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到这儿，差不多就可以了，要是被同学们瞧见会说闲话的。”
“主人是怕被女同学们瞧见吧？也难怪，现下的女高中生们，发育得比从前的名族闺女还要好。”
“你再胡说八道试试，看我不把你一脚踢出去。”
走到离家后第六个十字路口，睦月终于忍不住回过头来，挥手止住玉藻前恭送主人的脚步。
新剪的及肩长发失却碧蓝流光，却仍是亮丽夺目，如同黑玛瑙绽放于都市，这一停步，就有几个女高中生投来目光。
“别忘了吉良先生的嘱咐。”她压低声音道。“情况未明朗前，协会暂时不会对你做甚么。但是像莲花那类人，很难一直被吉良先生劝住。”
玉藻前耸了耸肩。“小光头真打上门来的话，妾身会注意尽量别砸坏庄子里的物事的。”
“你少给我胡吹，目前的你还没恢复到巅峰吧？说起来，让你藏身庄子里不出门也不是办法，只怕山神会像上回般找机会向你出手。”
妖狐指向天空，微笑着摇了摇头。“主人别忘了这几天没月光。”
“你不是说过就算是在我们看不见月光的日子，其中蕴含的灵力仍然会流向地球，为山神供给能量？”
“话是这样说没错。”玉藻前承认道。“但是同一份月光，对妾身灵力的加成，要比对那小神明显得多。既然身体上的伤势已愈，妾身就不怕它。”
睦月已经懒得判断小狐狸说话哪句真哪句假。
她早就意识到，玉藻前一直在有意夸大镇灵咒造成的影响。这和她处处轻视“小光头”的态度，很不相衬。
“那么你自己小心。”
她便要转身离去，忽听玉藻前问道：“要是协会的人找上门来，给不给茶？”
“全力拖住，别要动粗，好歹把客人留到我回来再说。”
“主人的命令可真不现实啊。”妖狐长嗟短叹。“妾身尽力吧。”
她拉过睦月的手，在她掌背深深一吻。
“路上小心。”
吻痕温热，至今犹有余香。
睦月瞥向沿街上青葱绿树，心情复杂。
因着自家后院那混账山神独占了周遭一带樱树灵气的缘故，这年的春天并没有樱花。
睦月希望这一年的破事儿全结束后，能在结业礼一尝赏樱之乐。
只是常人以为应然的美好生活，对于位处风浪中心的她而言太奢侈了。
还没走出数步，一道呼声忽然喊住了她。
“风间同学，等一等我啊！”
睦月尚未转身，吉良奈绪子就满脸潮红地奔到她身前，汗珠闪烁着胜利的光芒。
感觉就像“看吧，还不是只有我能跟睦月一起上学，你这臭狐狸滚到一旁去吧”。
睦月很怕这类微妙的斗争情绪会衍生出甚么麻烦事来，因此只是微笑问道：“吉良同学的伤好了？”
奈绪子好不容易理顺了气息，点了点头道：“多亏哥哥请得家里长辈到来，为我施法治好了伤势。”
她却没提及，自己的伤势之所以能恢复得这么快，某程度上是因为她本人也已开始学习术法的缘故。
虽然天生无法凝聚灵气的她，只能以口服药强制聚灵，其中苦楚，多提无益。
攻伐术法她没有学，也自知无法在短时间内成为战士。
但学好一些医疗法术，好在睦月遇事时能帮上忙，奈绪子还是很乐意的。
至于睦月自带再生能力的事，自然没被术法外行人的她注意到，毕竟知识丰富，不代表眼力就能跟上。
千言万语，尽化为少女流盼眼波。
睦月虽然不清楚她暗地诸多盘算，但她不是傻子，看得明白她目光中的意味。
一瞬迟疑。
然后她便现搬了玉藻前转移话题的妙招：“你哥哥说，协会已经开始解剖前晚那头妖狼了。”
奈绪子嗯了一声。“妖狼，第五夜……我在旧书堆中蹲了一天，试着看出它的根脚，却一无所获。似乎在过去，它没有闹出过足以被记载史上的大祸。”
睦月记得玉藻前和奈绪子都提过，现代被协会定性为B级或以上的大妖，甚少是新近才诞生于世的，只要花点功夫，就能追遡本源。
吉良家承传千年，所藏有关妖族记载自然丰厚，奈绪子骨子里又是不撞南墙不调头的性儿，翻出甚么大秘密来也算不上难事。
例如小狐狸到底是不是那头声名远播，起源可以追遡至平安时代的妖狐。
说起来，小狐狸的思想行为虽然足够现代，可身上的一身白袍却很是违和，看起来不像是穿在外头的衣服。
说是华丽宫袍下的内衬，反而相像。
只是睦月不打算证实自己的猜测，反正小狐狸是铁定不会说的。
“这几天来我惹下的麻烦，教令兄和吉良同学费心了，真是不好意思。”
“哪里的话，同学间本来就该互相帮助嘛。”
又一阵有一句没一句地乱聊着，两人来到东五高门外。
东京官立第五高中比起市内知名的贵族校园，设计和用色都颇显平淡。
唯一的亮点，是校舍几近于一尘不染的可怕整洁度，以及不逊于全国一线高中的超高偏差值。
奇怪的是，从东五高出来的知名东大学生并不多。
睦月怀着数天来对学校异样的猜想，准备踏入阔别多年的高中大门。
她忽然停步，把视线投向不远处。
只见东五高3年A班的班主任菅田敏则站在一棵大树下，瞧见她后略一迟疑，便即走来。
睦月一时不知如何反应。
倏地有人一手把她拉扯往后，原来是奈绪子拉着她远离校门，另一手紧握着手机，神情惶急。
“别紧张，我有话要说。”菅田敏则见状，眉头微微皱起。“这里是大庭广众之下，我怎能对你们出手？”
“这可很难说。”睦月边说道，边以疑惑的目光投往奈绪子。“你早前所做的事，谁人想到为人师表者能做得出来？”
其实她早就能想到。她经历过太多类似的事情了，顽强地生长过来的路上不信人，也不为人所信。
似乎生下来，就是当妖怪猎人的材料。
她反手紧握着奈绪子的五指，却见奈绪子把手机屏幕递到她面前。
睦月一看，是吉良先生发来的短讯。
剎那过后。
冷汗自额角直冒而下。
两天前遭到捕获的妖兽第五夜，已于十五分钟前逃出协会收容地。
全城妖怪猎人进入紧急状态，严防本世纪第一头S级妖兽引发巨型灾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