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电视来说我现在应该倒飞出去然后吐血三升,不过实际上哪有这么容易就喷血。我是被猛然暴涨的阴气弹飞的,只是滑出去了几米就停了下来。胸口仿佛就是岔了气儿,一种想吐又想打嗝的感觉。
整个身子里的灵气都开始紊乱一样的躁动起来,我甚至连续伸了几次手都没能爬起身来。看着在原地依旧浑身颤抖,背后隐隐又要冒出那只爪子的高乐乐,我赶紧摆手说:“大姐!有话好商量啊,不找男人咱可以找女人啊!”
然后我就又飞出去了。
“妈的,果然谈不妥。”鬼怪的精神状态都不稳定,随时刺激一下都可能会妖化。我真想抽自己一嘴巴,居然还幻想着用聊天的方法解决问题。
看着已经直扑面门的手指,我几乎都能感觉到那长过手指的指甲的尖利。不及细想使出我成名绝技懒驴打滚,那已经可以被称为刀的手指直接擦着我鼻尖划了过去,就那种破空的感觉已经划破了我一层油皮。为了不再被一爪子送回常州,我只能忍住恶心欲吐的感觉手脚并用的爬起来撒丫子就跑。
常说这人要在危急关头才能爆发潜能的事儿看来是真的,我现在就感觉脑子里一涨一涨的,腿儿倒腾的飞快。一边跑一边动着已经麻木了的脑子:如果继续放任这小娘们儿妖化下去,第一个被送去常州的肯定就是我了。接下来肯定就是方圆几里内的所有男人,估计这个小区里连只公狗都剩不下。
为了不让全小区的男人免费常州一日游,我也顾不得说她到底有多少冤屈悲愤了。师刀一挥催动咒力,沉郁胸口的一股血气泛起让我咳出一口血来。
“求道者能万劫修持,皆以剑破之。”
金光剑咒一起,阴冷的的感觉瞬间散去了不少。猛转回头,一剑就戳进了女鬼的肚子里。可是毕竟是紧张过头,我竟然忘了引动灵力。我和高乐乐含情脉脉的对视了一秒之后我才猛然想起来大喊:“灼然赫奕,是号…”
结果就被狠狠地撞在了地上,“金光”俩字也就被硬生生的咽了回去,差点没憋死我。不过好在灵气的剑身本就有克定的作用,她似乎飘的慢了些。也来不及考虑,就这么一路窜进了我家的楼道。一步三个台阶的向上奔逃,我都能感觉到膝盖在喀嚓喀嚓的乱响,气都已经喘不匀乎了,是要多狼狈有多狼狈。高乐乐在背后那叫一个穷追不舍,感觉像是我把她爹推井里了,撺掇她家庭不和了,偷吃她家大米了一样非要杀我而后快。嘴里一直念叨着“男人…死…”之类的话。
“完蛋,难道我今天就得死在这吗?还是因为我的性别?”心里暗骂脚下却不敢稍停。抬头看看已经是四层了,这楼拢共就六层。我又不可能顺着六楼跳下去!晕头转向的居然给自己跑了条刚好被瓮中捉鳖的死路。
心里慌乱可又不能回头,只能横着心继续往上。楼梯拐折到了五楼的时候,却发现我家和高乐乐家的门都是开着的。
我很确定我出来的时候把高乐乐家的门关上了,我家的门也绝对没打开。不然我怎么可能在门口站了十几分钟?但是现在也顾不上多想什么,顺着最近的高乐乐家就钻了进去,回手把门摔上就跌坐在地,靠着门大口大口的喘气。
我并不是打算躲藏,因为她绝对能看出我的阳气追到我。而且她现在只是追杀我一个人,我还是个道士都如此狼狈。如果她转头去杀那些无辜的普通人,造下更重的杀业,她的妖化就会越来越严重以至于再没有办法能克御她。当年慈禧只是一个半妖的凶鬼,就能轻轻松松的扑杀掉百名荷枪实弹的士兵而后彻底妖化。想我师祖能画牟子符咒,几近可以引动天地灵气改换地势的威能都要全力以搏,还被陪葬小鬼所杀。这妖鬼实在是太猛,绝不能放任成型。这不是什么正义言辞,只是因为她一旦成型,头一个倒霉蛋必然是我。
好在她现在只是一心一意追杀着我,并没有完全妖化,这是我唯一值得安慰的地方。
来回看了看,这房子里本来开坛作法的法器竟然是一个都不剩了。刘胜利这小子收拾的的确干净,连糯米都没留下一粒。这让我如何对敌?我总不能上去用咒剑让她面对疾风吧?再说我这不修武道四肢不勤的人根本也就不会什么剑术,只知道乱劈乱砍。正面肛她的下场肯定死的比在SF写黄色小说还惨。
“冷静,陈凡。冷静。”我伸手拍了拍自己的脸。我手边除了师刀已经没有任何法器了,我也不能奢望一个年轻女孩的家里可能会有什么佛像香灰或是道祖牌位之类的,这么看来只能用血直接画阵了。
