这名前阿萨辛刺客微笑道。“无论怎么说,对方还是一个十六七岁的小女孩而已。”

分隔线——

长公主轻轻敲了敲自己那位仅仅因为医生缘故而晚自己出生几个小时的双胞胎妹妹的房门——这么说也许不太准确,因为半个多月前这个房间是属于长公主殿下她自己的。不过自从半个月之前这家伙跑到自己这边来住的时候就彻底变了个样了,以“让我也来过一把公主的日子”为由直接把自己的住处搬进了这个房间的帕里克斯将原本住在这里的长公主给骚扰得防不胜防,最后在因为半夜瞎闹而有了点黑眼圈的长公主殿下不得不从自己的房间里头搬了出去……

不过礼仪也就仅仅到此为止了,对于用可耻的骚扰手段霸占自己房间的亲妹妹,长公主自认为自己已经尽到了足够的礼仪。毕竟这个房间于情于理还是属于自己的,只不过自己暂时搬出睡了几天而已——想到这里,长公主毫不客气地推开了自己的房门。

“我好想死,老姐……”

长公主打开房门所听到的第一句话就是自己妹妹这种情绪低落无比的话语。

“诶?!——为、为什么?”

被这种忽如其来的自寻短见倾向给吓着的长公主一下子有点慌神,与贵族们想象得不同,两位姐妹虽然并不经常见面,但是二者的姐妹关系却注定了她们在没有矛盾的情况下无论如何都不会有太差的关系。事实上因为帕里克斯自从没人管之后总是隔三差五跑到长公主这里来的缘故,两姐妹之间的互相反而是最为亲密的人。

而因为双方这种亲密的关系,帕里克斯总是从她这里然磨硬泡地吧看上的东西要走,其中也包括自己的生日礼物。虽然伊万诺夫叔叔知道自己吧生日礼物送给妹妹之后似乎大受打击,不过有个喜欢依赖自己的妹妹的感觉对于长公主来说还不算差,因为这个原因她也就任由自己的这位妹妹任性下去了。

“我被人表白了……”

“那个不算表白吧?只能算是色胆包天吧……而且这和想死有什么关系?”

“那个时候我光着赤脚挡在了别人的马车前……”

“……”

“只穿了一件睡裙……”

“……”

“早上起床的时候头发还在翘着……”

“……”

“我做梦都没有想到我人生所受到的第一次表白是这个样子在啊啊啊啊啊啊——”

“如果你所说的是那个什么齐尔斯王子的家伙的话,那家伙不是来找我求亲的吗?”一副“把我的担心还给我”的模样的长公主狠狠奚落道。“捡到一个二手货就高兴成这样还真是为难你了啊。”

“老姐,这种情况难道不应该是我抢走了你的崇拜者吗?”从床上翻身爬起来的帕里克斯露出了一个狡猾的笑容开口道。

“这样打击自己的亲妹妹还是在是不好意思啊,因为我和父王表示了不想见那个王子的缘故,父王他们好像一合计就打算把你给推荐给那个王子殿下交差了。”随手接过被炸毛的帕里克斯扔过来的枕头,长公主得意洋洋地继续说道:“因为成功成为备胎而沾沾自喜的妹妹,想着还真是可怜呢~~”

不过长公主没能得意太久,因为见到自己的枕头攻势没能凑效的帕里克斯直接亲自上阵狠狠给了自己这个唯一的玩伴兼亲人一脚,在后者脸上留下了一个脚印……

“帕里克斯!你脚上全是灰!你这样的情况活该被别人看到那种模样!”

“我以前才不会搞成这样!这是圣主他老人家借我之脚给予你的惩罚!认命吧!”

万幸的是因为房间优秀的隔音效果,麦德拉的两位公主失态的丑态才没有被广为流传……

“对了,康恩,你不是一直都不喜欢那些来求亲的家伙吗?我有一个建议。”成功在与自己姐姐的扭打中占据上风的帕里克斯忽然拍了拍自己的脑袋。

“我来代替你搞定那个家伙吧!”

