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加濑有时会突然忘记自己的本质是个27岁高龄的奔三人。
“唔啊……嗯……啊嗯……”
“还差一点,博士……就快……”
“呜……痛痛痛!痛……啊啊啊啊啊啊!”
——凌依手上一使劲,把叶加濑的腰彻底压了下去。
发出至今为止最惨烈的叫声的叶加濑吸引了半个操场的注意力,但她已经没有精力去回应了。
坐位体前屈,太可怕了……
即使是强化身体也无法与它抗衡……
“好,下一个!”
叶加濑整个人像根折断的木棍一样原地震颤了几下,倒向了旁边的垫子。
“博士!够了博士!已经不用再压腿了!”
凌依把动弹不得的叶加濑公主抱起来,带到了树荫下。
这堂体育课是高二高三两个班一起上的,凌依也就自然而然来找叶加濑组队了。
“……话说,你不是魔鬼改造人吗,怎么连个体前屈都做不了的?”
“魔鬼改造人是什么玩意?”叶加濑倒抽着凉气揉着腰,“我的适应力buff要一层一层往上叠,你就不能循序渐进地用力吗?”
“那提前叠满层不就好了?”
“就算叠满了,过段时间也会清零的。”
“感觉好废物的能力……”
“谈不上是外挂,但也不至于废物吧。知道什么叫‘兼容大量组件的资源积累型beat to win卡组’吗?”
“呃,通过击打(beat)敌人获得胜利?不愧是博士,相当硬派。”
“对的对的……才怪咧!”
叶加濑用手刀击打了一下凌依的脑门,大声吐槽道。
两人并排靠坐在树干旁,望着操场上来来去去的人。
在一个无事发生的普通秋日午后,和普通高中生们一起上普通体育课……上一次体验这个场景恐怕还是十年前,这让经历好几个事件之后刚缓口气的叶加濑再次产生了类似穿越或者轮回的恍惚感。
就这样当个高中生也不错……
起码学校里不会有邪恶组织的破事……
“啊,坐位体前屈好像全部测完了。今天还有什么项目来着?”
“我咋知道。”
幸好体育老师马上就用大喇叭让她们得到了这个问题的答案:
【马上测3000米啊!所有学号小于20的同学第一组跑,准备热身了啊!】
叶加濑看看凌依。
“我是1号。”凌依答道。
“我是几号来着……”叶加濑努力回忆了一下,“哦,我留级了,以前的学号作废了。那怎么办?”
去问了老师,结果是随便找一组一起跑。
于是叶加濑跟着凌依来到起跑线附近。
“博士你能行吗?”
“很行好吧。”
叶加濑充满自信,“这就像每个面板属性各加了5点,本来最高的爆发力提升不大,但最低的体能就翻了个倍还不止。”
“以前的体能连5都没有?”
“你猜我为什么打3分钟就要歇会儿?”
“一直强调的文弱属性……”
结果上场不是越来越频繁了吗?频繁到叶加濑自己都不好意思再提什么文职人员了。
两人稍微热了身,在起跑线上和乌泱泱一排学生挤在一起等待起跑。
“预备——跑!”
叶加濑感觉自己完全可以直接以短跑速度跑完全程,但为了配合凌依的步调,也为了不和都市小说里那种嘴上说着隐藏实力实际上风头没少出过的装逼主角一个样,她放慢了脚步,以游刃有余的慢跑速度保持在整个队伍的2/3左右位置。
就在这时,叶加濑感觉自己被顶了一下,一脚踩在跑道内圈的草坪上。
“……?”
【不要跑进内道!不要踩上草地!】
体育老师立刻提醒道。
叶加濑的耳朵很清楚地捕捉到,身后传来了轻微的笑声。
同学之间常开的玩笑吗……但是叶加濑在班上一个朋友都没有,连他们名字都不知道,这么玩是不是有点太亲昵了?又是自来熟?
“这不是叶加濑同学吗?”
是刚才发笑的人之一。回头看去,是一个穿着高三校服的短发女生。
“一年不见,怎么变成学妹了呢?来,喊声学姐听听。”
……这谁?
叶加濑回想了一下,刚安排好高中生身份的时候,她曾最低限度地来了几天学校——之后就嫌无聊再没来过,导致了留级——更没有和任何人产生交集才对。
“您哪位?”
她老老实实地问道。
没想到短发女生竟然生气了:“叫你喊学姐,没听到吗?!”
叶加濑完全不明所以,转头问跑在旁边的凌依:“这人谁啊,你朋友吗?”
