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而,城中居民醒来,却发现变了天。
大清早的,没有那往日的喧嚣,却是哭天喊地哭爹喊娘。翟元韶心烦的推开被褥,走到窗台,却发现楼下站满了红衣人。那人抓了不少小孩,年纪稍大的也有十四五岁。赶紧下楼,却看见店家哭天喊地,柜台的银纸悉数没收,换成了银券。
往来货郎排成一条长队,换了银券,搜了货物。听闻五毒教攻入城中,换银券,夺小孩,甚至要管教商贾。虽不知晓那教徒会不会入内,不假思索夺入草堆。
果真有人来巡视,打开房门,见一穷二白,气势汹汹离去。翟元韶大气不敢多喘息,等到离去,悄悄摸到店家房内。
“客官赶紧藏起来,年纪尚幼,要抓去炼蛊哩。”
店家赶他到房内,拿了些杂什掩护。有人喊话,店家匆匆忙走下,临行前万般叮嘱:
“那五毒教徒凶悍得很,菜市口处死了很多人。”
惊心动魄躲了一天,街上稍微宁静。打开窗户,那街上火光粼粼,不时有些五毒教徒巡视。此时等待,更待何时?摸着黑走到楼下,大门紧闭,好在厨房大门开着,推开纸窗翻过,在后巷摸着走。有马匹飞速略过,于那火光中,翟元韶看到了街上光景。
哪还有什么热闹可言?大小干道都封上了木桩,路有尸骸数十,至于那金铺银号,早已贴上了封条。翟元韶心惊胆颤,赶紧避开巡视,走着城中小道赶到百草堂,轻轻敲了敲门,赶紧躲到老树上,许久却没动静。纵身跃入屋檐,揭开瓦片,小心翼翼落下,搜寻人烟。可惜的是,店内空空如也,就连只有见习和掌柜知晓的奇药,隐秘之处悉数消失。
点着油灯,仔细探查,却发现店内空无一物,就连账本也不知所踪。打开那地窖,也是如此,只是地上留有一封密信。打开一看,原来是翟家暗号,细细一读,才明白前因后续。
原来那掌柜和伙计,明面上卖着草药,暗地却深埋了不少。自知翟家有内鬼帮凶,只是告诫勿忘耻恨。
只是,那信中背面,隐隐有凝气其中,看似话里有话。仔细感受,竟然是翟家府上的地图,上有几个小人,悉数囚于宁王阁。
“看似,掌柜的暗示要寻这几个人,只是,我并非功法通天,只能委屈委屈了。”
在那地窖暗格,轻轻一推,果真有那机关。推开砖墙,内有黄金白银若干,只不过如今早已变天,不知有何用处。内有一信封,撕开一看,原来是给翟元韶的信。
翟家后辈,我知晓汝为青州城人士,虽不知底细,但不畏艰辛来此地,绝非等闲之辈。倘若百草堂关门,必有横祸,汝为正直人士,也应该知晓利弊。此处为翟家暗道,知晓的人不多,就连城主本人也不知晓。于那金银后,有一密门,只有翟家人才知晓开启之法。
拨开金银,果然有一插销,无论如何捅拨也无应变。仔细想想,像是翟家令的样子,于是掏出翟家令牌,缓缓插入,用力稍微一拧,随着木头声掉落,用力一推,果真又是机关。
只是附近并无缺口,实在可疑。好在自小家中玩耍,玩遍了各种机关,此处应该是诡门,真身应该在地窖中。果不其然,在那金库旁,用力推开砖墙,有一条地道。
摸爬不知多久,才找到一处梯子。轻轻拉开砖石,窃窃探看,竟然是金银库!四周工人忙碌,把那金银珠宝塞到马车,有五毒教徒督工,见有人偷懒,边甩着鞭子呵斥。翟元韶吓得赶紧退下,仔细看看标识,正是聚宝阁。
“好啊,好啊,这下只得在下面捉迷藏了。这么一说,倘若发现了这条地道,那五毒教徒还不如虎添翼?”
赶紧往下走,又到了一处地方,拉开砖石,是一处水井,井水冰寒,而上面寒光照耀。踩着砖石向上,正要露头,却发现五毒教徒巡视,当机立断原路返回,龟缩入洞口。
复行进,终于来到无人之地。推开砖石,小心翼翼堆上,解下机关,缓缓前进,终于来到一处密室。凭那油灯照耀,一桌一椅,经卷堆砌,看似是机要之地。粗略阅读,有下游州城近况,也有关于五毒教的军情,只是那日期,也久矣。
推开机关,仔细查看,大院外果然重兵包围,那掌柜一言不虚。又看看其他暗道,却发现死尸无数,貌似是躲藏地道,却身中烈毒。
“掌柜……掌柜……”
有一人横尸其中,仔细翻看,衣着面容悉数相通,是掌柜无疑。只是此人脉搏已无,身上还有一封密信。
翟家后辈,此地已被发现,万万不可复入。
“竟然如此迅捷?恐怕上面的家主早已不测。唉,还想着趁机会会面,看看虚实,却没想到是如此下场。”
找遍了地道出口,最终在一处荒井离去。来到医馆后巷,趁着四周无人的功夫,推开窗扉,仓皇溜入。
“小兄弟,你怎么到这?”