……

长公主当然知道自己的这位妹妹提出那个意见的时候打的什么心思,但是对于自己的这位妹妹的这点小算盘她也没有点破。反正对于她来说那位齐尔斯王子殿下只不过是诸多追求者中默默无闻的一个罢了,比他身世更为显赫的也不是没有,比他出手更为阔绰的比比皆是,比他行事张扬的更是数也数不过来。长公主实在是找不到令自己另眼相见的理由让自己过去见对方。

出于以上种种原因,长公主最后答应了帕里克斯的请求,将自己的长裙交给了她,而自己则呆在自己的寝宫里头假扮帕里克斯。虽然不知道,父王他们为什么会选择将这位“郑国之刃”介绍给对方,但是想必还是有他的道理的吧,毕竟这个世界上如果能够多一个人管教一下自己这个妹妹也是不错的……

但是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情况呢?……

“晚上好,美丽的小姐。”齐尔斯王子优雅地向她行礼。标准且没有丝毫破绽的麦德拉礼仪,至少说明了对方来到这个城市之后加班加点学习了半个月的最正统的麦德拉礼仪准备充分之后才出门的传闻是真的……

但是这种见鬼的事情和她有什么关系?!

“您、您为什么在这里?……”因为太过惊恐的缘故,长公主在提出这个问题的时候不自觉地用上了敬语……

“因为我心爱的公主殿下在这里。”外表一副优雅自信的模样,实际上在内心羞耻得恨不得一头撞死在墙上的“齐尔斯王子”理所当然地说道。

“你应该和帕里……姐姐她一起去父王的沙龙上碰面的……”长公主几乎是带着哭腔说出这句话的。

“没关系,就如我所表白时所说的那样,无论你去哪里,我都会紧追着你的脚步,我愿意为您抛弃我所拥有的一切,也愿意为您争夺您所期望的一切。这是毋庸置疑的。”“齐尔斯王子”毫不动摇地回答。

这一刻,长公主无比确信自己的那位妹妹恐怕是遇着对手了。无论是自己那位妹妹还是眼前这个王子殿下,他们两个都是属于那种为所欲为的类型。而两个同样为所欲为的人遇到一起,有一半的可能****针锋相对,而另一半的可能性就是臭味相投了——不管是哪个,其中必然都是更野的那个家伙占据上风。而目前看来,毫不犹豫地甩掉国王陛下的这位王子殿下明显比需要有人帮她打掩护的二公主殿下更野一些……

但是可惜的是这一次齐尔斯王子殿下遇上的是长公主而非他原本应该遇上的二公主,这实在是一个既可悲的意外——之所以说是可悲是因为此刻扮演自己那位桀骜的妹妹的长公主可以放心大胆地用自己平时面对那些追求者们时,想做而又不敢做的方式来解决——

“卫兵!吧这个冒牌货给丢出去。越远越好,打断两条腿也没关系。”冲着身边用满怀敬畏的眼神望着齐尔斯王子殿下的卫兵们,她大声喊道……

不得不说这位齐尔斯王子确实还算是有点本事的,周围的侍卫们足足花了三十来个人才成功地制服了这位来自远方的客人。原本这些卫兵们还对于这个敢于向那位大杀神求爱的真男人佩服得五体投地,打算礼送对方出门的。但是在被一口气放倒了四个人之后挂不住面子的他们也毫不客气地吧那位王子殿下用叠罗汉的方式给压倒在了地上——在不能伤害到对方的情况下这种方式是最为合适的手段了——最后抬手的抬手,抬脚的抬脚,一群人手忙脚乱地将倒霉的“齐尔斯王子”给抬出了寝宫。当然,再给他们一百个胆子他们也不敢真的把对方给打断两条腿的就是了……

因为这个原因,几乎是卫兵们前脚刚回到寝宫,那位牛皮糖一般的齐尔斯王子殿下就又一次跑了过来……

当打定主意不管那个见鬼的牛皮糖的长公主殿下发现那个该死的家伙居然翻墙进入了寝宫,沿途还偷偷摸摸地撂倒了两个侍卫,最后再度跑到了她的眼前邀请她陪同自己“赏月”时,长公主发现自己面临了人生中的最大危机……

