厂房周围已经化作一片火海。
沈珊珊掏出一个呼吸面罩戴上，问叶加濑要不要，她摇摇头。
“我好像能适应。”
“你是哪里来的神仙？”
“是进化人。”
“听起来像七十年代特摄剧。”
叶加濑也这么觉得。
古早的昭和风格特摄剧，经常毫无征兆地出现之前从来没有提过的设定和全剧只用一次的技能，就好像她那些只能派上一两次用场的弱智鸡肋小道具一样。
因为乱七八糟甚至上不了场的道具太多，编号已经排到了670左右……
两人没有直接进入嘈杂混乱的厂房，而是选择先在外围观察。
沿着金属墙壁走了一段，竟然看到了一个烧融出来的大洞。
“我靠，这火力……呃啊……真不想和她对上……”沈珊珊掐着鼻梁说道。
“这好办，见到她的话我们就自称英雄，见到守卫的话我们就自称战斗员。”
“还可以这样？！”
“怎么不可以？”
叶加濑贴到墙边，脑袋从大洞边缘探出来，观察房间里面的情况。
看起来像个加工车间，可以看到两条完整的流水线……虽然上面的东西已经被冲击波掀得一片狼藉，朝向内部的窗户也全被震碎了，但运输带本身都还是完好的，说明战场并没有延伸到这里。
“安全，进来吧。”
叶加濑朝身后招了招手，沈珊珊立刻跟了进来，两人一起沿着流水线往下游走。
通常来说，流水线的末端就是仓库。
定向爆破炸药沈珊珊手里有，防盗门不足为惧。最顺利的情况就是趁乱搜一波直接跑路，让平战者和守卫慢慢打——
“——趴下！”
沈珊珊突然喊道，从后面把叶加濑扑倒在地。
呼——！！
一道火浪从两人头顶刮过，灼热的空气瞬间从四面八方席卷而来，把叶加濑的脸颊烫得有点刺痛。
“这是……”
“燃烧弹啊，笨。”
叶加濑扭头看向上方。一米多高的流水线为她们做了掩护，如果不是沈珊珊反应迅速，她现在应该已经半个身子过了一遍火了。
以她现在的玄学身体能力，不知道被火烧了能不能进化出火属性抗性？就像无敌流厕纸小说的主角那样。
……还是别开这种危险的玩笑了。
要是哪天把自己都说得信了，那可就寄大发了。
“谢了……”
叶加濑喘了口气。
她自诩反应速度不慢，但那是建立在知道危险将在什么时候袭来的前提下，对时机进行一个目押。像沈珊珊这种在远处辨认出燃烧弹并迅速对策的技术，是在战斗员之间磨砺出来的实打实的战场素质，叶加濑并不具备。
这次叫她一起来真是个好决定……虽然本来也不知道平战者会进来掺一脚就是了。
燃烧弹能扔到这里，说明战场就在附近不远处，从来不在意形象的两人便在地上匍匐前进。
在杂乱肮脏的地面上手脚并用地爬了十米、二十米……终于到达了车间的一端尽头。
叶加濑再次靠到墙边，看着虚掩的大门。
沈珊珊以为她又要探头去看了，谁知她在传送箱里一抓，拿出一个拳头大小、方方正正的金属小车。
“还记得它吗？B-355【电压滚动者】。”
“哦！上上个月在黑市卖的那玩意儿。原来你还做了第二个？”
“为了今晚临时赶制的。”
叶加濑把小车往门缝外一丢，拿出一个带显示屏的手柄搓了起来。
“……找到了，就在出门右拐五十米左右的天井里。现场有……平战者和大概一队五六个战斗员，正用天井里的花坛当掩体对射。”
她停顿了一下。
“好了，掩体被平战者炸掉了。”
“呃……”
该说不愧是她吗。
和传闻里完全一致，是个崇尚正面突破的人形炮塔。光是从小车传来的模糊画面里，叶加濑就已经从她身上辨认出了超过三种枪械和投掷物，这还没算她双手各拿的一把。
“双持喷子和步枪，什么都市兵王……”叶加濑嘟囔了一句。
另一边的战斗员们统一拿着时下最流行的欧米茄射线枪——型号名M17，在平战者的轰炸之下且战且退。
可惜她不能从电子画面里看到无限力，对双方武装的观察只能到此为止。
看到平战者占据优势，叶加濑在庆幸计划不用变更之余，还有种看超级英雄电影似的爽**。一个人火力压制一整支小队！比起拳愿大会那帮子耍刀弄剑的神仙，还是枪械更有实感，也更符合叶加濑的审美。
“让他们先打着，守卫应该还能坚持一会儿，我们用这段时间把要拿的都拿走。”
沈珊珊对英雄的态度只有怕麻烦，点点头跟着她小心翼翼地走出车间，继续向前找仓库。
循着流水线最后折进墙壁的位置和方向，果然就在不远处找到了一扇大铁门。
沈珊珊走上前，从传送箱里掏出一个方方正正的黑色砖块，撕下一早贴在上面的胶带，把它固定在铁门中央。
她检查了一下粘得牢不牢，就带着叶加濑退到五米开外：“有炮火掩护，连破门的噪音都不用担心了。平战者那逼偶尔也能干点好事。”
