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尘仆仆走到泗州城,总感觉奇怪的很。城门外商贾有序,船埔热闹,没有那大军压境的急迫,只有那百姓祥和的氛围。
城池守军也不是身披甲胃的将士,而是一些身着熊服的文官。查验通关文书,翟元韶突然发觉自己没有那东西,寻思着那翟家令应该有点作用。刚露出令牌一角,那官员惊恐万分,立刻呵斥住。
“干啥!没有通关令,到牢头报道!”
不由分说之际,身着软甲的将士拖着他走到牢里。一位师爷发着牢骚,扑着蒲扇,将士扔下包裹,师爷不紧不慢打开。当看到翟家令的一角时,惊恐万分,赶紧支开将士。
“你那小子,哪里弄来这东西。”
那师爷长的歪瓜裂枣,修长尖细的八字胡略有狡诈气息。看到翟家令,立马诚惶诚恐,正想行三拜九叩之礼,转念一想,不对,赶紧恭维的斟茶递水,狡黠笑到:
“大人有何贵干?”
翟元韶不解,见此人奸黠之相,只是天南地北的聊着:
“只是突发奇想,故地重游罢。怎么这里变了天?守门的将士怎么成了文官?”
“大人有所不知……”那师爷关了窗户,见无人隔墙有耳,赶紧凑上耳畔:
“泗州城已经变了天,恐怕大人扫兴了。”
言外之意,这座城已经不欢迎这位少爷。胆敢如此警示,除了与这城城主交恶,那就是有难言之隐。
“无妨,只是想拜见这座城的城主,传口信。”
“少爷,赶紧回罢,这里早就变天了。”
“变什么天?还不是好好的。”
“少爷啊,五毒教已经侵蚀了这里的脉搏,而且,城主已是别人家的木偶,再也保不住你了。”
“哦?这倒是要细细说。”
“少爷啊,听小的一句劝,赶紧逆游而上,寻个清净,不要自讨无趣。”
“到底有什么大事,阻碍我面见城主。叽里呱啦的。”
“少爷啊,五毒教啊,人家已经侵蚀的差不多了。就连银子,这里都见不着,但凡用了银子,就是杀头的罪过。少爷远游,知道千辛万苦,受了不少伤,但此处格外危险。不是小的不敢,而是,城中密探众多,就连王爷府上,强行插入不少内应。少爷倘若找了城主,恐怕,死无全尸咯。”
“还不赶紧开通关文书?是想皇法处置?”
师爷不分尊卑,赶紧捂住他的嘴。待缓过劲,小心翼翼试探。
“少爷万万说不得……杀头的。”
“好啦,赶紧开,别挡着我。”
“是是,小的赴汤蹈海也愿意。不过,给你开的是商贾文书,进了城赶紧烧了,也算是饶了小的一条小命。”
“我翟某人说话算话,事成之后定会升你的官。”
“升官要不得,要不得,少爷保住命便是我等福分。”
师爷贪生怕死地写下文书,颤颤巍巍盖上自己的印章,翟元韶一把拿过,抄起行旅头不回走了。过了关闸,一切安好,另一个师爷看过行旅,将信将疑在簿记上记录。
“只是,偌大的泗州城,该怎么找那王爷?算了,先找到百草堂打个招呼。”
四处打听,还真的在最为繁华的街上找到了。和掌柜对上暗号,掌柜惊慌失措,赶紧把他请到内室。
“小兄弟怎么如此不识好歹,不辞危险来到此处?”
“有什么事吗?我还带了这东西。”
“天,万万使不得。”
掌柜右手绝望捂着脸,支开伙计,拉着他到了地窖。见无人偷听,赶紧凑上耳畔说:
“少爷,你可是来错地方了。这里表面一片祥和,但是我等已经和家主分开了。幸好五毒教徒不知道其中联系,还以为我们是族中败类,才能苟且偷生。你到好,怎么羊入虎口了?”
“掌柜的,我也是没办法。护送有才的少爷去京城面圣,再到仙山,途中却被劫道了,还是在官道上。你说可气不。”
“那也不应该到这?”
“途中被大善人救了,跟着来到这里,不过中途走丢了。”
“天意难违啊,才出虎穴又入狼口。你可知这里早已沦陷?”
“从未听说。”
“我跟你说,千万不要四处乱传。这里被五毒教徒兵不刃血占了,那歹徒为了宁静祥和,偷偷摸摸毒杀了族中高手,挟持住城主一家,号令城中各堂主住在城府。我虽然不值一提,派了残党去通风报信,却一去不复返。唉,估摸着信使还未传达就被截击了,截击了。”
“那城中老少怡然自得,是怎回事?”
“五毒教的人很是聪明,怕漏了风声,囚禁族中兄弟,解散体壮军士。你也知道,城里军士本来不足,这么着,就是城门大开。”
“那么说,金玉其外败絮其中?”
“正是。”
“本应该顺着大少爷滚到仙山去,唉,看来只能委身市井。”
“那倒不然,大隐隐于市。正好在下为复兴准备了一批人马,不如入社以谋复兴?”
