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在比赛中弃权的那一天起,阿斯法瑞亚,这座城中的风就没有消停过。
自从那天起,也几乎没有晴天。
设计巧妙的台灯恰好能在正好的区域内达到合适的亮度,以外的区域该黑的还是黑。但是这个地方……怎么看起来有点眼熟?尤其是头顶被开盖的通风口。
流炎在这个地方第一次碰到澈,现在坐在这里的是苏唯因。独自一人,笔杆飞速运转,一张空白的A4纸迅速被填满各种算式,很难有人看懂,但至少知道是极其复杂的东西。
身后被丢弃的数百个纸团大概就是正在他手上的草稿的“前辈”们。不过不必担心消耗是否太大,因为旁边还有和坐着的苏唯因一样高的一堆白纸。
(不久前……
套用的公式越来越多,算式越来越复杂,即便是自称超级计算器的苏唯因,面对如此庞大的计算量也显得十分吃力,之前还能看到他如飞的运笔,现在却连在何处落笔都在手抖。
鬓角的汗水火上浇油,本来就烦躁的他被颈部的酥痒搞的更加越发心乱如麻。
“啧!”狠狠抹掉汗滴,“流炎,来帮我想想吧!”
流炎皱着眉头一手扶着下巴,并没有回应。
“流炎?”
“嗯?想什么?”
“呼……这么下去不是个办法啊。”
“我看看……”显然一个字也看不懂。“你还是直接告诉我问题吧……”
深吸一口气,“现在被解出来的坐标已经超过了上万,靠分析波动的交点来确定方法所需要的算法已经有点让我吃力,有些甚至相差几个毫米,在进行下去似乎意义不大了。”
“……就是说不是因为我数学不好才看不懂的咯?”
“喂喂……现在不是开玩笑的时候啊,我们得想个办法弄清楚这个波动的来去目的,然后才知道它是谁弄出来的啊!”
“你说的没错……”流炎像是忽然有所顿悟,虽然眼神猛然变得更为尖锐,“我们得改改你现在计算的方向……”
)
……
嚓。
最后一笔,苏唯因松了口气,看了看计算结果,点点头,在单独放起来的一张上——上面画着一个空间坐标系,画下第一条曲线……
闭目,连接到敕堑——有新的情报,来自流炎。
……
(
“你的意思是,计算从解点变为解曲线吗?”
“无法精确定位,那就找出最有可能的心痕走向,它们必然会有一个收束的点。”
“有点道理,可是这么乱而且多的走向,再加上解的是函数图像,这比之前的工作可能困难百倍……”
“不用那么多。你只需要计算十条线就可以了。”
“十条?你怎么找到这十条……”
“我自有安排。只有出了结果,我才能放心自己的判断,不然一切都不能太直接地说。”
“……好吧,我做,不过我需要一个极其隐蔽的地方,坚决不能有打扰,可能要持续比较久的时间。”
“这好办,我有一个地方——”
)
幸好是你所说,不然我并不会相信谁的判断。流炎。也许有些事情,还是只能靠你来发现,我还是你的追随者而已。
………
本来这也就是个正常的早上,没有太阳的阴天也不见得坏,至少在夏天里免除了燥热。但是,要是一大早开门就有个人蹲在自家门口东张西望的话……
“啧,看啥看!?”寒是何等敏锐,哪怕的背后大妈只是疑惑地看着自己什么都没做,他也能感受到不爽。
“噫……哪里来的小瘪三!快跑快跑,免得触霉头……”
至于大妈弯酸的后面一句,寒并没有回骂,不是不在意,而是现在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前些天——)
“什么??要我出学院去边城区调查?这又是折腾什么?”
“这你就别管。反正绝对是有用的东西,你个粗人就只适合干点这跑腿的活路!好了,快去!”
“信不信我一口浓痰吐出来飞到你脸上当胎记……”
“好了好了好了,”流炎此刻肯定是一种日了狗的感觉,“我来说明一下,因为行动力和感知能力的话你是最强的,所以地图上这几个地方监测某种心痕的存在交给你最好。”
“话是这么说没错,勋那家伙不是没差多少吗?”
“不行,我在活动室这些地方能够感知到的情报极其稀薄。而且时间非常之长,要想准确地获得完整心痕的波形就要越早越好。”
“啧……分几天去不行嘛……”
“第一,我们没那么多时间,七个地方的数据,你搞得快还不行这家伙还得算得快!况且——这是心痕,没哪个人会在两天的同一时刻想同样一件事。”
“哪个人……?”寒并非有勇无谋之人,流炎的意思他还是能大概有所感觉,“明白了。那么我的工作是?”