分隔线——

同样头疼欲裂的不仅仅只有长公主一个人,还有那些守候在长公主的寝宫外头的“刺客”们——没错,是“刺客”。

原本一切都计划得好好的:通过一次针对王子殿下向二公主求婚的事情为诱导,彻底否决长公主与齐尔斯王子之间的婚约可能。不过因为需要邀请当事人在场的缘故,这一次需要长公主前去——不过当然了,这个是借口,单纯的为了将长公主从二公主身边支开的借口。

接下来的事情就好办了,齐尔斯王子爽快地放了鸽子,一心一意地追求起了二公主殿下,借由长公主离开寝宫的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果断前往长公主寝宫邀请二公主出门幽会,将后者从公主的寝宫中请出来。接着他们就展开一次刺杀。

当然,这一次刺杀是注定失败的。麦德拉人虽然不太清楚自己这位二公主殿下的本事具体到底有几斤几两,但是他们还是知道那绝对是以吨为单位的。所以这一次刺杀绝对会被宰得一个不剩——为了确保这一点,齐尔斯王子殿下需要竭尽全力“保护”二公主殿下。

这可谓是整个麦德拉历史中最可笑的一幕了。倾尽整个麦德拉高层之力,他们所需要做的就是演戏,这场戏的核心是让自家的公主解除对一个外人的戒心,如果能够给予信任甚至干脆爱上对方那就更好——不过无论是哪个结果,其内容都足以羞耻得让当事人将之封入自己心灵中的黑匣子永远都不要再回想起来……

不过纵使他们付出了如此巨大的牺牲,以至于吧贵族的颜面都丢得一干二净了,但是他们此刻还是面临了一个最为尴尬的情况——二公主殿下死活就是不愿意与他们所精心挑选的“齐尔斯王子”见面……也许是因为白天的求爱吓着了对方还是怎么的,二公主殿下似乎将齐尔斯王子当做了危险人物,连接近自己都不允许,更不用说是邀请出来幽会了……

最后忍无可忍的贵族们干脆一合计,叫来了宫廷法师和第一王城近卫旅的指挥官,通过他们的帮助瘫痪掉了寝宫的安保力量,将那位齐尔斯王子殿下送入了公主寝宫中。至此,这些忙活了大半夜的后台工作者们终于可以松一口气了——如果那位齐尔斯王子殿下没有在进入寝宫短短十分钟之后就独自一人出来了的话。

“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啊?!”

当得知自己辛辛苦苦送进去的家伙只呆了短短十分钟就出来过后,深感自己的努力被白白浪费掉的王城近卫旅指挥官几乎是拎着对方的衣领子喷唾沫星子了。

“她说如果我真的爱她的话就想办法证明给她看看……”至今没能从打击中回过神来的“齐尔斯王子”呆呆地回答道。

“那你就证明给她看啊!她一个足不出户的小姑娘还能提出什么问题?!这点小事你难道都……”

“她要我和童话故事里头的王子一样去为她屠一条龙……”

“…………”

“……”

“…”

新历240年7月1日,麦德拉公国首府瑟堡,上城区王城

俗话说得好,让两个人精诚合作的方式有两种,一个是共同的利益,一个是共同的把柄——而目前对于麦德拉的贵族们来说就是后者。

自从昨天倾尽整个贵族阶层的力量去帮助一个人泡妹子的先例被打开过后,麦德拉的贵族们也不在乎别的了,反正最丢脸的地方已经过了,剩下的只不过是丢掉几辈子颜面的区别而已,最严重的问题就是互相吧这段黑历史给抖出来,而这么做的结果就是大伙一起同归于尽——这样的结局是每个人都不愿意看到的。

于是麦德拉人的贵族们不得不竭尽全力思考一个非常严肃的问题了——如何去屠龙?