老坐堂大清早打开医馆,走到内室,却发现翟元韶抱腿龟缩在一角。匆匆关上门,慌忙叫醒他。
“小兄弟,醒醒,醒醒。”
“师傅……师傅平安无事,甚好,甚好。”
“我还以为你被那五毒教抓去了。幸哉幸哉,还好没被掳走。”
简单寒暄过后,老坐堂悄悄推开窗扉,确认了无人,又悄悄的关上。医馆不大,除了几个打下手的伙计,也就他俩最为重要。但是五毒教徒可不管重不重要,只要年纪尚幼,一律掳走。医馆能躲藏的,也只有阁楼那一个小地。五毒教徒匆匆搜查,翻遍了整座医馆,夺走了不知多少珍药,只留下那粗糙的银钞。放眼望去,没多少可以遮挡的。
“看来只能委屈你了,躲到阁楼的梁上,得过且过。等熬过那年纪,便万事大吉。”
来到那阁楼,灰尘遍布,蛛网密集。仔细打扫,清掉了不少的尘垢,无意中发现了不少书籍,原来是经络之书。只是如今不方便请教,只能窝在上面没日没夜的呆着。
推开天窗,豁然开朗,只是街上冷清,没了人气好不自在。借着清风,读百家经书,好不自在。
过了约莫半月,街上开始有了点人气。翟元韶探头,卖货郎有气无力吆喝着,见到巡街的教徒,赶紧低头哈腰。那些教徒也是亲近,一把分食了饴糖,只留得卖货郎一脸苦笑。
如今变了天日,也没了王法。听闻翟家城主主持大局,凡城中课税,皆数交于五毒教,其中有犒劳税驻军税云云。即便是开着医馆,存续的草药被征走了,也要征收疗伤税。医馆连日没了生意,老坐堂解散了伙计,变卖了家什,靠着那银钞勉为度日。
“原来那六脉各有六搏,打通了六脉,还要想方设法疏通六搏。倘若天资聪慧,运功修行,又服以舒筋活络之药,那么打通六脉轻而易举。只可惜六搏,并非大水冲刷便可通渠,要疏浚,除了反复冲刷繁琐之举,也只能外力挖开。”
翟元韶有感而发,赶紧试试。运气丹田,蓄水待发,虽然天生只有心脉打通了,但也足够一试。对准其一,一攻,突然心口绞痛,疼痛难耐。
“怎么回事?难道急火功心?”
再次翻阅,原来是丹气不凝,冲撞了心脉。如此,也只能重新修行运气丹田的功夫。
“天生资质优异者,其三十六搏,质地松散,只需一搏通,便可派出污泥。中庸且朽者,如泥石,只得滔滔江水簌簌急流方可冲散。急火攻心,更易命丧。”
仔细想想,倘若真的如此,那这脉搏恐怕要寻一强者打通。只不过,有哪个强者愿用多年修为,冲刷那淤塞?
又过了不知多少时日,听闻青州城困了许久却未破,又听闻仙山众仙齐聚于此,五毒教用尽瘴毒却迟迟无法攻下,大喜。掐指一算,已有近一月了。城中粮草稀,伤兵车马不绝,更有甚者,强占了不少医馆药店,堆放着将死之人。
只是,五毒教如此之大,连日却见不到长官。梁上窃听,各长老并不急于出山,只是缓兵消磨。恰巧翟家无强者抵御,只得看着土地尽失。
可怜那老坐堂,巧妇难为无米之炊,看着那些年幼命悬一线,六脉皆为蛊毒,却无津于事。暗中商讨,得出五毒教教徒服剧毒,强行打通了经脉,又习了大起大落的功法,恐怕活不过五年载。
听者有心,翟元韶赶紧比划着,博览经书,大致有了眉目。那些小儿自幼被掳走,定是用了烈药打通了经脉,冲刷了三十六搏。至于为何这么多伤残,恐怕是稀薄了脉搏,以至于经络紊乱。为了抵御仙家,那些童子肯定拼死用尽功力,以至于竭泽而渔,自废武功。
想到这,反倒对那奇药更加好奇。能舒筋活络兼具疏通淤塞,倘若控制了剂量,那凡人也能够修成仙胎?
于是乎,翟元韶破了规矩,趁着无人注意走到担架,抓住体虚无力的一小儿摸脉。突然,一阵刺痛扎进右手脉,大叫一声,吓着了附近巡逻的五毒教徒。赶紧翻出窗户,那队人马也冲进了医馆,火光熊熊中,发现有不妥,见到窗扉打开,立马追上去。
“什么人!竟敢偷袭伤残。”
翟元韶功夫不俗,左拐右拐中找到一口老井,赶紧钻入,双脚踩着井壁慢慢滑下。那些人马四处搜寻,来势汹汹,奈何并不知晓老井中有地道,照看井壁,哪有什么人,只有掉了几个砖的破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