不，人家可是英雄，虽然手段激进了点，但客观上干的好事肯定比你多吧……
“捂住耳朵。”
…………
——砰！
沉重的铁门应声而开。
两人不约而同地互相竖起大拇指。
这一声不算大的响动被淹没在交火声里，变得丝毫不起眼，甚至没能触发任何警报——看来平战者早在入侵之前，就已经破坏了工厂的警报系统。
恩人啊！
两人摸进仓库里，借着还剩不到三分之一的照明观察室内。
一排排还算整齐的货架上，堆放着大量类似护腕的道具。
叶加濑用无限力视野扫了一下，那些护腕里面都有充盈的心能——看来就是她们此行的目标，新型进化护腕了。
拆掉之后，芯片应该能卖不少钱吧……两人兵分两路，开始扫荡货物。经由她们的手掌，护腕全都在一瞬间消失无踪，比秋风扫落叶还要干净迅速。
沈珊珊一边拿一边感叹道：“这个数量，不愧是省会城市的龙头组织【双塔尼亚】，实际势力得有C级往上了吧。如果每个战斗员都能分到一个，至少能组成一个加强营。”
叶加濑的估算没有那么清晰，但也能看出数量代表的含义。一个加强营的战斗员不算什么大事，但一个加强营的心能使用者——哪怕新型护腕的性能和旧型一模一样，那也是不可小觑的战斗力。
她们惹得起这样一个组织吗？
叶加濑思考了一下。
“留下1/3左右，全部扫到地上装作受到导弹直击的样子，我给它们点把火。然后你再装个定时炸弹到墙上，走的时候炸。”
“哇，连破坏现场都知道？你这么熟练，让我这个正牌雇佣兵很难办啊。”
沈珊珊嘴里开着玩笑，手头动作仍是非常利索，弄倒两个货架，把护腕丢了一地。
叶加濑退到门口看了下，觉得差不多够乱了，就甩出一发炎爆术——没人看到施法就等于没施过法——把剩下的货物点燃。
火苗瞬间蔓延扩散，在仓库里气势汹汹地烧开去。
“吃我C4！”
沈珊珊拿出一枚炸弹，用投铅球的姿势扔向右边墙壁，两人旋即像过年时点着擦炮扔进粪坑的小屁孩一样，一溜烟跑远了。
轰！
随之而来的是稀里哗啦的坍塌声，以及货物接触新鲜空气再次爆燃的噼啪声。
“任务完成，走了走了。”
叶加濑吐出一口气，从口袋里摸出相位转移者，展示给沈珊珊看：“这玩意，持续按住这个开关就可以让身体穿透物体，马上我先穿墙出去，然后从墙头扔回来，你也拿着穿出去。”
“这么牛逼？给我也做一个行不？”
“唉，扯皮等回去再说！要是等平战者把守卫全解决了，发现这边动静，就不好解释——”
……
叶加濑这才注意到，一直响彻工厂的交火声，不知何时已经停止了。
笼罩两人的是夜晚应有的寂静。
…………
哦豁，完蛋。
“说明你们出现在这里的理由。”
转头望去，首先看到的，是漆黑的枪口。
手枪……
步枪……
霰弹枪……
肩扛式RPG……
在无数枪口的簇拥中，那个女人抱起双臂，以一种不容忽视的存在感岔开双腿站着。
她没有穿机甲，也没有长出机械臂，所有武器都静静地飘浮在她的周围。
叶加濑第一次看到她的正脸，公交车上看到的柔顺长发已经扎成干练的马尾，稍经岁月雕琢的面庞唯有冷峻二字。
“——我们俩是路过的英雄，听到这里面有战斗的声音，就翻墙进来看看情况。”
叶加濑按照原定计划说出了谎言，“看来你已经解决了，那再好不过。有没有受伤？需要帮忙撤退吗？”
平战者不置可否，用审视的目光从头到脚扫视了叶加濑一遍，然后又扫视沈珊珊一遍。
“你们的代号是？”
……啊，对哦。
英雄之间的接触，一般都会互相报上代号——作为日后识别和合作之用，虽然叶加濑并不觉得平战者会寻求其他人的帮助，对她来说可能只是留一笔记号也说不定。
但是问题来了。
叶加濑没想代号！
如何让行动更迅速隐秘，可能会遭遇什么程度的抵抗，这些她全都考虑过了，就是没考虑过两人遇到英雄该用什么代号自称！
也许是打劫行为和英雄形象相差太远的缘故，再加上没预料到和平战者的偶遇，总之就是没想过！
“…………”
平战者皱起眉头了！
“我的代号是【测不准的海森堡】。”
旁边的沈珊珊突然冒出一句。
——这是什么鬼代号？！
这是正常人能想出来的代号吗？跟两人的形象有一丝一毫的联系吗？她又要如何现场编一个风格一致的代号？
叶加濑想要狠狠瞪沈珊珊一眼，但此时平战者锐利的目光已经转到了她身上，很明显正在等待她自报家门。
“我、我叫那个…………【不相容的泡利】。”
寄了，无所谓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