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总是太过相信自己所看到的，殊不知就连你的眼睛也有可能欺骗你，那个世界的我肯定也说过这样的话”——天狐唯
米凯拉释放了结界，带走了阿斯托亚和前夜，被留下的红缓缓捡起地上的刹那，凝视着三人消失的天空舒了一口气
“你可真是心大，失去力量的我和弃子无异，要是哪里出错了我可没法补救”
不过没法补救也不是什么坏事，只要不失误就好了，红心想着，同时看向了刹那。
“事情都到这一步了，倒是说点什么啊，笨蛋”
或许得归功于前段时间焚心所发起的战争，那如地狱般的场面扼杀了人们心中的好奇，对于刚才此处“神明”之间的纷争还没有人敢来插手惹事。
这片区域没有别人踏足，和前夜的精神连接也断开了，红的两句话完全是说给刹那听的。
“如果我是笨蛋，那这世界上会七十多亿人连笨蛋都不如，说话前也不想想后果，你才是笨蛋”
刹那回话了，通过精神层面，而红一点都不惊讶，这说明她早知道刹那是活的，是有意识的。
“我还以为你会是更冷漠的类型呢，居然和我开起了玩笑”
显然，这样子和刹那交流，红还是第一次，就在红说完刚刚那句话之后，像是某种刻意做出的笑声在她脑海中响起。
“我是从她的愿望中诞生，承载着她的意识出现的，又怎么会那么不识趣”
刹那口中的她自然是天狐唯，不过红也曾经承载着天狐唯的一切，她所得到的，根本不是刹那说的那般。
“这个世界是那般无情和残酷，它带给我无数黑暗与伤痛，我只剩下了无奈与不甘，正是因为你的主人是她，才不会是现在这般”
各有各的理，毕竟她们诞生的时间点不同，作为自永恒之塔一行就诞生的刹那，她自然也看到了唯所经历的一切，她也曾看到唯陷入绝望的样子。
不过同理，红也看到了，唯最后死前的那份从容，那副已然释怀的样子，至少她们两个都清楚，天狐唯是怀抱着希望和光明离去的。
这个话题就到此为止，现在可不是给她们谈论这种伤感事宜的时候。
过去作为神纸的红已经死去，她身上神纸的力量也在消失，可以说是消失得差不多了，就连之前的米凯拉，她都没能感觉到什么。
即使这样，她现在仍能感觉到一股强烈的...令人十分不适的东西，而散发这些的源头则是
“初次见面，嗯..不太对，但好像又没什么，要我祝你生日快乐吗”
双生之神的其中一人，第四法的持有者，zuka
“从你的小窝离开，大老远跑了七百多公里就为了和我说这个？你还真是个怪胎”
红的语气很冲，不过zuka并不在意，她只是轻松地笑了笑，摆出一副无奈的样子说到
“我可是来帮你的，一点感谢的话都没法从你嘴里出来吗”
红不以为然，冷笑一声说到
“帮我，你默默无闻做个永远的局外人，就是对我们最大的帮助了，可奈何”
话还没说完，zuka打断了红，并自顾自说了下去
“奈何我得到了力量，奈何我在半年前有了这只注定要找寻另一半的千里眼，奈何我在三个月前得到了第四法，奈何我现在是真神候补...”
