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依用五分钟把闹事的战斗员扔了出去。
然后用十分钟安抚受惊的服务员。
又过了五分钟，叶加濑才姗姗来迟地出现——以破械姬的身份。
她装模作样打量了一下凌依的“新装甲”，就单臂撑在柜台上，转头看向服务员：
“看样子，你们很缺防卫措施？”
那样子活像一个和战斗员演双簧，搞强买强卖的黑心商人……虽然叶加濑确实很黑心，但破械姬在双塔市好歹也有点名声，最近的风向更是稳中向好，所以她敢这么谈。
说到这个稳中向好，其实就是她和闪刃红一起出现的次数多了，网络社区里已经纷纷开始怀疑两人是熟人，甚至可能是盟友。
“以见到机甲就拆而闻名的破械姬，竟然能忍住没把闪刃红拆了，这绝对是真爱啊！”——像这样，变成了有点谐星化的英雄形象。最近自搜的时候甚至查到了cp文。
《轻轻拆下你私密的装甲》——好像叫这个标题。至于内容嘛，总之就是挺内个的。
服务员看起来并不常上网冲浪，没有认出破械姬，还被叶加濑反派一样的装扮吓到了。她求助地看向身旁同事，却发现他们早跑了。
“啊……呃……”
“你们的保安连这种货色都打不过，还留着干嘛呢？不如把他们的工资省下来，我这里有一项发明，很适合像你们这样的门店。”
服务员仍是那副不知所措的样子。
“……算了，叫你们大堂经理过来吧，我直接和他谈。”
随后，叶加濑在语音频道里叫凌依先行撤退，自己还有别的事情要做。
【别的事情就是推销安保产品？】
“对。”
【趁人之危，好差劲……】
叶加濑被骂了一句，但她的存款余额不允许她妥协：“不当家不知柴米贵啊，你这娇生惯养的小东西。”
【好吧……那我先回去了。】
凌依叹了口气，慢悠悠地飞走了。
叶加濑等到服务员叫来大堂经理，就和对方在入口大厅边上的茶座坐下来详谈。
这位大堂经理是个四十多岁的女性，身穿经典深色OL装，边角领口都整整齐齐，透露出一丝不苟的气场。
“首先感谢您保护了我们的员工……这位小姐？”她说话的声音有些许疲惫，但还是挤出了营业微笑。
叶加濑本能抗拒对这种一看就很严肃的中年人报出“破械姬”这种带着二次元臭味的名号，总感觉像是被班主任训一样。而且现在正是严肃的做生意场合，为了这种场合，她专门准备了新的假名：
“惊蛰。”
……虽然只是把某个加班人名字正对面的节气拿过来用而已。
“我有一套自研的简易安保系统，很适合像你们这样客流量大的门店。安装方便，效果显著，维护费低。”
叶加濑手腕一转，一个外形类似监控摄像头的小机械就出现在了她的手中。……还带着一点油污。
“采用本人专利的轻量化措施，将体积严格压缩在1立方分米内。运行时能检测并报告直径二十米内的无限力运行，若有必要，可手动发射针对到个人的催眠声波，同样是我的专利，能够消解恶意并带来幸福感。”
大堂经理点点头：“听起来确实很好。但我们如何确认它的效果？‘消解恶意’这个说法，听起来实在有些……”
“我给你现场演示一下。”
叶加濑把安保系统放在桌上，拿出一个充电宝给它接上线，类似摄像头底座的结构上亮起了灯。
她拿起遥控器，向女经理展示。
然后勾起手指说道：
“来，对我出拳。”
女经理不明所以地眨了眨眼，握紧右拳，看到叶加濑点头，就站起身，一拳朝桌子对面挥了过去。
非常缓慢、非常无力的拳头……根本不需要躲。
——叶加濑看着她的拳路，不知为何突然产生了这种感想。
然后她的手指在遥控器上按了下去。
那只拳头在离她的鬼脸面具还有十厘米远的地方突然减速停下，握紧的五指也下意识松开了。
“……咦？”
女经理发出疑惑的声音，看着自己的右手，缓缓坐了回去。
“如何？”
“确实很有效……我会向总经理推荐，半小时内给你答复。”
“我还是得提醒你，这个效果不会持续太久，但足够你们处理现场。当然，如果遇到能够抵抗催眠声波，甚至因此更加恼怒的客人，这套系统就没用了。”
“……到那时候，我们应该……？”
女经理此时还处于闪能音频催眠的状态中，对叶加濑的话语会自动产生接受和同意的倾向——这就是她要进行这次“试用”的真正原因，一个小小的拉近关系的技巧。
