睦月决定装作没听见这句话。
但话说起来，第五夜的肉体强度虽然远胜一般妖物，弗里沙式的手指光线炮，更是直接让以耐用闻名的三菱报废了。
可离她想象中的S级，还有颇为遥远的差距。
“在热武器蓬勃发展的现代，如果霞关抛开保密原则，全力灭杀一头妖物，那就算是纪录中名列前茅的A级大妖们，也没可能在现代力量的打击下苟存。”
“吉良先生，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妖物并不完全是因为杀力强大被评定为S级，而是它们的精神更难被消灭，不用上秘传术法即难以应对，是这样吧？”
吉良秀介腾出手来，半空一弹指。
无形间，汽车本身与其位处的高速公路，已被割裂为两个世界。
唯一牵连起双重空间的，只有L200从未停歇的“前进”这一状态而已。
“五分钟，大概足够了。”
“风间小姐的想法听着不错，遗憾的是我离家多年，近年来才开始代父处理协会相关事务，对于妖物的评级标准，没法给出一个确切的答案。”
吉良秀介双足一踏油门，使得睦月见证了汽车向前进发，窗外景色却丝毫不变的怪异光景。
“我只能告诉你，评级之事是由包括鸦间老会长在内的六位大人物决定的，连家父和守塔人也无法插手。”
“以风间小姐的独特性，待会要是有幸碰见其中一二位，大概用不着你问，他们就会主动开口夸夸其谈吧。”
“若然真是如此，答应我，绝对不要开口。”
男子的神色头一回凝重起来。
睦月察觉到身旁奈绪子的身躯明显一颤，心中也是一凛。“我知道分寸，但是既然特意让菅田老师请我前来，只怕不到我不开口。”
吉良秀介笑道：“协会的老人们大手大脚的，还是得看出钱出力的吉良氏的面子的。只是要是真没法子，我也不会说你开口就错了。”
“明白了。”
忽听奈绪子说道：“你真的明白吗？”
睦月侧首瞧着她。“嗯？”
“睦月，你真的明白这事的严重性吗？”
“我为了你的事，特地给儿时在东京住时认识下的朋友打过电话。协会那群术法痴乘你麻烦缠身，若想谋取你家占用的风水宝地，也不是甚么奇怪事。”
睦月忍不住嘴角一翘。“他们有心有力就即管来抢啊。若是能吃得下，我也好少个烦恼。”
奈绪子毕竟在这一行属于半路出家，没看出山神的古怪来，听了睦月的话只眨了眨眼。
“那么就算不提山庄，菅田老师早就知道你家里养着妖狐的事了，为甚么协会愿意为你推迟剿杀行动，甚至默许代表着地方势力的哥哥出手，节制本地净土宗？”
奈绪子不安地翘起了手。“唯一的可能，只会是想把你招为己用吧？”
睦月对此不予置评。
“不论是为了宝地也好，为了赏识风间同学的才干也好，协会未曾找到机会，是不会轻易开口的。”
“但是，如果你在他们的地盘上义正词严地拒绝了入会的邀请，当规格外的保护全被撤去，风间同学还怎么带着一头妖物，在东京市过安稳日子？”
吉良秀介蓦然打断妹妹道：“你为甚么咬定风间小姐会拒绝？”
奈绪子呆了一呆，透着水灵光彩的大眼睛一眨一眨。
“因为我所认识的风间同学，原本就不是非得依附群体来生存的人。”
“她单以一个人的力量，就能够为群体贡献些甚么，而不会想着倚仗群体得到甚么。因此，她也用不着加入腐朽的协会，遵从鸦间家顽固的意旨。”
吉良秀介显然明白妹妹言下之意，并未反驳。
睦月却无奈地与她眼神对上。
“吉良同学这样看我，我是很高兴啦。”
“不过，我很怀疑在这个时代，到底有没有能够单凭一人之力存活，而不必借助群体的人。”
她的眼神变得温柔。
“要是为了保护身边的人，我不怕暂时收起自我。因为你们对我来说，比你们心中所想要重要得多。”
奈绪子的瞳孔瞬间一张，泪水几乎就要夺眶而出。
就在此时，吉良秀介说了一句：“奈绪子你待在车上，甚么都别干，叔父会在暗处照看着你的。”
奈绪子面色黯然。
睦月望向车外，果见窗外景色已然恢复正常。空气随着汽车停歇而不再流动，午后阳光照洒大地，飞雁自低空掠过。
掠过车窗瞬间，它往睦月盯了一眼。
“别看它。“
吉良秀介似乎有点紧张。
眼看着菅田敏则被吉良氏秘术运至异空间的头颅回到现世，漠然地看着他，吉良秀介眨了眨眼。
“你知道为甚么明明我比奈绪子年长，家主之位却非交由我，而是让她来当？”
睦月好一会后才意识到他在问自己，摇了摇头。
“我啊，看起来勉强跟别的都市青年没两样，开了所小小的公司，驾着廉价耐用的车，似乎一辈子也和街边殴斗的不良们扯不上关系。”
“但老爹很早便看出来了，假如降生在战国时代，我便是那种平时看似温顺，却持着竹枪潜伏山野，刺杀野武士的贫农。”
“这并不是因为家族的武士道教育不到位，而是因为我本来就是这样的人，如此而已。”
菅田敏则皱眉。“你到底想说甚么？”
“你听不明白吗？”吉良秀介笑着。“既然术法无效，我便用拳头打你啊。”
下一刻，安全带撕裂之声宛如金玉斫纸。
菅田敏则一米八十的身躯受了吉良秀介全力一拳，连同身后车门也给轰飞出去，最终倒卧在车窗溅射出的玻璃碎上，头脸手脚割出伤痕无数。
奈绪子有点不忍，却又藏不住自豪之情。
睦月正为眼前西装男子犹胜于己的拳术而震惊，只见吉良秀介伸出手来，拍了拍自己的肩头。
“在大部份术法被禁绝的此地，你我的拳术将成为立身之本。改日我再指点你一些小技巧吧，这也是对未来妹夫的照顾呢。”
奈绪子红了脸。“哥！”
吉良秀介哈哈大笑，随后目光转锐，瞧往止步于一旁房舍阶梯上头的轮椅老人。
“想不到晚辈之间的打闹，竟劳动得老先生亲自前来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