红听到后咂了下嘴，她拖着刹那朝着zuka缓步走去，有些激动地说到
“这个世界的黑暗与苦痛始终没压垮她，永远无法根除的灾厄也没能把她逼入绝境，可最后，是你和你的第四法逼死了她。”
“zuka，你能冲破绝望，得到力量，最后成就现在的一切，明明都离不开她的怜悯，可你逼死了她，作为一个人，作为她的挚友，你就不觉得羞愧难当难以自容吗！”
红说着说着越发激动，待两人足够近时，她甚至把刹那用力甩了出去，正正地砸在了zuka身上。
刹那重重地落到地上，zuka微微蹲下将它拾起，随后拍了拍上面的尘土，刹那也随之发出轻轻地震动，像是回应了这个新主人。
“我和她，和小唯一样，都是受够了命运的否定，奋起反抗之人，而‘天狐唯自杀了’就是她所选择的结局。她是死得大义凛然，满足了，可被留下了人会怎么想，她们会是什么感受。”
“十一年前，再过几天就是十二年了，我的至亲也是至爱，她离开了我...小唯如今的做法和当初的她又有什么区别.....所以，我讨厌天狐唯，同时也讨厌你，因为我一旦看到你这张脸，就会情不自禁想起小唯，就会情不自禁想起她，这心中的悸动、这仿佛要将我撕裂的痛苦就停不下来”
嘶吼，几乎是悲鸣，红被zuka这副样子震住了，因为在她印象里的zuka是和天狐唯一样，时刻都能保持冷静，精确计算利弊得失，十分冷漠的人。
或者正确点来说，zuka的这种心态正是向天狐唯学习来的，那红就应该要想到，zuka肯定也是一个外冷内热的人，只是她这十一年来几乎都孤身一人，即使到了现在，身边也鲜有能让她真情流露的人。
“我很抱歉是我自作主张了，但你逼死了唯就是事实，仅凭这点我就无法对你抱有好感。还有，天狐唯没有逃避，她所考虑不只是当下，她的牺牲为的是更遥远的东西，为的是一个大家都能露出笑容的世界”
红先是为自己的先入为主道了歉，然后向zuka解释了唯的死亡并不是她计划的结束，不过，zuka并没有表现出一丝的认同。
“我不同你们，没有那些远大抱负，我只想要夺回属于我的小小幸福，你们那条路的尽头一定会有我拦着..至少在我能预见的范围内是这样”
zuka说着，面露一丝惋惜，然后确认目的地，用刹那帮红开了一扇门，然后便在开完门的瞬间猛然倒地。
回收了刹那，红踏入门中，走前还十分不情愿地留下了一句谢谢，看着缓缓关闭的大门，zuka叹了口气说到
“小唯，我能感觉到我的她已经离我很近了，我们同你们正面交锋的那一天也很近了....届时..我想我会让你们清醒的”
另一边，红成功回到智慧之神神界，找到了晶耀，看那安详熟睡的样子，红有些不忍心叫醒她。
“我知道你很累，一直都那么累，在垮掉的边缘不断徘徊，哪怕成了灾祸，你主动承受的也一点没少，但是啊...”
红温柔地抚着晶耀的脸颊，复杂的情感交织在她心头，她有些不知如何面对眼前这个是晶耀又不是晶耀的焚心，有些不知如何叫醒她为好。
“我曾经也想过，为什么我非得做那么多不可，为什么我要给自己强加那么多束缚，我也想过抛下一切好好休息，想过和她们一起享受偏安一隅的轻松惬意。不过这些都只是曾经，仅仅是曾经罢了”
就在红发愁之际，晶耀突然回她话了，眼前的晶耀仍在沉睡之中，嘴唇也丝毫未动，声音的来源则是身后，红不慌不忙回过了头。
一样的脸庞一样的身形，晶耀会分身不奇怪，但这是什么时候藏起来的，怎么藏起来的，红不明白。
然而事实上，根本不是什么分身，也根本没藏没躲，说到底完全陷入沉睡关闭自己意识这种事情根本就扯淡，晶耀留了个心眼，或者说她在从白桦神界回来的时候就开始在演了。
那边在熟睡的才是分身，是早在之前对付艾菲诺的时候就用过的四重存在，只是这次只分了一个出来。
四重存在的分身简直就和真的一样，不用千里眼是分辨不出来的，而红不会闲着去用千里眼识别一下晶耀，晶耀就巧妙地用这招瞒天过海了。
晶耀早就醒了，就在红抱着刹那出去不久后，时间掐得刚刚好，前夜也因为在交战没注意到神界发生的一点小小变化。
最重要的是，晶耀还有别的方法能快速补充力量，和那个方法比起来，完全休眠就是个笑话。
晶耀之前被第四法抹除过，当她用无余涅槃复活的时候惊讶地发现，自己身体上的疲劳感完全消失了，也就是说，她已经不存在体力上的问题，曾经体力极差这一缺点已经不存在了。
然后是从另一个世界回来之后，那边的唯给她提了个醒，残夜送给唯的那件黑色连衣裙，其实是神威灵装永恒暗影。
神威灵装永恒暗影有三个效果，第一就是自动生成的防御性结界，既然是残夜做的这一点肯定比艾妮娅那件更强。第二就是能吸收灵力自动修复，这让本就坚固的神威灵装几乎不可能被破坏。
第三点，也是最可怕的一点，神威灵装可以和空间震搭配，神威灵装所承受的攻击会有一部分被转移到空间震之中，而空间震又可以根据需求转换一切能量。
无余涅槃和神威灵装，这两件事物一结合的话就是说，晶耀可以通过自己攻击自己的方式用体力换取灵力，然后她的体力又是无限的...
