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真的已经死了？
张雨洋的脑中几乎是一片空白，他用颤抖的手伸向那面破碎的镜子。
他隐约觉得，这张脸似乎从哪见过。
“他果然藏在那里，快抓住他！”
身后的喊声将他猛地惊醒，他触电了一样收回伸出去的手，然后爬起来就跑。
先别管这些，跑掉再说！
事情的起因还是因为前天晚上父亲喝了点酒，给他讲了许多光怪陆离的老故事，诸如雾中提灯引路的黄衣少年，迷人心智的黄色小蛇，每次经过都会有被人注视的感觉的井，亦或者是真实名字都已经模糊的古洞……这些乍一听似乎只是那种民间的小故事罢了，而据父亲所说，这些都是真实发生过的，而许多甚至还是他的亲身经历。
这让张雨洋来了兴趣，第二天下午，他就让父亲带着自己前去一探究竟。
反正也是假期，于是二人就前往了故事发生的地点之一“老道洞”。
这个洞位于他奶奶家以前居住的村子旁的山上，连在那里出生长大的爷爷奶奶都不记得它究竟是哪个“道”，有人说那里曾有老道建庙降魔，护得山下村落安全，故名老道；也有人说那里曾是古代某个少数民族的部队挖掘的盗洞，山中藏有宝藏，应该是“老盗洞”。两种说法各有各的道理，不过除了某些闲人，也没几个人会去在意这种事情，但对于在假期里闲的蛋疼的张雨洋，这绝对是个让他充满好奇的地方。
上山的路并不好走，父亲因为太久没回村子而忘了去洞的路，他们竟误打误撞地发现了一座破旧的古庙，破旧的庙墙大概三米多高，里面长满了半人高的荒草，石头香炉上还长了颗营养不良似的小树，庙宇塌了半截，地上落满破碎的瓦片，剩下的部分也在风中颤抖，看上去随时都有坍塌的可能。
“爸爸，你有没有注意到……好像有什么东西一直跟着咱们？不会就是……狼吧？”
翻越围墙前，张雨洋仍在不安地回头张望，从进山开始，他就一直有这种感觉，而且好几次都清晰地看到了草丛中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动。
他在上山前在村子里听到了有关“狼”的传言，心中不免得有些紧张。
据山下村子里的老人说，这几天好像有什么东西偷偷进了村，偷吃了村里不少小猪。
“也许是野鸡之类的吧，山里有这些东西很正常，要是狼的话早就出来了。”
天空被乌云所掩盖，呈现一种阴暗的棕黄色，云层中不时传来阵阵雷声，阴沉的雷声在山中回荡，就像是来自大地之下的磐岩在愤怒地咆哮。
雨越下越大，而破旧的古庙很明显并不适合避雨，雨大风急，容易倒塌，草中还有可能藏有毒虫蛇蝎，而根据张雨洋父亲的记忆，老道洞旁确实有个破庙，看到了庙，洞自然是不远了，所以他们打算前往洞里避雨。
一道惊雷劈落，电光照亮了阴霾之下的庭院，张雨洋再次感受到了那股若有若无的注视，而这一次，他看到了那个东西。
它就站在不远处，堵住了唯一的出口，它看上去像是个人，不过十分矮小干瘪，全身长满了浓密的白毛，白毛下的皮肤是紫色的，在微弱的光线下显得发黑，而那张人一样的脸上，扭曲的五官似乎在笑。
这是什么东西？张雨洋的心脏扑通扑通直跳，呼吸也变得沉重了起来，那东西摇摇晃晃地倒了下去，然后就没有动过，他看了看父亲，然后提着根长木棍，和父亲一起小心翼翼的接近。
要想离开这个阴森的破庙，只有那一个出口。
那东西应该是死透了，在二人经过时，没有一点动静，张雨洋的脚踝被白色的毛轻轻划了一下，不过也没有什么明显的痛感。
事情本来就应该就这么简单的过去了，可是，当他晚上回到家后，忽然就昏睡在了沙发上，待他醒来，自己就已经躺在一间白色的房间中，头顶的探照灯很是晃眼，而几名白大褂围在他身边。
张雨洋边跑边回忆着昨天的经历，自己变成现在的这副模样，一定和那个长着白毛的怪物有关！
那就……先回那个村子看看？万一是当地流行的一种奇怪的病呢？
“不要跑！”
“站住！”
神秘人喊着反派常用的话，在身后穷追不舍。
谁会站住啊？
哪怕到了这种时候，张雨洋还忍不住在心里吐槽。
“他在那里！快追！你们几个，也给我起来！”后面的喊声更加清晰，好像又来了几个人，跑出了小巷，又是一条马路，他只好慌不择路地往马路中央跑去，造成一大片拥堵，甚至有两辆车发生了碰撞，引得来往的车辆发出一声声尖利的车笛。
有些脾气暴的司机探出头，正打算开骂，却不巧看见了他的脸，吓得缩回车窗内。
他记得前面有个出租车集中区，他咬了咬牙。
没办法，事到如今也只能这样了。
路边停着辆出租车。
他跑过去，猛地打开前车门，坐在副驾驶上，然后反手将车门上锁。
“有人来了，我先撤了啊，你们继续。”