提到龙所有人脑海里头第一时间浮现的是那些正统的、流着货真价实的蕴含着魔力的龙血的巨龙。那种东西据说在在罗兰联邦里头有那么两三头,不过那种东西可是可是当年陪着中土王打天下的那几头巨龙的后代——或者更坏的可能,干脆就是那几头巨龙——不过无论是哪一个都不是他们这么一个小小的麦德拉公国可以挑衅的。那种玩意虽然被终末军团当成蚊子一样差点杀灭绝了,但是对于人类来说还是一个大怪兽一样的东西,就算是教国要碰它们也需要掂量一下。

当然,就算他们真的有干掉巨龙的能力也没那么容易,因为罗兰联邦的那些家伙可是号称中土王朝的正统继承者的。理所当然,当他们跑到这些家伙的领土里头干掉三分之一甚至是二分之一的巨龙的时候可想而知那些家伙的反应——就算直接用战略魔法吧整个麦德拉变成第二个人造海湾也不是不可能……

既然排除掉了正统的纯血巨龙,那么剩下的就只不过是一些介于神秘与生物之间的蜥蜴了。也许这些蜥蜴里头有不少很能打,但是与纯血巨龙相比就立刻变成了一个类似于挑战三岁小毛孩的强度。贵族们最先考虑的是让龙骑兵旅的家伙贡献几匹飞龙过来,不过这样一来的话可能会给对方留下投机取巧的坏印象,与原本它们假设的“叛逆勇敢而又痴情”的设定不相符。最好的结果还是得干掉几只野生的飞龙,哪怕是低级一点的山地飞龙也行。关键需要的是真实性。

不过最后无论是贵族们还是“齐尔斯王子”都没有选择去猎杀西南域那些偶尔还要被彪悍的当地人当成救济粮用,以至于为了生存不得不把老窝搭在一些险峻地域的山地飞龙,而是选择了更为凶猛的北地龙。这么做一方面是因为去猎杀山地飞龙既耗时又麻烦,而另一方面则是为了真实性。

最后在王室方面亲自贡献出了一个自己所掌握的不那么很重要的龙穴过后,轰轰烈烈的造势活动开始了——公主殿下的要求被国王的口舌们传遍了整个瑟堡,而国王为此贡献而出的一处龙穴也经游吟诗人加工美化过后变成了一场轰轰烈烈的辩论,最后“智慧而勇敢的齐尔斯王子”说服了国王陛下,使得国王陛下告诉了他这一处“珍贵的”巢穴。

不过与童话中不同,这一次王子殿下没有从仙女或者妖精手中获得什么用于对付龙的宝物——当然了,对付没有经过训练的野生飞龙也不需要这种东西,对于经验丰富的人来说,只要想办法骗掉飞龙的龙息,那么接下来哪怕是一群强壮的普通人都可以成功搞定一条飞龙。

理所当然的,贵族们也没有安排人手为齐尔斯王子进行辅助,虽然明面上说是齐尔斯王子表示要依靠自身的力量证明对公主的爱意,但事实上却是贵族们不愿意进行支援。他们对于这个计划已经付出了太多,所以他们需要见识一下“齐尔斯王子”的能力。对于他们来说这是一件非常理所当然的问题——如果连一只飞龙都无法干掉的话,那么又怎么可能干掉那个女魔头呢?

在得知这个情况的时候他在心底狠狠地将那些贵族们的祖宗十八代都给骂了个遍。这一次任务是对于他来说最为可笑的一次任务了,不单单是因为这次工作的核心居然在于如何取得一个十七八岁的女孩的信任,更加在于那些贵族们对于信息的了解之差。他至今都未曾知晓他的目标到底处于什么强度——贵族们告诉他对方很强,他也感受到了对方很强,但是具体处于什么强度却至今未曾给予他一个合适的答案。

这个计划看似毫无破绽,但是这个计划的缺陷在于它是由一个阿萨辛教派的人所制定而出的。而阿萨辛教派中的绝大多数暗杀者都是一些普通人——他们崇尚与用“技术”杀死对方而非用力量杀死目标。因为这个原因他们虽然可以杀死超一流的魔法师,但是即便是面对一个最为初级的“神秘”,他们也会手足无措。

但是非常遗憾的在于,这一次他们所面对的极有可能是一名“神秘”。

那个女孩不是国王陛下的孩子。在看到那个女孩的第一眼他就有了这种怀疑,而当第二次见面时见识到了另一位公主过后,这种怀疑变成了确信。他没有被对方那蹩脚的演技所骗到,因为那位“镇国之刃”根本不是一个普通人所能够假扮的。那是一个被巫术与魔法,还有神秘的联手之下扭曲得不再能称之为“生物”的东西。在那副外表之下的灵魂就如同一块缝缝补补的补丁一般丑恶扭曲。那是一个另黑魔法师都会为之尖叫并做噩梦的东西,一个人类根本不可能能够扮演。