理论上可行，如果真的成功了，那就意味着晶耀的持久力是无限的，不存在没有灵力很虚弱一说。
“理论是这样，但我不会去做的，我相信这个世界的等价交换原理，不可能有无限这一说，我的无余涅槃一定伴随着什么代价，在我搞清楚这个代价是什么之前，我是不会去做这样的事的”
听完晶耀长篇大论，红一是惊得说不出话来，她本以为晶耀什么都不知道，结果到头来，什么都没看清的还是自己。
既然晶耀没有被蒙在鼓里，那就说明她已经猜到甚至可以说确信现在这个自己只是有着晶耀人格的灾祸，这样的她，是如何自已的呢
两人默契地抛开了这个不想面对的话题，晶耀不打算提，红也不打算问。
“话说回来，我没有陷入沉睡这件事，就算瞒得过所有人，也必然瞒不过那两个人，但她们却表现得不知情，没有动作，你不觉得奇怪吗”
晶耀说的两个人就是两个世界的两位主，这个世界的主不用说，没什么瞒得住她，而对于唯来说，前夜，晶耀，红，这三人都是她在这边这个世界的眼。
这边的主既然一切都看在眼里，怎么会眼睁睁看着晶耀去杀白桦，就算白桦被杀在意料之外，也不会那样子派凛和莉出来。
米凯拉也迟迟不动手，如果派出凛和莉的目的是为了让阿斯托亚回到自己身边，那它会用别的方式，因为在凛和莉面对前夜的时候就注定阿斯托亚会和主敌对。
在阿斯托亚已经叛变的情况下，米凯拉仍然对前夜表现出了异样的执着，而且连刹那都没有回收。
如果米凯拉真要解决晶耀，那直接找没有刹那还落单的晶耀才是最优解的，反正晶耀是醒着的，杀了前夜也困不住她。
非得从前夜开始下手，这样要面对阿斯托亚不说，晶耀还随时可能提着刹那赶来支援，直接去解决晶耀然后再慢慢处理阿斯托亚叛变的事情才是正常的吧
像是有在反抗却频频做着傻事，到处都是疏漏，这个世界的主哪有这么不堪，那又是为什么呢，让人想不明白。
晶耀观战的这段时间，这个问题就一直在她脑海之中挥之不去，她想到现在唯一能做出的假设就只有一个。
阿斯托亚的现状，米凯拉巧妙的出场时机，红无法感知的敌意，还有之前的等等
“不，不会吧，这也太...”
红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说到，晶耀能想到的，她只要顺着同样的方向也肯定能想到。
这个世界的主并不打算置她们于死地，反倒是在谋划些什么，想要借她们的手去完成一些什么，去改变一些什么。
这个神秘的目的，那边的唯恐怕已经猜到了，所以她在配合着演一出好戏，与前夜的“合谋”，煽动红参战，这都是她计划的一部分。
两位主看似敌对，实际上都策划着什么，说她们是在共同策划着什么都不为过。
“我不过是和她聊了会儿天，和她讲了些这边世界的事情，她就结合自身的世界推测出了多少事情，想到了多遥远的未来...啊..不愧是天狐唯”
晶耀发出了由衷地感叹，从她的表情不难看出，她的内心满是自豪，只是事情变得破朔迷离。
身在局中，任你有多大能耐也看不清局全貌，现在的情况就是各怀鬼胎，彻底搅在一起了，谁也缕不清楚。
“任它胡搅蛮缠，我的目的也不会改变，唯说过我只要去做我想做的事情就好，米凯拉，我会去面对他的”
晶耀说着便伸手想从红手里拿过刹那，只是红似乎有些不情愿，她好像还有什么话挂在嘴边没说出口。
“即便不是至爱，也是最重要的血亲，在我看来是这样的，不用那么见外”
晶耀安慰着说到，有了这话红也算是安心下来，即便晶耀的语气依旧那么冷淡，她对红的态度依旧是那么冷漠，这也足够让红鼓起勇气开口了。
“米凯拉的能力十分棘手，想要击破他还得做些准备。”
这是建议，还是请求，或是命令，红又是通过什么判断出现在的晶耀无法击破米凯拉的，这两件事情红不给出准确的答复，晶耀是准备直接去找米凯拉的。
“这是我单纯的建议，唯也没有给我提供任何你不知道的情报，做出这样的判断也完全是出于直觉，但我希望你照做”
晶耀表态之后红立马说到，得到这个回答后的晶耀较为强硬地从红手中拿过了刹那，她准备立马出发。