出租车司机正在用某社交软件和其他司机聊天，听到有人上车，一边和朋友道别一边转过头。
“咳咳…到哪———啊啊啊啊鬼啊！！！”
看到了张雨洋的脸，司机差点吓晕了，他长大了嘴，甚至能看到几条拉丝的口水在他上下牙床间抖动。
他挣扎着拉住车门的把手，推开车门就打算弃车而逃，张雨洋连忙将他摁住，为了以防万一，他又帮司机关好并锁上车门，再费力的替他把安全带系牢，由于视野模糊，所以完成这一套动作几乎全凭他对出租车结构的记忆。
“到……兴北…村…”
张雨洋费力地说出这句话，他的声音沙哑，带着将死之人的喉音和一股腐烂的气息，在无月的雨夜里，显得格外瘆人。
“救…救命，…”
“快！快走！我不会伤害你！”
张雨洋几乎是吼出来的，他从后视镜里看到，那几个人已经冲了过来。
咚咚咚！
有人在敲车的窗户，张雨洋扭头看过去，是一个少女。
夜晚的光线很暗，不过借着lsp的本能，他察觉到那个女孩应该长得很漂亮……不过，他现在更多的是焦躁，一方面他对现实里的女人没什么兴趣，而另一方面则是那女孩出现的真不是时候！
可恶啊……来不及了！竟然这个时候有人拼车！
他索性用手扼住司机的喉咙。
“开车！”
他表情凶狠，混浊的眼睛里看不出生气，却死死地盯着司机。
无数汗珠从司机的额头渗出，然后滑落到他的下巴。
“我…我开。”
司机深吸一口气，他不敢看旁边坐着的那个丧尸一样的人，连忙踩下油门，汽车将女孩甩开，然后如同一支离弦之箭呼啸而去。
“诶？跑了？这下麻烦了……”
赵思露拍了拍被车溅到身上的泥土，她回过头，看到那群来历不明的黑衣人纷纷上了一辆白色的面包车。
她撩开被雨水浸湿而垂到額前的碎发，然后拦住了一辆恰好经过的出租车。
“师傅，跟紧前面的那辆车，别跟丢了。”
看到司机似乎想拒绝，她连忙又补充了一句：“钱给双倍的！”
“得嘞！”司机眉开眼笑，熟练地换挡、踩油门、转方向盘。
“就前面那个是吧？行，让你见识一下我三十年老司机的车技！”
————
“快点！别停下来！”
张雨洋一边紧张地通过后视镜看着身后那辆追过来的出租车，一边威胁着司机。
那女孩又究竟是什么人？居然还坐出租车追我？难道她和那群黑衣人是一伙的？
现在的他已经被恐惧和震惊冲昏了头脑，完全没有注意到自己现在所做的已经可以算是劫持了。
“因不明人员违规横穿马路，导致多处路段出现交通事故，六人受伤，连湾大街和滨海大道部分路段陷入拥堵，警方正在调查肇事人员，有目击者称……”
车载广播里播放着今天的新闻，而张雨洋明白，这几起事故都是因他而起，不过，他是个自私的人，自己都自身难保，哪还有闲工夫管其他人？
他情绪有些失控，粗暴地关闭了广播。
现在好了，除了医院和那群黑衣人，不知道哪来到神秘少女，现在自己又成为了被警察追捕的通缉犯。
忽然，一股天晕地转的感觉袭来，他晃了晃脑袋。
糟糕……难道又是那个？
他瞥了一眼吓得脸色发青，青筋暴起的司机，心中莫名地发慌。
这家伙……靠谱不？
不等他详细思考，只觉眼前一黑，他的头就软绵绵地耷拉下来，垂在肩上。
————
夜晚的道路上，一辆出租车飞速疾驰，而它的后面紧紧跟着另一辆出租车，在这辆出租车后面，又套娃似的跟着一辆白色面包车。
“姑娘啊，还跟下去吗？路越来越偏了。”司机擦了擦汗。
“……跟。”赵思露稍微迟疑了一下，要是说一开始前面的车子是往兴北村的方向行驶，但现在却拐到了一条无名的道路上，这条路看上去很偏僻，别说通往村子了，周围连个建筑物都没有。
“对了，你和之前那辆面包车是一起的吗？在上个弯分开前，他们一直跟在咱们后面。”
“不是，不过不用管他们。”赵思露冷静地回答。
【五叔，你把车开到我这里，事情有些不对劲。】
她发送了一条信息，然后打开了实时定位。
【不要带其他人。】
她想了想，又补充一条。
“这两边我记得可都是坟场啊，大晚上的多不吉利，姑娘，你可得多给我点钱，跑这一趟太不容易了。”司机的语气里透着焦虑，确实，都半夜了的谁也不想来这种地方。
“嗯……等会！停车停车！”
前面的出租车的车速忽然降了下来，像是失控了一样转了个弯，然后照旧向前行驶。
不过，转弯的时候，一个黑不溜秋的东西被甩了出去，掉在路边。
赵思露连忙让司机停车，她将两张百元大钞放在车坐上，然后车一停稳，就立刻下了车。
“师傅到这就行了，您回去路上注意安全。”
终于不用跟下去了，司机松了口气，他擦了擦额头上的汗。
“黑灯瞎火的，你也小心点啊。”
不等他说完，赵思露已经关上车门跑向那个黑东西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