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章 国乱岁凶

作者:林登万的红黑旗 更新时间:2021/9/6 17:55:36 字数:3531

“架!”官道上,骑着枣红骏马的传令兵刘永福,完全不顾身下马匹的死活,他只希望马儿再跑快一点。

官道上没有人车的影子,耳边的风呼呼响,他的心紧跟眼睛死死盯住前方,他不断地策马,奔向下一个驿站。

他知道他的任务重大,重大到关乎国运以及皇帝的安危,这次就是没有马,他就是跑到死,也得跑到自己该去的地方。

远远的看到驿站,他立刻扯着嗓门大喊:“紧急军情,京师勤王令,换马不换人!”

听到传令兵的喊声,驿站里立刻跑出几个人,一名高大的驿卒挺身迎上,双手牢牢攥住缰绳,整个身体倾斜着向后压下,枣红马蹄下拖起尘土,驯服地停下来,稳稳站住。

四名驿卒迅速站到枣红马两边,将刘永福从马背上高高举起,枣红马立即被牵走,一匹驿马随后补上,刘永福重新落座马背。

此时,他刚好吃完驿站送上的两块酱肉、一壶滚烫的烧酒。刘永福又有了劲了,他心中的血气重新燃烧起来,他紧紧腰带,双腿猛的一夹,马儿朝前飞奔而去。

刘永福继续疾驰在官道上,耳边的风呼呼的吹着,他越过崇山峻岭,终于到了平原官道,刘永福已经麻木了。

白天和黑夜对他没有区别,狼嚎虎啸和耳边风声没有区别,他只知道自己要完成任务,而现在已经是第四天了。

天空露出了鱼肚白,在朝阳金色的光芒中,一座边塞雄城出现在眼前,刘永福终于松了口气,益州府终于到了,这是最后一个驿站了,他的任务完成了。

驿卒看着传令兵奔向自己,在他们眼里,刘永福像一座大理石雕像,被凝固在了高高的马背,但顷刻之后,他又像一座冰山一样轰然倒塌下去。

大梁成德十三年,范阳节度使兼幽州大都督卢子俊,以清君侧为名,起兵造反。

此时同中书门下平章事张朝阳,正在魏博军节度使处巡视武备,听闻卢子俊起兵,迅速指挥魏博军将士与之对抗。

魏博军镇统领范围包括魏、博、贝、相、卫、澶等六州,总兵力七万余人。

面对卢子俊的十五万兵马,同平章事张朝阳,亲自指挥作战,将卢子俊前锋三万八千人尽数歼灭,但还是阻挡不了幽州铁骑。

大梁成德十三年二月,同平章事张朝阳被俘,由于不愿投降自称大燕皇帝的卢子俊,被其枭首示众。

成为第一个赴国难的大梁宰相,而卢子俊则是带着十一万兵马,继续南下直逼洛阳。

“大人,您想哭就哭,别憋着啊!”

益州府,剑南道节度使治所,剑南道节度使张泽(字雨生)双眼通红。

面前是斩成两半的桌案,整个府衙都挂上了素布,不止张泽戴孝,剑南道的一干将士也一同戴孝。

“凝雨(陈雪,字凝雨),以及在场的军将都听好了,传令各军,不得慌乱,乱则斩首,平戎军和神策军不能擅离职守,永宁军和宁远军进入战备状态,要严防吐蕃寻机作乱。只有西川军和东川军,给我来益州府集合勤王!”

