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
霍兰德的住宅中。
“啧……可恶……”面对眼前的巨大房间,微斯坦咋舌了一下,“说到底还是晚了一步……”
“是啊……这里的感觉,让我很不舒服……”站在他旁边的加耶香小声附和着。
二人所讨论的,是眼前的一所长方形房间。是藏在霍兰德办公桌下的巨大地下室。规格大概有一所教室的样子大小。
而这里也就是他们所谓的,怪物出现的地方。满地的碎木条和散发着恶臭,带有斑斑点点血迹的肉块。像是一间贮藏室,又像是什么研究所。从那些碎掉但是依稀可以辨别出轮廓的木条可以判断出,它们应该是书架和柜台。只不过,那些上面本应该存放的东西却早已不知去向。
“像是什么秘密研究……微斯坦哥哥,我应该通报师父……”
“不……这件事情不要去惊动大祭司大人。加耶香……道标已经找到了,你的任务已经完成。接下来应当做的就是老实待在这里,继续自己的修行。”
“为什么要这样……”加耶香的脸上露出了疑惑的神情,“微斯坦哥哥,难道你和师父,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正在二人进行着秘密话题的时候,楼梯上忽然传来的脚步声打破了本应该继续下去的交谈。
“是谁?”
晦暗的烛光下,一个黑色的影子映入眼帘。
绿色的安全血条。
“……是约书亚吧。”微斯坦率先发问。
听到提问后,黑影先是颤抖了一下。随后,以一种温和的速度一步步走了出来。
星星点点的烛光中,一个煞白的面庞在黄色烛光的映照下显得非常悲惨。
“约书亚哥哥……”加耶香有些抱歉地说着。
“你先走吧,加耶香。我和他有些事要说。”
“诶?”加耶香愣了一下,“可……可是。”
期间,约书亚一言未发。只是用深邃的目光看着两人。而微斯坦也只是用一种友好的目光回复着他。
“我……我知道了……”加耶香流着冷汗回应。随后,看着约书亚那连眼都不眨的冷酷面颊,咽了咽口水,走出了地下室。
听着女孩的步伐渐渐远去,约书亚也只是直勾勾地看着微斯坦,没有说出半句话。
然而面对这种略带尴尬的情况,也不知为何,微斯坦的脸上居然挂有一丝丝的笑意。
“伊兰去哪了?”约书亚忽然开口发问。
“我从帝都调来了卫队,将他护送过去了。”
“道标,到底是什么?”
“正如所有人知道的那样,是可以辅佐君王的人。”
“你知道我想问的不是这个。伊兰他究竟会在你们的指挥下干什么事?”
“对不起,我不能说。”
“加耶香,她到底知道多少实情?”
“她其实跟你一样,对这些事情的内幕一无所知。唯一不同的是,她能够分辨得出谁有成为道标的资格。”
“那只怪物去哪了?”
“很遗憾,没有了踪影。但我发誓会竭尽全力追踪它。”
“这一切是霍兰德干的吗?”
“我没有办法做出回答,因为所有证据都被销毁了。”
“霍兰德现在在哪里?”
“对不起,我不能说。”
咚——!!
随着一声巨响,约书亚的右脚狠狠地踩了下去。足够的力量值不但将眼前的一大块木板劈得粉碎,还激起了巨大的灰尘。
“告诉我啊……喂……”约书亚颤抖着说,“你明明知道什么的吧?给我说出来啊……”
“为什么要这样呢……”微斯坦的眼睛露出了锐利的目光,“你要去送死吗?”
“那么你就告诉我!到底该怎么办啊!!”眼前的男生终于爆发了出来,“那些已经死掉的人应该怎么得救,你告诉我啊!!”
歇斯底里的提问,无不体现着他现在的脆弱。微斯坦的眼神中多少产生了一些动摇。
让他去送死?还是把这个人软禁起来?
又或者——
“去完成那件任务。”微斯坦站定身子,无比严肃地对约书亚讲。
“去冲到开拓队的最前线,踏入那些从未被人涉足的地区和迷宫,去和那些最为凶恶的怪物厮杀,变得越来越强大,到达那片精灵之海。到那时再回来,我就把一切都告诉你。”
听到这番话,约书亚愣了一下。
“你这家伙,是想把我当做牵线木偶——”
嗵!!
微斯坦单腿跪在地上,将右手放在胸口,以无比真挚的诚意向眼前的人投以最为崇高的骑士之礼——
“我以格林兰特王国,七耀团剑豪微斯坦之名恳请剑士约书亚保护索菲亚小姐。”
“……”
“拜托了,约书亚。这是艾格尚在人世的时候所最后拜托我们的事。”
在这一瞬间,空气和时间仿佛都被冻结了。
安静得掉落一根针的声音都可以轻易分辨。
微斯坦紧闭双眼,低着头,以表示此时地位低于约书亚。
如果说在地球上的礼节中,跪在地上就已经是非常隆重的拜托方式的话,那么微斯坦现在所作所为,就好像是三拜九叩一样。
许久的沉默之后,空气中传来了一丝约书亚的喘息声。
“我从未想过,事情会变成这样。”
剑豪抬起头来,看着眼前露出憔悴苦笑的剑士。
“如果要在我们三个人中选择出一个下地狱,我会毫不犹豫地下三次。因为这样一来,他们俩被选中的几率都会降为零。”
说罢,约书亚冷冷地转过了身子,走出了地下室。
只留下微斯坦一个人,依旧跪在原地。
“啪嗒。”
“啪嗒哒。”
如果不仔细观察,还会以为是房顶上漏水,导致这种滴答声传来。不过,霍兰德之前住宅的质量还没有差到这个地步。
这不断滴落在地的,是剑豪双眼中涌出的泪水。
他不可能忘记,在街道上出现了轰鸣声时,自己不顾一切地冲向那骚动的源头。然而,一切都已经晚了。
那道黑色的巨大黑影晃动几下便不见踪影。自己曾经的好友,那个皮肤黝黑却有些坏脾气的男人倒在血泊中,看到好不容易被保护下来的伊丽丝和伊兰,依旧逞强地露出那阳光的笑容。
“艾格!?怎么……怎么会……”
“咳咳……哈哈哈……所以我就说你小子还是太嫩了嘛……怎么可……可能斗得过那些家伙……太天真了。”
艾格吐着血,但还是不忘挖苦别人。
“可恶……可恶!!!”微斯坦转身便要去什么地方。但是,自己的胳膊却被那只熟悉的大手抓住了。
艾格拼命地阻止着他。而看到大叔这样,微斯坦也只好从新蹲在他的身旁。
“不……不要去送死了啊。原先那群人里……活着的,也就你小子还算厉害了。如果你都因为这种事送了命,我到那个世界以后该怎么和那对笨蛋夫妇交代啊……”
“可是……可……我……”
“咳……咳……没事的……臭小子。”艾格努力地,平静地说出了最后的话。
“丫头她……她就交给你照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