“算了算了,我就是个百草堂见习,平日里也就是卖卖草药。”
那掌柜一惊,还以为有那么大本事潜入城中,原来只是个无名小卒。听说是百草堂见习,那就是说,只比伙计略强。
“不过也略懂功夫,也会简略的疗伤去疾。”
“好啦好啦,这里真心不适合你。百草堂人手充足,我派人帮你解决食宿,只要别捅娄子,我会想办法安顿的。”
泗州城的百草堂掌柜安排了一家客栈,就在城中略微贫瘠的巷中。四周往来货郎颇多,借地休息,租个大通铺小地挤着睡。翟元韶略显尊贵,住在阁楼单间,一桌一柜而已。地上铺有稻草,席地而睡,软烂且漫着麦香。
“想不到颠沛流离,竟是这样的招待。即便是城中兄弟束之高阁,也不应该如此对待。”
一想起师爷那番话,更是心急火燎。什么五毒教攻入,看那城中一片祥和,哪是大军压境的样子。倘若有五毒教徒,那大街上不应是强壮游行,大厦林立?
只不过,自己虽说是翟家某个分堂的幺子,混了个见习的名分,但不至于如此鄙夷。即便是百草堂的伙计,也能住在翟家产业,至于见习,少说也和二掌柜平起平坐。二掌柜尚有堂屋一座,见习虽然是翟家怯弱,过多几年出师便是二掌柜。
罢了,此行劳累,先去消遣消遣。
来到澡堂,包了个单间消遣,拿出银子一压,那老倌却诚惶诚恐,不敢接住,非说要银纸。到一小摊,照样拿出,却不敢收,只得倾尽铜钱。这城怎么如此奇异,不收银两,却要那废纸?
好在摊主见多识广,指了一条明路,去蒲记钱庄找换。掏出银两,那伙计却疑神疑鬼的,非要问出个所以然,随后交给那掌柜验明真假。掌柜功夫不俗,扔入炼丹炉,一握一张,引出三味真火煅烧,依次凝萃,凝结出纯净之银,一称,一两白银少了三钱。
“你这是凭空捏造,说什么不纯,扔到炼丹炉不知刮了多少。”
“这是钱庄规矩,要怪,就怪外出行商,收了不知多少掺假的银两。”
“物归原主,完璧归赵。”
“不可不可,要怪就怪你不识货。你那银子,除了几锭较为纯净,其他的掺了东西。喏,这些铅锡就原路退回,也留的公正。”
气急败坏夺过银纸,走到浴池浸泡,哪还顾得了百草堂的小人?城中怪事颇多,用那钱庄的银纸,怎么换回现银回家?看来有必要到翟家府上问个明白。
泡了一会,天色渐暗,那老倌匆匆赶人。泗州城宵禁,落日之时,倘若有人外出行走,一律打入大牢。奈何寄人篱下,也只能照做。
仔细看看那张银纸,上有纯白银十两五两等大字,印有蒲记钱庄泗州城分号的红章,又有凝气御笔为证,实属严谨。只是,倘若以纸为证,为何城中严抓现银?
躺在那草铺,辗转反侧,还是想不明白。找回的铜钱都是当朝正统,找回的银券却是东疆的银号。东疆多次易主,早就不可信服,况且听闻此处良莠不齐,物价奇高。
还是难以入眠。打开窗门,战马嘶啸,有红衣者四处巡视,更有恶犬寻觅。此人如此眼熟,就像是之前和逆水行舟那船舫之人打了个照面。实在是熟悉,但又说不出有何相像。
复日至堂府,见有两人怪异,没有翟家的令牌,却硬要恭恭敬敬的守着大门。翟元韶心中有几分害怕,不敢上前过问。至聚宝阁,敲了不知多少遍,悄然无声,运功翻入,府内一片萧条凋零。
“怎么如此荒芜?哟哟哟,这老树都凋零了,连个跑腿的小厮都没,看来掌柜的说的没错。”
内门紧闭。捅破纸窗,内堂家私具无,只堆砌着数不尽的兵器。复看它房,可怜可怜,要么虫豸蔽生,要么堆着粮草若干。遥想当年,聚宝阁阁主好歹和父亲平起平坐,虽不是大家之主,但管着整个州城的摇钱树。
来到那阁主之室,横七竖八睡着不少红衣人,看那锦旗,绣着一只大蛤蟆,估摸着是五毒教中蛤蟆派。只是青天白日睡着懒觉,一点也没察觉有人经过。仔细探查四周,并无重兵看守,丝毫不畏惧强敌刁民。
离开府邸,又至兵营,撇过一眼,哪有什么骁勇军士,不过是一些身着重甲的戏子,至于那些穿着青袍的功夫人,卖弄着那蹩脚的功夫,摇着骰子画押。
城中翟家竟不知所踪?换作平日,总有些跋扈兄弟骑着高头大马横冲直撞,再不济,也有达官显贵招摇过市。如今格外冷清,除了商贾行走,连个官都没见到。
“怪哉怪哉,难不成那五毒教徒如此绝?”
回到百草堂,和掌柜闲聊,才得知进来容易出来难。倘若是商贾,进了去要想出来,就得课以重税,倘若是卖货郎,倒是不那么要紧。手上那张通关文书,也只是出入此城自由罢了。
“不知道青州城如何,听少爷那么一说,恐怕杀到去了。听那卖货郎说,青州城戒严,处死了不少内应。”
“我掐指一算,恐怕五毒教撕破脸了。好好的和和气气,却被狂徒耽误了大事。”
“唉,唉,他们又不是什么兵家,自然就是匪帮。风尘仆仆来到这,出也出不去,平白无故增添了一位见习恐怕多疑。少爷有何想法?”
“师傅倒是教了些草药,平生也是和草药打交道,不敢抢了堂主的买卖,也只能找个医馆习点去疾方子。”
“好,好,不愧是识时务者为俊杰。刚好也和那些医馆有点交情,待我写一封信,推介推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