张泽对少女的关心没有回应,而是沉静的下着命令,而那少女一身铁甲,竟然行动流畅,仿佛穿的不是铁甲,而是寻常衣物一样。

张泽已经见惯了,来到这个世界的第五年,他就被自己给吓到了,因为他一拳把一个想作弄欺负自己的恶仆打死,从此欺负自己的京都子弟,见了他跟见了鬼似的。

不过那天他被自己老爹打了个半死,因为父亲让他在京中不得惹事,不过那次以后,他的力气一天比一天大,他倒是明了自己为啥变得力气大了起来。

原来这个世界的人会遗传上古血脉,这些血脉要么提升人的力量,要么提升人的速度,又或是使人变得聪明等等,血脉可以继承。

比如他的力量就是继承自己母亲的,可惜母亲因故早逝,张泽曾问父亲,母亲的死因,父亲只说都是天命,便摸着他的脑袋叹气。

父亲曾是陇右道观察使,又任兵部尚书,后升任同中书门下平章事,入政事堂成为宰相,父亲从小就把他作为一军之帅培养。

不仅是四书五经,还有兵法韬略,他都得学习,好在他学习能力挺强的,到了及冠之年参加了武举。

有惊无险得了个探花,便成为了天策军的校尉,不到一年父亲便打通关系,让他去到边境历练。

由于他力能抗鼎,对兵法有超越旁人的理解,所以在边境倒是打出了名头。

西川军节度使离任去京前,便推荐他为西川军节度使,接着的两年,他连着兼任东川军节度使,一直到剑南道节度使。

他的军队虽然只有六万余人,但是训练却是用的现代方法,讲究令行禁止。

军、师、旅、团、伯、伍,皆称长,军队领军,不看人而军衔,军衔刻在盔甲上,将士只认军衔,不认人。

各将士之间不久任,时常被平调,也没有什么牙兵、亲兵,张泽知道一旦久任,必然会培植亲信,所以他不担心军将叛变,不仅如此,各军参军由益州府参军本部直接委任。

参军本部只对张泽负责,各军参军都学兵书、懂谋略,又在团、伯、伍历练过,所以参军也可以给将领出谋划策。

不过决策权还在将领手中,他们只负责平常军事训练,和军人生活之事,比如军饷是否克扣,都由他们监督。

虽然军队骑兵过少,但他也没办法,毕竟这天府之地,不怎么好养马,即使养马也只是驮马,养马之地还得是陇右、河西、幽云。

所以他只得以陌刀重步兵为中心,又以工匠制造强弩硬弓、刀盾轻甲,用以装备精锐轻步兵。

虽然剑南道才六万余人,但却都是精锐步兵,这才使得吐蕃连番失利不敢越雷池一步。

“是!”陈雪和众武将抱拳应到。

陈雪离开之前,咬着嘴唇看着张泽,他盘坐在榻上,手里拿着白布擦拭着佩剑,她比旁人更担心他,她也不知道到为什么,或许是因为败给了他吧?

这个男人让她第一觉得自己不是怪物,毕竟硬说起来,他比她更怪物,她被他征服了。

“刘云兮(刘霓君,字云兮)。”张泽朝着空无一人的房间喊道。

“属下在。”一个黑影轻飘飘的从梁上下来,此前没人想到,这梁上竟然还藏了一人,别说声响,就是连呼吸都听不到。

“军计司的任务变了,吐蕃的情报虽然重要,但是已是次要,现在必须把我们的情报网络,往着东边延伸,我要把东边的局势弄个明明白白。”

张泽弹了一下佩剑,剑身发出轻微的嗡响。

“是,大人。”

包裹在黑衣下的矮个子,声音清脆悦耳,竟然又是一个女子,她在轻轻一弯身躯,竟然就这样跳上了房梁,这种寻常人做不到的操作,一看就知道是血脉者。

张泽叹了口气,此前他就提醒过父亲,这节度使权力过大不好,父亲听进去了。

竟然准备开始削减节度使的权力,父亲得到了皇上的鼎力支持,毕竟这个错误是皇上早年犯下的。

由于大梁边疆辽阔,四周的番邦屡屡进犯,先帝时期便被吐蕃侵占河西之地,导致安西都护府孤悬西域,又因为均田瓦解,成德皇帝李環便改府兵制为募兵制。

将人事权、财政权一一划拨给各大节度使,让各节镇自主对敌,各镇的军马数量和军事屯田数量,均扩充至此前数倍。

梁军实力大大增强,先后挫败回鹘、吐蕃、契丹等番邦进犯,这才扭转了先帝执政后期以来,边疆战事不利局面。

可是边军壮大,禁军羸弱,皇帝早就想把自己的错误改过来,父亲便提出了削减权力的策略。

本来他就要卸任剑南道,打算回长安和父亲一起办事,毕竟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嘛!

却没有想到,这范阳节度使竟然听到了风声,为了自己的权力,竟然造了李家的反。

不仅如此,还把巡查武备的父亲枭首示众,是可忍孰不可忍,此不仅是国仇,还是家恨,他必灭卢子俊这狗贼,以祭奠家父在天之灵。

“倒是我多心了,你倒是沉得住气,我本以为赶不过来了,兴许我到了,你都已经拔营离开了。”

女孩身穿素袍,头戴白布,走进了空荡荡的大堂。

有言道,女要俏一身孝,亮白素雅的衣裳,陪着冰清玉洁的面容,外加冷若冰霜性子,让人只觉得,不浮躁,不草率,就像天之仙女一样,看一眼心就静下来了。

可她是张泽的青梅竹马,看多了,便不觉得惊艳了,眼前这个人同样是个血脉者,血脉影响的是智慧。

或许是这个世界青睐女性,所以血脉者女性居多,可以说九成血脉者都是女性,男性则是极少。

像他就是个特例,但是男性血脉者似乎比女性更强,这也是一个事实,或许是老天给的补偿吧。

“刘子瑜(刘琪,字子瑜),你不来,谁给我当总参军?”张泽将剑插在地上,斜着眼看着刘琪,“你来的可真慢。”

“伯父的事我知道了,他们有一个算一个,全都得去死!”

刘琪走到张泽身边,慢慢蹲下,轻轻的抚摸着他的脸,或许是因为没人了,张泽终于控制不住情绪,彻底绷不住了。

“刘子瑜,你看,我以前是个没娘的孩子,现在我连爹也没了,我是不是天煞孤星,小时候他们说我是怪物,说我克死了母亲,现在连父亲也走了。”

张泽泣不成声,谁能想到在将领面前,一向沉着冷静的节度使大人,此刻竟哭的像孩子一样。

“乖,没事没事,他们会付出代价的。”

刘琪说道,她轻轻的抱着张泽,像哄小孩一样拍着他的后背,终于张泽沉沉睡去。

她看着眼角挂着泪珠的张泽,在看了看不远处的地图,眼神里的温柔,渐渐被冰冷代替。

“卢子俊,你迟早要为我伯父陪葬,可别那么早死了!”

若是别人说这话,恐怕会被人耻笑,但是刘琪不一样,她是剑南道的总参军。

边境不论大仗小仗,皆有她的谋划,几十年来,间接死在这个少女手里吐蕃人,少说也有二十万人。

就这样,大梁国进入了崩溃边缘,各地节度使人心浮动,要么派兵勤王。

要么坐看卢子俊如何颠覆这大梁,然后再给摇摇欲坠的大梁推一把,让大梁彻底倒塌。

只有剑南道节度使,白袍黑甲,头戴孝布,抬棺出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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