而后他悄悄地打听了有关于这两位公主的故事。故事的结果最终确信了他的怀疑,二公主因为医师的失误,直到长公主出生数小时过后才得以成功诞生。这种失误不可能会出现在一个为国王服务的医师身上,他们公主出生之前就应该可以判断出究竟是不是双胞胎的。

他得出的解释是,那位“二公主”是假冒的,她没有与王室相关的任何血缘关系,在长公主出生过后,麦德拉的王室们用了一个不知从哪来的“神秘”假冒了所谓的“二公主”,并将之置于自身的管制之下,以确保万无一失。

最初他们到底打算干什么也许只有那位端坐在王座前的国王才能知晓了,但是他可以猜测到这件事情的结果——也许是仪式的影响,也许是发现了什么,也许是单纯的叛逆,总而言之,那位“二公主”殿下已经开始失控了,这使得麦德拉王室们的算盘全盘落空,而为了避免触怒这位“二公主”,他们选择通过贵族与外人之手来杀死她……

最后,因为海底的那次事故,麦德拉人找上了他,而当时一无所知的他也答应了麦德拉人。

于是,这场全世界最为可笑而又最为惊悚的刺杀,开始了。

分隔线——

“故事就是这样,剩下的事情你想必也知道了,王子带着飞龙的头颅回来献给了公主,而两位公主则因此爱上了王子。”随意地将自己的腿刁在精美的玻璃桌上的女性满不在乎地述说着故事,仿佛是在述说一件与自己无关的事实一般:“而结果你也知道了,我们的王子殿下乘机砍下了恋爱中的无知少女的脑袋,将之交给了自己的雇主。”

“真是突兀的爱意……”全然无法理解的男性带着一点苦恼意味地说道。

“这没什么,一个会因为你一句话而跑过去为你玩命的家伙,每一个女人都会喜欢上的——当然,前提是对方以一位追求者的身份而不是以为奴婢的身份。”似乎是不喜欢的缘故,女性将原本正在翻看的书随意地扔到了一边,随手拿出另一本数翻看了起来。

“但是这不是一个谎言吗?”

“因为讨厌一个人,所以能找到一大堆缺点——比如说某个人又蠢又呆,还特别没情趣,简直是一个无聊的木头人。而如果喜欢上一个人的话,就能够找到一大堆的优点——比如说某个人傻傻呆呆的,办事笨手笨脚,像个可爱的小孩子……”

“这不都是一码事吗……”

“对啊,就是一码事。所以说人的思想是最靠不住的,主观思想会影响一个人的判断和思维。这种情况下就算对方明摆着是把你当白痴耍你都会不由自主地给别人找一大堆借口让自己原谅对方,直到对方彻底越过你的底线为止。”似乎是因为一直找不到自己喜欢的书本的缘故,女性显得有点焦躁,情绪也变得波动了起来。“这就好比长公主,只要知道这个名字,所有人都知道长公主就是那位‘天启’。但是在过去的十几年里头没有一个人真正想到了,连起了这个名字的那个老糊涂的国王都把这个抱回来的孩子当成自己的亲生女儿。”

“等等,到底哪个才是真正的‘瘟疫’?你刚刚不是还说二公主才是‘瘟疫’吗?”

“你在说什么鬼话?阿斯摩都斯没有告诉过你?”

“就是因为他告诉过我所以我才越来越不懂了啊!按照他的说法,二公主才是瘟疫,但是二公主背叛了瘟疫,所以瘟疫又找上了长公主,最后在团长拒绝长公主过后长公主彻底堕落成‘瘟疫’——应该是这样才对啊?!”