“我没有这么多时间因为你的直觉和建议去改变计划”
晶耀说着就准备挥剑，她对红的态度很不好，但也可以理解，她之前已经花了太多太多时间去做准备，现在末日又近在咫尺。
就算抛开以上这两点，她也迫切地希望找唯回来，夺回她们的幸福，这种情况下她又怎么可能不急，她太急了，早已失去耐心。
“我知道你很急，但先别急，回一趟永恒之塔，然后去找幽怜，最后去一次深海，好吗”
红好声好气劝说着，但晶耀仍一意孤行，那三个地方在她看来根本没有去的价值，她不理解这能得到什么。
而且米凯拉也说过，阿斯托亚比他更适合对付灾祸，晶耀不觉得自己会输阿斯托亚，那就更不会输米凯拉。
咯哒咯哒，刹那像是在反抗，这对晶耀来说就意味着唯也不想让她就这么去找米凯拉，反正前夜应该也没生命危险，那么，她便改注意了。
“别让我失望，刹那！”
晶耀挥剑开门，目标是早已分崩离析的永恒之塔，不过她没有选择具体的目的地，去到哪个位置，全权交给了刹那来选。
从门中走出，引入眼帘的是一块石碑，那上面刻着的密密麻麻的文字，晶耀现在也能解读了。
为迷途的人们指引道路，为流落的灵魂带来安息，我的力量，可唤生者所念，可偿死者所望。
即便一切都只是如梦一般的幻境，但对你们而言，这即是永恒不变的现实，即是这混沌之中，仅有的乐土。
我挚爱的人们，忘却悲伤吧，忘却恐惧吧，我会赐予你们永恒的宁静，你们将永远安息。
古北欧语，这是来自那个神代的文字，晶耀看到这些后心情复杂，就连心态都发生了些许转变。
“如果当初，神代的我，没有变成灾祸...一切悲剧都不会发生吧...我们..会是很幸福的一家人”
晶耀叹了口气，然后突然就被眼前的景象惊到了，刚刚注意力都在那块石碑上，没注意到这个光辉圣殿，居然保存得如此完好。
艾菲诺的力量不足以维持永恒之塔的时候，就连第八层的永恒之殿都破碎得不成样子，那是她和残夜充满回忆的地方，理应比什么都重要吧。
为什么会是光辉圣殿，艾菲诺在最后时刻竭尽全力也要保住的，为什么会是这个光辉圣殿，总不能和那石碑上刻着的东西有关吧。
当然，还有一种可能，艾菲诺仅仅只是为了晶耀这次回来，这才尽可能留住了完整的光辉圣殿，毕竟光辉圣殿的作用对晶耀来说是不可替代的。
晶耀惊讶的同时，光芒开始汇聚，最终组成了一个人形，不过这次从那散去光芒中走出来的人不是天狐唯，而是个陌生人。
“怎么，你连我都认不出来？”
陌生女子说话了，与此同时晶耀仔细地将她打量了一遍，最后得出结论，她绝对不认识这样的人，见都没见过，至少她现在的记忆里没有。
“这个光辉圣殿能具象化的不只有记忆，如果把死者的灵魂带到这里，那它就会呈现出生前的样子。不，正确来说这才是光辉圣殿最初的作用”
陌生女子如此说到，但仅凭这三言两语，晶耀怎么能知道她的身份，不知道的事情就是不知道，没有办法的，但是呢..
灵魂就是意识，死者的灵魂能具现化的话，那么其他有意识的东西也能在这具现化吧，循着这个方向，晶耀默默问到
“我来这里是为了见你，还是你为了让我见你才把我带到这里”
如果是前者，晶耀没辙，只能等对方自报家门了，但如果是后者，那就会有几种可能性清晰地浮现，而她很幸运，陌生女子表示是后者。
“这种情况下还在追求主动权，你真是一点没变呢。如果我这时候突然自曝，你反而会很头疼吧”
陌生女子轻笑着说到，晶耀随之微微眯起眼，她被看透了，被拿捏了，面对能轻易做到这种事情的人，晶耀知道自己得改变习惯行动了。
“既然你这么了解我，你就该清楚你无论何时都无法从我这里占到便宜，有话就赶紧清楚，没必要故弄玄虚”
正如同晶耀所言，这种没营养的博弈真没必要继续下去，陌生女子也悉知这点，不在拐弯抹角，报上了自己的身份。
“可不要惊讶，我的本体就在你的，手中..”
“我是，刹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