“只需要把你感受到的最长的波动完整记录下来,通过敕堑发送给我。接下来……”
“就没你啥事了呗。”
……
…………
“你是说,你们在比赛的时候……遇到了一股力量足以干扰筱的敕堑,甚至中断了你们之间的联络……”
好久没有与勋在办公室一起详谈事务,自从勋从纠察队辞职之后便是如此,虽然欧雷加比较希望勋能和组内的大家在一起,一晃也过去了这么久。
然而这一次并非叙旧闲聊,而是某个不太轻快的话题。从欧雷加不断变化的脸色就可以看出。然后,定格在惊愕的瞬间。
“这是我想问的,也是流炎所想。但他还多了一个问题,流炎想知道,老师突然出现在战场是否跟这个有点联系?”
欧雷加眯起眼睛看着勋,“……”想开口说什么,欲言又止。稍微正了正身子,端坐,若有所思。
“老师,你是不是在路上遇到了什么情况?”
“有件事本来不想让你们多心,不过既然有这个必要那还是给你们讲讲……实话实说,我差点就无法回来。”
“!”
“出现在你们面前的前两天,我就应该已经到达学院。但是最后一次跳跃的时候出现了问题。”
(那时候……
银色镜面忽然出现在草地上空,直到延伸至一人的高度,绀紫色的碎发以及它的主人踏出自己专属的“门”。
然而出现的欧雷加并没有表现出回家的放松,而是挑起一边眉毛疑惑地看了一圈。
“奇怪……计算失误了吗……”再次走回镜面。
没多久,另外的水泥路上出现。两个地方恰好把阿斯法瑞亚城夹在中间。
“啧……”这显然不是他想要的“结果”。
再来一次。
……
第五次,似乎最接近城市,然而还是隔了比较远的一段,但是,这几次的坐标目的地都是学院。
强烈的不祥的的预感!
“糟!”
HF组的组员们……
)
“那之后我跳跃了十的那由他个浮点坐标……几乎已经忘记了时间,在镜界和现实中不断穿梭,不知道多久,直到双眼所见也无法被自己辨识那是何物。”
“咕……”勋此刻或许有些失态,如果有敌人能够用空间的方法困住欧雷加,如此实力……说明事情已经到了无法解决的地步,“那,那最后是如何……”
“哼……世界上能困住我的,只有我自己。我十分清楚这一点……之后,我强迫自己镇静下来——自己的实轴坐标自从某个时间点之后便再也没有变换。简单说,跳跃那么多次这件事好像根本就没发生过,我踏入了幻术死循环。”
“幻术?”作为精神系,勋知道,要对人施加幻术不是听上去那么简单,强大的心痕调动能力和侵蚀能力,在准确的时刻介入思维,幻术方能生效。
“你是想说,对于完全不能准确判断出现位置和距离的我,守株待兔这种事不可能有效,这我也知道。所以才是关键……我是什么时候中的招?并不清楚……甚至最后走出那里也不是我自己的功劳。”
“这,这又是什么情况?!”
“在你们见到我的前几秒,那时我依然被困着。一面镜却不受我控制地自己展开,而我在那里看到的是正在交战的你们,当时也真的急坏了,就那么离奇地走了出来!”
“……就是在那个时候,老师出来救了寒,也是救了我们。”
“虽然很多问题我无法想通,不过你的描述让我想到一个人,一个我熟悉的死去的人。哪怕这种行事风格像极了他……没可能啊……”
“老师,或许流炎已经察觉到了什么。”
“哼哼,流炎小子啊……这家伙,鬼精鬼精的……你们完全可以多配合他要搞得,万一就有了结果呢。”
“哈哈,其实就等你这句话来着……”
…………
第九区,凉亭。但是大阴天的好像也没人来遮阳,除非是闲的没事的,或者像这两个人:
……诡异而良久的对视。
黑框眼镜下面的眼睛紧紧盯着面前暗红的双眸。同样的深邃。不一样的是一边在干不遗余力地想要探查对方的想法,而另一边即便是什么也不做,眼中的深邃也无法琢磨。
“你老是看着我干嘛……不会是基佬吧?”
“我只是有点惊讶,你不但没有因为伤了你的组员而倍感排斥,在我是监视你们的人的情况下,反而拜托我来做担保人,而且还能这样在此地跟我讨论。”
“我比较现实罢了。最容易的突破点就是你啊,周于山队长。”
“能稍微透露一下担保西决寒出学院的具体原因吗?”
果然是个直白的人。
“这正是我要调查的事情。但是在完全确认之前我是不会乱下结论的。没有调查就没有发言权。我今天找你就是为了确认其中之一。”
“……好吧好吧。那么进入正题吧,你说的确认具体指什么?”
“关于你们的导师,穆未远的事情。”
流炎始终没有一点情绪波动,冷风却在此刻肃杀起来,暗红色的深邃,已开始变得锋利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