奈绪子问道：“你是指油管上能看到的那些？不，既然能在地下世界被称为地下拳赛，想必是更隐蔽的场景吧。”
动漫中时常描绘的，超能力者们互相殴斗的场景，在妖怪猎人的世界曾经很常见。
睦月刚才提到的，发生在上世纪六十至八十年代的百鬼夜行，就是妖怪猎人们在妖族大规模侵袭的高压下内斗成狂的闹剧。
只是妖怪猎人间的战斗，比起法师对波，更像忍者间的无声厮杀。
甚至比某部知名Jump漫画中满身发金光，只怕八百里内瞧不见的忍者们更追求隐蔽。
这也是霞关为眼皮底下身怀异术之士，订下的规矩。
能打破规矩的，只有超出认知范围的妖族，决不能是自居于人上的妖怪猎人。
“在地下世界冠上地下之名的拳赛，就连最深沉的阴影，也无法容纳其将人命当成鸡犬般消遣的罪孽。幸好它与我们的目的没太大关系。”
“我要找拳馆的老板。在土财主父亲死后，过去的情报贩子摇身一变，成了地下街最恶名昭彰的暴发户。”
“这个人名叫三木凉，当年在鸦间秋树涉嫌牵涉其中的青鬼暴力团中，曾与熊本阳一结为兄弟。”
“协会联同大哥把这群人驱逐出地面后，不少人来到原本就鱼龙混杂的地下街。这些学过丁点术法，却没有经营生意本事的青壮年人，能靠甚么吃饭呢？”
“拳头。”奈绪子轻声说道。“每个人天生就有的恩赐，被前暴力团们学过的术法，打磨成杀伐利落的利器。”
“嗯，这大概就是这群人的写照了。把本该用作斩妖除魔的拳头，砸在同为人类的对手身上。”
睦月毫不掩饰对这种行为的不齿。
“但是，选择堕落的虽然是他们，一开始引导他们走上远离社会的道路的却是三木凉。”
她尝试把脑海中散碎的记忆缝合起来。
“自小他那土财主老爸就不管他，把他安置在对面街开杂物铺的远亲处学术法。”
“每逢午饭时间，大哥总能看到这小子孤零零地蹲在对面店铺的梯阶上，一脸艳羡地打量着门口的大红灯笼。”
“事后大哥跟我谈起，当日放三木凉进门，是他一辈子最大的错误。”
奈绪子问道：“他会老实交代熊木老板的事儿吗？”
“很难说，他似乎要比阳一那混蛋好上一点半点，但我宁愿说那是他胆子太小的缘故。”
睦月先是摊开了拳，又握紧。
“但无论如何，我会让他说出来的。”
地下街中段，武田竞技场。
凡是在街上混了好些年头的同道们都知道，三木老板是多么不耻他那除了一大箱钱，甚么好东西也没留给这个世界的臭老爸，以至始终挂着母亲的姓氏。
但竞技场出于某些只有极道中人才知道的原因，却非以武田为名不可。
无论是协会还是霞关，对业内倚仗术法在道上混的家伙们，其实都很看不起。
但协会在地方上的组织太松散，要办好事情，就得与各地名族打好关系。
而崇尚对灭妖毫无作用的武士道的名族们，又大多和当地极道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睦月对此并不感到难以接受，毕竟就连外行人看来最文明先进的东京市，地底下也藏着这么一个鬼地方。
竞技场的大门两侧，确实立着青赤二鬼两尊石像。
两鬼手中所持却非神话中的狼牙棒，而是具备十足现代感的金属球棒。
站立于石像两端的两名魁梧壮汉，显然也挥舞得动这两根钝重杀器。
睦月当然不怕他们，走到门前。
两名壮汉伸臂拦住。“名字。”
“我是风间睦月，从街首拉面店来。”睦月回瞪着他们。“带我进去见你们老板。”
奈绪子没想到那两人就范如此轻易，也准备好动用哥哥千叮万嘱要她带上的杀手锏了。
难道在熊木老板出事后，三木凉特意交代过，可以把来自拉面店的人放进来吗？
不管为何，她和睦月很快就被带着绕过欢呼厮杀声四起的大场地，走远路到了三木凉的办公桌前。
武田竞技场的老板身形矮小，手脚细长，精光闪闪的大眼睛教人印象深刻。
他看起来绝不像个没吃饱饭的孩子，奈绪子心想，这人身上穿的，可是连哥哥也大呼肉痛的阿曼尼。
睦月则是瞇起双眸打量着他，摆出一副兴师问罪的架势来。
没想到三木凉刚命手下出门，便大叫一声，呼喊着扑上前来，险些把睦月一双腿抱入怀中。
睦月连忙拉着奈绪子后退。“三木凉，你有病是不是？”
“你还是来得晚了啊。咱们的，咱们的大哥死啦！可怜小弟没用，听到消息后捧着钱箱上下疏通，还是眼看着协会把遗体收了去！那狗娘养的风间秋树，半点不念往日情谊……”
他还想伸手来拉扯睦月，害得睦月一个不耐烦，双目闪电般眨过黑白光芒。
三木凉立即定在原地，手足僵硬，比博物馆中的蜡像更加像蜡像。
奈绪子轻声提醒道：“风间同学，得再眨一下眼才能解掉。”
呆了一呆的睦月这才反应过来。“用不着。”
她往三木凉顶门上狠狠轰了一掌，用的劲道要是常人受了，头骨怕是当场碎裂。
但三木大老板却只是痛喊一声，便跌倒在地上打滚，浑没半点地下街成名恶霸的模样。
这反而更教睦月忧心忡忡。“站起来说话。”
三木凉起身的速度比适才挤出眼泪时更快。
“我知道你连过夜也在这儿，该比旁人更快收到消息。”
“大老远上门来，不是为着跟你装模作样的。说明白了，你到底有没有亲眼见了大哥的尸首？”
三木凉的脑袋摇得快似陀螺。
“你小子……这不是根本没人知道发生了甚么吗？”
“不，你刚才提到了鸦间对吧。他有到过现场吗？”
睦月紧扯着三木凉的衣领。一边的奈绪子斜眼瞧向门边，幸运的倒是一直没人冲进来。
“大哥……”
“听小酒馆里你那群走狗吹嘘，你三木大爷可是上杉小公主的直属啊。我何德何能，能当你的大哥？”
睦月身上百理不听的狂暴气息渐渐收敛，取而代之的是冷流般的轻声。
“还是说，你想念大哥到了要下去陪他的地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