“哈?都知道这么多信息过后还是得不到真相,你这家伙还真是又呆又蠢,还特别没情趣啊……”女性仿佛是彻底被打败了似的抚额长叹道:“那家伙都说了,天鹅湖天鹅湖天鹅湖。是戏剧,在观众看起来是一个样子,但是在演员和后台看起来就是另一个样子——观众眼中白天鹅与黑天鹅根本不是一码事,但是演员和后台们却知道白天鹅与黑天鹅事实上不但关系密切,而且她们还是同一个人——”

“同理,观众们眼中长公主是真正的公主殿下,但是事实上用脑子想一下就知道,国王怎么可能知道一个还未出生的孩子是不是‘天启’呢?”从自己的躺椅上离开,站在落地窗前俯瞰着因为战争而破败不堪的瑟堡,女性露出了一个讽刺的笑容:“怎么想也应该是他们在得到了身为‘瘟疫’的长公主过后,受到了后者的影响而直接将属于自己的孩子给提前剖腹产了吧?”

男性陷入了沉默,他需要时间来消化这个情报所带来的震撼感。他曾经考虑过“天启”的强大,但是他无论怎么都想不到“天启”居然强大到在仅仅还是一个孩子的时候就可以颠覆一个王国!那是一个足以扭曲命运的怪物!整个世界都在围绕着它们旋转,所有可能危害到他们的因素都因为一连串的巧合与意外而绕开了他们……

“他们就像我的孩子。”忽然间,男性开口道:“我要将自己的智慧给予他们,我要教会他们生存与合作。我要帮助他们摆脱蒙昧。但是我又担心我的智慧会让不成熟的他们走向灭亡,因此我需要时刻看照他们,引导他们的步伐……”

“第四奇迹,瘟疫用第四奇迹来影响了人们的思维判断,对吗?”

“不错,在《命运之书》第二卷里头已经暗示过了,圣灵赋予人类智慧,但是他们会随时监视并引导人类的思维。”女性仿佛是打自内心地感到欣喜一般向对方举杯示意。“斯拉特那个家伙给这玩意起名字叫做‘智子系统’。”

“所以人类不可能杀死天启,因为他们所作出的屠杀天启的手段都是天启他们自己设计出来的?”

“不是哦,天启也会给自己设计一个死法的。毕竟对于他们来说死只不过是休息一下睡一觉罢了。人类和天启根本不是一个次元的东西,人类的‘死’对于天启来说根本没有意义,因为他们对于‘死’这个定义是截然不同的。这就好比小说家也会给以自己为蓝本所设计的角色一个死亡的结局一样。事实上某个家伙的确为了省事和戏剧性而直接开头就把自己给弄死了,满怀着躺着混过整场戏的打算。”

“也就是说你们想死了,我们就可以杀死你们,你们不想死了,我们就没法杀死你们?”男性苦笑了一声。“这么做有什么意义?”

“别灰心,也不是没有机会的嘛。”女性非常开朗地拍着男性的肩膀说道:“俗话说得好,是个人都想要挑战命运嘛。全人类这么多个打算挑战命运的家伙,没准真的有那么一两个成功了呢?就算这次失败了下一次还是有机会的嘛。万一那一次智子系统出BUG了呢?”

“我可没听说过这样的俗话……”对于女性这种仿佛是大姐头安慰小孩子的说法,男性无奈地苦笑了一声。“那么二公主蝶舞又是怎么回事?她的能力一点都不像是个人类啊……”

“因为瘟疫需要一个掩护的缘故啦。要不然就是长公主六岁吊打贤者的鬼故事了。”女性耸了耸肩非常耐心地回答每一个问题。“所以国王他们就进行了一个仪式,他们用一颗麦德拉建国时种下的树的树心为材料,用宗教信仰为手段,再通过亲人的心血为内衬打造了一个盒子,将两位公主的头发放在了盒子里头封印,连带着瘟疫自己的记忆。这样一来,两位公主殿下就通过这种方式联系在了一起。而‘瘟疫’则将过于强大导致不可控的一部分力量丢给了二公主殿下——就这么简单。”

“最后一个问题,为什么你要把这些事情告诉我一个人类?”

“因为这一幕也在剧本里头。无论是你的问题还是我的回答——所以你这一次没能战胜命运呢。”

“那么,既然你的问题问完了,就轮到我问你一个问题了——”“长公主”脱下了自己的外套,指了指那柄刺入了自己心脏的短刀。

“成为救世主的感觉如何?林德……还有小阿斯摩都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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