看着防盗门我犹豫了一下:这么大的门框想要都被拒魔阵覆盖着,那我这出血量可不是吃俩鸡蛋就能恢复起来的。可是门外幽幽的声音已经越逼越紧,我甚至都要听到她指甲划过楼梯扶手刺耳的声音。情势已经不容我多想,血重要还是命重要这点我还是掂量得清。
走到厨房拿出一把菜刀,深吸一口气就划破了左手大拇指。虽然没有感觉,但是血液离体的无力还是依然存在。
不敢再多耽搁,提手为笔,在门框顶上起龙虎相搏的符头。龙形卷纹画毕,我收回手指看了看,整个指肚已然是血肉外翻,好在没有痛感。用力挤了挤,刚准备继续提符胆的时候,我突然发现门外已经没了声响。
见到鬼其实不怎么可怕,但是被鬼挨家挨户的找才是让人汗毛倒立的事情。刚何况这家伙突然就没了声响,我又不敢开门去看到底是什么情况,连猫眼都不敢去看。万一她就在猫眼那头盯着我呢?我可不嫌我命长想要和厉鬼近距离对视,那可是会阴气入体的。
但是这莫名其妙就消失的鬼还是让人心里不安,我贴在门缝上想要看看她到底是个什么情况,你这消失了可是快把我吓尿了。刚趴在门上,背后一阵阴冷就冒了上来。
“原来你在这啊~”
我几乎惊的要跳起来。这段时间接触的鬼魂只有李小悠一个,而她又太像人了。我居然忘了鬼魂是没有身体的,简而言之就是:可以穿墙!
还没来得及回头,我的脖子就是一疼。整个身子都开始麻痹起来,就像是被冷气冻住了,每块肌肉都像针扎一样的疼痛。灵气就像是水泻一样从未身体里逃逸出去。连呼吸的力气似乎都已经失去,脸部涨疼,眼睛似乎都快要被爆出来了。手几乎已经抓握不住,连挣扎一下的能力都没有,师刀就这么掉在了地上。
“你…咕,你他娘的…”我挣扎着想要做点什么,却发现没有知觉的左臂居然传来了温暖的感觉。
“牟子辟煞符!”我心里大喜,用尽全力把指头弯回来掐了一个震字诀。咬着牙从牙缝里挤出“急急如律令”这几个字。
白光暴起,牟子符在救了我不知几次后终于是消散了。与此同时,那种冰凉的感觉一下就从我脖子上消失了,高乐乐被狠狠地推撞在门上。虽是没能画好拒魔阵,可是龙虎相搏的符头依然有着破邪的力量。一阵嘶烧声伴随着女人的惨叫,高乐乐整个背后都已经发黑的摔落在地。
心里感谢着我那个未曾谋面过的师祖,手赶紧是一捞把师刀取回掌心。咒力重振,几乎已经快要消散了的金光咒剑又猛然光华大亮。小心翼翼的走过去查看了一下,被牟子符和龙虎相搏打中了的高乐乐背后好像已经被烧穿了,但竟然是还没有魂飞魄散。这不会还能爬起来吧?那这真是吊客临门天要亡我了。
抱着斩草除根的心态,近走两步举起了咒剑准备再给她最后一击。
高乐乐完全没有爬起来的意思,只是在不停的痉挛着颤抖,嘴里仿佛在念叨着什么。可是我现在哪有闲心听她再给我讲聊斋?把心一横就准备刺下去。
剑刃破体,师刀也即将戳破她灵体的时候。我终于是听清了她断断续续的在说些什么。
“胡…,你为什么这么…,就真的没有爱过…”
我突然感觉自己难以下手。自从我从常州回来之后就已经感觉自己的感情游离于人类之外,这种濒死的时候的感情流露反而让我想哭。或许已经不像人的是我,该死的人也是我,我却没有再死一次的勇气。
我低头看着她,灵体已破,无法再造杀业妖化。眼睛也不再血红,似乎是恢复了神智。没有拔出师刀,就这么坐在地上向她搭话。
“醒过来了吗?”
她勉强抬起头看着我:“为什么还不杀了我?”
我摸出一根烟点上,抽了几口又塞在她嘴里,伸手从她背后拔出了刀。
“道士不是为了杀人,也不是为了杀鬼。”我看着她,“是为了超度亡魂存在的。”
“你这一生悲苦,活着时候我无能为力,也不能让你死而复生。但是我至少能让你再入轮回,不至于魂飞魄散。”
她没有说话,就这么静静的看着我。
我也不再多说什么,随手拾起一个瓶子,剑指点在她额头上。高乐乐的身体慢慢化作一阵青烟被吸进了瓶里。
“等到阴时,我就送你去常州吧,在那里断了凡间思念。你此生困苦,希望你下辈子能托生一个好人家。”
当她的身形渐渐消失,她终是开口:“谢谢你,道士。你到底叫什么名字?”
“不用谢。”我合上瓶盖,伸手拾起她消失后掉在地上的烟,“我叫陈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