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珊珊好像有点被叶加濑唐突的平等宣言吓到了，但还是把她送回了学校。
叶加濑没有回教室，而是径直前往科技楼，鸟类研究部的活动室。此时最后一堂课还没有结束，活动室的门也是紧锁着。
不过，叶加濑对付它自有妙计。
……具体而言就是翻窗子。
昨天来的时候她就注意到了，部长王平喜欢把活动室的窗户敞开着，丝毫不担心鸟儿会在他拿到手上把玩时飞出去，这或许就是他身为养鸟人的矜持。
今日一见，果然又如此。话说都这样敞开窗户了，锁门到底还有何意义？
总之单手撑窗台翻了进去。
“各位早啊。”
对着鸟们打了招呼。
一只漆黑的八哥朝着叶加濑歪了歪头，张嘴道：
“汪！汪！汪！”
——啊？！
怎么是狗叫？！
还没等叶加濑从突击中恢复神志，手旁的鹦鹉突然开始惨叫：
“咿咿咿咿咿——！！”
其音调之尖锐、音量之高亢，让她的耳膜瞬间和它共情，感受到了撕心裂肺的痛苦。
“捏麻麻地！捏麻麻地！”
另一边昨天见过的虎皮鹦鹉v3则是用招牌脏话盛情款待了叶加濑，带着身后的鸟弟兄们现场来了一小段“马的浪潮”浓缩精华版。
真热闹啊……王平这小子确实是个人才。
叶加濑拣了张小板凳坐下，拿出一本笔记本开始闷头写写画画。
写什么？当然是她的工具论。
全称“古典炼金术轻量化方案工具组”，顾名思义，就是要想办法钻炼金术的空子，绕过背诵符文的门槛。
桑德里永说，法阵必须在使用时尽快画出，而且专心地画才行。那对叶加濑来说，这就不是一个“追求更快更好”的问题，而是一个“怎么才能恰好及格”的问题。
她得试试，到底要快到什么程度、专心到什么程度才能保证一个基本成功率。
……换句话说，如果法阵不是由施法者亲手画出来的呢？速度有客观评判标准，但对专注度的判断会不会因此出现偏差？
绘制法阵的材料并没有硬性要求，因此叶加濑从口袋里翻了一支笔出来，就开始在笔记本上尝试画新手炼金阵。
这个初始之阵的效果是……发光、旋转。能够清晰地告诉使用者发动是否成功，除此之外就没用了。
毕竟是学徒用来试手的练习题。
顺带一说，它是有名字的，叫做【hello world-1】。差不多得了。
叶加濑特意放慢了绘制速度，甚至中途停下来去翻看卷轴后面的法阵，刷手机，逗鸟，断断续续把炼金阵画完。
注入魔法——
…………
没有光也没有声音。当然也没转动。
这是意料之中的结果，叶加濑把笔记本翻到下一页，立刻开始第二次尝试。
这次用刚刚画过一次的熟练度，加快了手上的动作……然后在只剩一笔的地方停住，起身活动了一下双腿，再继续坐下画完。
……失败了。
速度应该是达标了，那就是专注度问题。
只是想着“起身动一下”都不行吗？判定也太严格了，古典炼金术师们都是老僧入定的怪物吗？这种折腾人的技术到底要怎么在瞬息万变的战场上使用？
轻量化改造任重而道远啊……
叶加濑叹了口气，把笔记本和卷轴收了起来。眼下的第一课题果然还是解决“记忆删除”的异常状况，毕竟这个可是限时任务。
外面变得嘈杂了起来，看来是放学了。
叶加濑不想在关系不深的人面前太出风头，于是从活动室里爬了出来，靠墙等待。过了没一会儿，王平迈着轻快的步伐来了。
“哦，你……你来参加活动了。”
他看起来有些紧张。
“打扰到你和鸟儿独处了吗？只是最近没什么事而已，过几天我开始忙自己的课题，应该就不会多来叨扰了。”
“不不，应该说是很欢迎……办了社团活动却拒绝新部员参与是搞什么啊，”王平摇着头把门打开，“当然，不想来也不必勉强。以前啊，有很多同学说着会天天来，却在几天后再也没露面，我也习惯了。”
“哈哈……”
昨天专注于考察活动内容，没有太注意部长这个人本身，只觉得是个挺随和的家伙，不过，看来他对社团境况也有自己的想法。
是个懂得收敛脾气和个性、让爱好和现实融洽相处的成熟孩子。似乎对女生也能保持恰当的距离，是因为比起恋爱更注重事业吗，这点非常好。
……啊，一不小心又用这种老气横秋的语气了。
总之叶加濑很欣赏这种“有自己想做的事”的人。想和他普通地成为朋友，交流切磋各自的擅长领域——养鸟也是门技术，所以也算是广义上的工匠吧。
王平再次介绍起了社团：“其实主要的活动内容就是养鸟和训鸟。这些家伙脾气很刁，新人也挺难参与进来的……1号，说点什么。”
“我是乌鸦！我是乌鸦！”
“——你不是八哥吗？！”
他有点崩溃地喊道。稳重的模样瞬间就破功了。
“哎……又让你见笑了。”
“没事没事。我觉得很有意思啊！”
叶加濑安慰道，“我一直都很好奇，八哥和鹦鹉能记住很多句话，但它们自己又不知道是什么意思，逗了会说出哪句是纯随机的吗？”
“大部分情况是随机的，但可以用关键词去引导。”
王平这么解释着，想要做个亲身示范，可是手边几只八哥依然是非常安定地不理会他，让他非常泄气。
“关键词啊……”