但是，有些话她不得不说：
“到那时候，你们应该期待英雄。”
……
…………
叶加濑从洗浴中心走出来，拐进变装的巷子里，把夹克和面具薅掉。
凌依已经先行回家了，那叫一个说回就回，甚至都没有在门外面等一会儿……叶加濑给她发了条信息，然后坐公交车回家。
【流明无限：卖掉了吗？】
【破界之王：试用三个月，试用满意会向其他连锁网点推广，订金六位数】
【流明无限：？？？？？】
这个数字对于一个高中生来说可能确实过于庞大了（凌依并不知道自己穿的闪刃系统就不止这个数），但扔到科研项目里，那也就顶多支撑几个月的经费……不过依然是叶加濑至今为止签下的最大的一笔单子。
只属于她自己的单子，只属于她自己的款子。
黑市销货容易出手，没啥用的小玩意儿只要精巧有趣也可以卖个好价，但零售业的利润再怎样也比不上正规公司的正规合同。
然后再用无关紧要的附属成果申请几个专利，躺着赚使用费……
赚钱的门路还是挺多的嘛！叶加濑的嘴角勾起了一个弧度。这样积累下去，属于自己的秘密基地仿佛都出现在了地平线上。
回到家里，刘若鸢已经吃过了饭，倚在沙发上看着电视。
叶加濑进门就跟她打招呼：
“今天的拳愿看了吗？”
刘若鸢本来听到她进来，带着点笑意回过头，结果被这句话糊了一脸，不满地说道：
“……能不能别一进门就聊这种打打杀杀的事情？”
“我下次尽量。”
“感觉你的心情好得有点恶心啊……那家洗浴中心是正规的吗？你应该不至于带你的高中生朋友去那种地方吧？”刘若鸢皱着眉道。
“想啥呢？”叶加濑朝她的脑袋拍了一巴掌，“刚刚谈成一笔生意，咱家有钱啦。”
“我刚来双塔的时候你也是这么说……”
呃。
叶加濑突然想起来，自己好像确实向刘若鸢许诺过大豪斯什么的，结果现在却是两个人挤在四十平的出租单间里……她缩了缩脖子，偏开了头。
“面包会有的，大豪斯也会有的。”
房间里一时间陷入了某种催人泪下的氛围。幸好叶加濑迅速拿出了回来路上顺手买的草莓小蛋糕，塞进了刘若鸢怀里。
“你看，不仅有面包，还有蛋糕呢。”
刘若鸢噗嗤一声。
叶加濑看着自家妹妹，有些感叹。这位22岁的小姐和她一起出生在平凡的家庭中——好吧，爹可能不太平凡，但他几乎什么都没有和家里说过——二十多年来从未沾过邪恶组织的破事，因为老师岗位进了国家编制，连被剥削的程度都很低，就像活在童话世界中一样。
如果有高层组织的人看上了她，要把她抢过去当小老婆，叶加濑能保得住她吗？
答案恐怕很遗憾。
到那时候，她应该怎么办？
她应该，
期待英雄……
……不。
在以强化前的羸弱身体陷入正面冲突时，叶加濑曾经期待过英雄。
结果凌依就出现了。
然后她才察觉到，其实世界上根本没有英雄，只有想要成为英雄的人。
“没关系的。我会赚到很多很多钱，在这片土地上找到我们的位置……”
叶加濑不知道自己说这话的时候是什么表情，但刘若鸢听了便甜甜地笑了起来，伸出食指刮了一下她的鼻子。
“我知道。因为叶加濑同学从小就是个非常能干的孩子——而且再怎么说，我们也还有一个家可以回去呀。”
叶加濑微不可察地点点头。
她想起小时候看到一本破烂魔法教材，于是拉着妹妹爬到村口大树上跳下去，想要学习浮空术，结果差点摔断腿的事。
她想起两人一起捡了七八块砖头叠在一起，在里面用干稻草烤鸡蛋和红薯，烤了半天也没烤熟，一起蹲在土包下面拉肚子的事。
她想起自己拆了隔壁二伯的拖拉机引擎，结果搞丢了火花塞，和妹妹串供说是被大黄狗叼走了的事（那天晚饭喝了狗肉汤）。
都是些来到城市之后逐渐遗忘的不堪回首的琐事，但此刻却像解开覆写后涌上来的记忆碎片一般，在叶加濑的脑海里闪闪地发着光。
“好啦，你哭什么？赶紧洗澡去吧。”
“哭？谁哭了……”
叶加濑惊讶地眨眨眼，拿手一抹。
手背上亮晶晶的。
“……呃，那我去洗澡了。”
她赶紧抱起换洗衣物和毛巾，钻进了卫生间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