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到那医馆,坐落于城南。坐堂先生过目,惊诧万分,赶紧斟茶递水。
“原来是百草堂见习,恐怕自小学习药草。我要考考你,白莲心有何功效?”
“补脾益肾,培固丹田。”
“那莞香?”
“焚香清心入肺,入药修补血气。”
“好好,果真真材实料。如此抓药,也不至于难堪。会把脉邪?”
“六脉三十六经络,通晓心脉首脉。”
“差强人意,疗心火尚可。汝想学什么方子。”
“世间草药万千,想知晓也难以。只想认识其中奥妙,有何功效。”
“倘若治病去疾,的确是门学问。我曾随仙山弟子伴读,虽然知其三分,不过普渡众生尚可。只是其中功效真的不如仙家,去疾倒是能说会道。”
“也可,只要不闲着,能普渡众生也是件大善事。”
“那就先从药童修行罢,先从把脉抓药,再到经络通行。只可惜如此能人,却不能随着仙家,实在可惜。”
学习治病去疾数日,医馆甚是清闲。说来也是,泗州城虽大,但治病去疾之花销,贫苦之人难以承担,只能信那偏方;但凡有点积蓄的,也不常去看病,拖到煎熬难耐才搀扶着身子大动干戈。因而城中医馆寥寥无几,反倒是便宜的草药多如牛毛。
不过好在清闲,学了不少经络图,也会看相。坐堂看其相脉,原来是中庸阡陌,相书曰:阡陌交通,老牛悠悠,略比淤塞小渠通畅。
言外之意便是,经脉比常人稍好,不过运功缓慢,不能大动干戈。
每到空闲之际,除了看看相书,习读百草经,翟元韶还练习那舞剑之道。白求德所教授的剑法怪异,不需运气于手,而是瞅准时机,攻守兼备,应变雷霆,比起修身养性的剑法快多了。只不过,那老坐堂每每看到,总是呵斥不要引人注目。
一晃半月有余,除了偶尔道谢百草堂掌柜,多半都是悠闲自得。医术虽不高明,但进步神速,连那老坐堂叹为观止。出师倒是不敢当,但也开始望闻问切。
只是外面却不平静。
有好事人传出风声,五毒教徒已经夜袭青州城,但很快有人暴毙身亡,一时间人心惶惶。泗州城早已被占据,只不过五毒教徒暗中控制了此处翟家,狭天子以令诸侯,许下游之人进城,但严加看守。放纸钞,收金银,没兵器,集粮草,行云流水。至于那大江之中,连日以来行舟紧密,听闻有仙人船舫匆匆离去,恐怕大事不好。
城中渐有深中蛊毒者,药店医馆络绎不绝,翟元韶和坐堂先生不得不各自行医。翟元韶浅薄,先治着那些小毛病。只是可怜了老坐堂,连连送走了不知多少病入膏肓,忍着那家眷的唾骂。
“先生缓口气,喝水压压惊。”
“唉,世风日下,世风日下。你可知道那蛊毒是何物?唉,蛇毒啊。治蛇毒,需蛇惧之物,然而此毒是人所为,不知其有何作用。”
“先生无能为力,我也尽力而为。”
“你所治的都是些鸡毛蒜皮,虽然学识有所进展,也能独当一面。可是世间,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如此有才,不应该屈伸于此。赶紧逃命罢了。”
“先生好言相劝,可是翟某受掌柜之请,誓与泗州城同生共死。”
“唉,可惜了,可惜了。翟家有你这样的死士,何愁不落败?”
坐堂先生不知,翟元韶一来已经羊入虎口,早已如瓮中之鳖;二者只想保一条命,看着风平浪静,继而潜回青州城。即便如此,却竖着狗耳静谧听着附近风声。入夜有红衣人巡视,日则有奸细无所事事。泗州城逐渐热闹起来。
有卖货郎偷偷传告,青州城为贼人所围,城中军民以死拒之,死伤惨重。其人深重瘴毒,用了好多味药都无尽于是。见他快要耗尽家财,忍不下心,靠着百草堂的关系弄来了通血清毒的名贵,好不容易才祛除。
“小哥,恐怕那五毒教要屠城咯,用不着花光银两。”
“医者德善,哪还有银两的东西。倘若要报答,趁着师傅不在,快点说详细。”
“五毒教那些……嘶嘶,疼,疼。那些人,好不残忍,为了让城中军民不战而降,放了瘴毒。你可知那些瘴毒,可是厉害。刚看见城墙,仅仅是看了一下就浑身酸痛酥软。”
“也算是大难不死。要知道那床的病患,比你倒霉,得罪了五毒教的埋伏,中了奇毒,三四个月就会一命呜呼。”
“这些妖孽,真的眼都不眨一下。”
入夜,翟元韶以泪洗面。青州城困顿,众多高手合围,又有邪毒侵入,恐怕凶多吉少。听闻城中军民死守,寸土不让,而泗州城兵不刃血的,却一片祥和,属实无言以对。
复日,又医治了不少病患,大多身中剧毒,估摸着两三月就暴毙。城中多人遭横祸,大多是富商显贵,也有些无辜的路人。与此同时,苟延残喘的百草堂,突然间紧闭不开,无论敲了多少次都无人应答。
风云变化莫测,城中必有大事。翟元韶如是猜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