“对，比如说‘早上好’之类的。通过固定化练习让关键词和对应语句形成因果链条，加上适当的奖励，鸟儿也能像猫狗一样驯化。”
“你昨天说，有好几个来参观的同学教了它们奇怪的句子？短时间能学会吗？”
“它们学得可快了！就是不听我的而已！”
王平伸出一根手指插到鸟笼缝里，恨铁不成钢地试图戳1号的身体，却被啄了好几口，吃痛地收了回来。
“那么……”
叶加濑的脑海中划过一道闪电。
“如果分别教它们不同的词语……用同一个关键词做引导，可以连起来形成句子吗……？”
“听起来确实有这种可能性啦，但是难度不会太高吗？就算是我的鸟儿……”
“——全体说话！”
“汪汪汪汪！”“咿呀咿——！！”“我是乌鸦！我是八哥！”“寄！寄！”“捏麻麻地！”“燃烧你的梦！”“弱智！弱智！”“杀杀杀杀杀杀杀！”
嗯。
不确定性太高了，在这里藏线索不太可能吗……叶加濑在心里默默摇头。
今天的谜题推进得甚至不如昨天，让她感到稍微有点急躁。
有可能是花了太多时间在玩枪和炼金术上……放学后问问凌依那边的收获如何吧。
“下一句！”
“早上好！中午好！”“白日依山！尽！”“吱——嗯嗯嗯——”“晚安，晚安。”“布！石头剪刀！”“教导！主任是！秃子！”
又是一阵此起彼伏的叫声。
……还可以调频啊。
以外行眼光来看，真挺厉害的。
“对了，一直在听你介绍，我也得做点什么才行。”叶加濑突然想起了一回事，从书包里拿出了一个小玩意儿。
“唔？这是什么？”
那是一只拳头大小的机械鸟，通体金色。站在叶加濑的手掌里，还会歪头看人。
“N-604【铁兽鸟】。我发明的。”
“你、你发明的？！”
王平有点不敢伸手去接，叶加濑还以为他是害羞了，结果只是害怕不小心弄坏而已。于是叶加濑从地上拿起一个空鸟笼，把里面的鸟架取出来，让铁兽鸟站到上面。
“就是个小玩具，没什么功能性。偶尔会叫两声，眼睛能有限地追着人动，也可以低空盘旋飞行。蓄电池供能。”
“这个……好精巧啊，看起来也活灵活现，就像真的鸟一样……”
哦，得到了养鸟人的肯定。看来外形和神态没有问题。
其实这是试作品，性能什么的都还在改良之中。后续作品预定送给凌家姐妹一人一只，沈珊珊也有份。桑德里永就算了，看到技术含量如此低下的产品，她肯定会嘲笑的，绝对会嘲笑的。
“这个就送给你了。”
“真的可以吗？！”
“拿去吧。回家记得充电。”
“呜呜……它是世界上第一只听我话的鸟儿……大恩大德，王某一生难报……”
……感觉有点惨。假装没听到吧。
之后得到鼓励的王平继续不遗余力尝试训练自己的宠物们，叶加濑则是在角落的懒人沙发上舒舒服服地躺下打发时间，混到了放学。
“我回去咯。”
“嗯，慢走。”
接下来就是和凌依在小天文台汇合。
没有社团活动的凌依一早就在房间里等着了，叶加濑坐下没几分钟，凌芽也结束游泳部的活动，从小门钻了进来。
“我把事情跟芽芽说了，她也来帮忙。”
“叶子姐竟然比起我更相信缺根筋的姐姐，我有点受伤……”
“你当着我的面说我缺根筋，我也很受伤欸……”
两人一起失落了下去。莫名其妙。
叶加濑跟她们汇报了校外调查的收获（隐瞒了跑去打靶的部分），还顺带说了几句在鸟类研究部的见闻，把她们逗笑了；凌依也说了两三个在学校里发现的BUG点位。
“如何？”
“嗯，果然鸟类部还是很可疑啊。”凌芽说。
“我也这么觉得。太不自然了。”凌依附和道。
“展开讲讲？”
“比如说，唯独不听主人话的鸟儿们……一般来说鸟类会有这么高的智商吗？简直就像特意训练过，对外人展现成那样似的。”
“别小看鸟啊。不过这点确实可疑。”
凌依也说道：“那个王平，是我隔壁班的。平时在班里也是八面玲珑的样子，我总觉得他有什么城府。”
“……呃，这是偏见吧……”
“笑眯眯的样子就很可疑！”
“单纯是个人印象了！”
“还有，我们前两天好像去过那个社团，但是具体做了什么却记不清了。就是这个‘记不清’感觉很奇怪。”
“那确实得去确认一下。”
叶加濑低吟一声，觉得凌依的线索很有价值。面对看不见摸不着的敌人，这种意识上的模糊更需要注意。
“我不太相信那个部长，我们可以等他回家后潜入活动室调查吗？”
“可以是可以……”
前脚刚打好关系，后脚就把他当作嫌疑人偷偷调查，感觉挺微妙的。不过叶加濑也不是纠结这种小事的人，便同意了凌依的提案。
——她有种预感，事情即将出现转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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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人们，真的加更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