凌依有点为难地解释道:“是我们班上的啦……你上半年出勤的那几天,正好赶上一次月考,还记得吗?她平时一直是年级前五,就那次被你挤出去了。”
“哦,好像有这回事……”
月考。叶加濑放弃体验二周目高中生活的罪魁祸首……
随后她恍然大悟:
“——哦,原来你是想整我啊!不就一次考试,至于吗?”
因为短发女生的手段太幼稚、言语太温和,她一时间竟然都没反应过来!
“我那会儿从年级前十到年级倒数都考过,也没像你这么大惊小怪,还记了半年。”
周围一圈同学本来正紧张地看着这场闹剧,听到叶加濑的话都笑了起来。
“你……你……”
在笑声包围中女生想发作也发不出来,憋红了脸说不出话。
叶加濑也不急着加速甩下她,就还保持着这个状态,慢悠悠地跑着。
“你很嚣张嘛……!给我记好……”
短发女生丢下这句话就换到外圈,试图加速甩下人群。按叶加濑平时的性子,这时候肯定要跑到始终压她一步的位置卡着她,但总有种欺负小朋友的嫌疑,也就作罢了。
“博士,你不给她点教训吗?”凌依看着她的背影,有些不满地撇嘴道,
“那家伙性格可差了,平时在班里就仗着成绩好,天天指挥别人。还叫男生替她值日。”
“我们的凌依同学也学会借刀杀人了?”
“哪、哪有……”
叶加濑笑了起来:“你要是真的咽不下这口气,我也可以去会会她。”
“也没有那么地……”
“对吧。”
仔细一想真的就只有这种程度而已。
从真刀真枪的战场上退下,回到日常生活里的时候,凌依也开始产生一种错位感。
咦?我昨晚还在大楼里和战斗员对射,今天却要学二元一次方程吗?
——像这种感觉。
叶加濑看出了这一点,不过凌依好歹只有这一项“错位”,比起几乎把一切都换成了另一个人的叶加濑来说,只是稍微关照一下就能修复的微小问题。
短发女生之后没有人再来骚扰,两人平稳地跑完了全程。
下课后,叶加濑神神秘秘地把凌依带到小天文台,拿出手机说要给她表演个东西。
“是新发明哦?”
“比新发明还刺激!”
叶加濑把手机接上投影仪,打在小天文台空白的墙上。
画面上是她们平时经常看的视频网站的主页。
凌依看了一圈,在推荐视频里发现了奇怪的东西:“【欠损 生体结合 机械化】……那是什么东西?封面好模糊啊。”
“咳,别在意那些。”
叶加濑尴尬地咳了两声,在搜索框打入了几个字。
【因为你,我会记住那一分钟】。
点开,是一个很普通的鬼畜短视频。一个微胖的平头男人在广场上跳着奇特的舞蹈……
“就……这个?”
“当然不是。你看好了,这是推荐视频。”
叶加濑把页面往下拉去,进入了相关推荐的区域。这里都是些类似的二次创作,有些甚至连封面都长得差不多。
她点开一个,然后再次划进推荐视频区,又点开另一个视频——
很快,视频的主题就渐渐偏离了鬼畜,变成了旅游vlog视频。
但是叶加濑没有停下,叶加濑不会停下!
音乐区、舞蹈区、音乐区、虚拟主播区、游戏区……
她点的速度越来越快,无数视频在那只纤细的指尖流过,就如同因果地平线上,在同一瞬间诞生而后毁灭的无数恒星!
“博、博士,你到底在做什么?!”
“——听说过「速通」吗?”
“没有!”
“从一个随机的视频开始,只通过推荐视频一路关联下去,最终到达某个目标视频,这就是「视频速通」!”
“那么,这条道路究竟……?!”
“这就是从唤醒一年战争的关键词开始,环环相扣、绕了无数远路最终到达的,信息之海的尽头——”
相关推荐里,只剩下一个视频。
【看,瓦尔哈拉】。
叶加濑点开了这个视频。
发布者仅有1个视频、0个粉丝,也许是发言触发了某些网站机制的原因,被限流到搜索不出来,只能通过推荐视频关联进来的地步。
这是只有对网站审查机制烂熟于心的人才能达成的壮举,在这个网络已经比现实广阔无数倍的时代,将真正的秘密隐藏在虚拟世界不为人知的一角——不折不扣的大隐隐于市!
“点进这个视频的人,会看到一家酒吧。没有配音,拍摄手法也很业余,应该会兴致缺缺地关闭吧。他们不会注意到,在镜头边角总计出现了不到三秒的破械姬面具和龙神鲨头盔。”
“竟然……这是多么大胆的……”
“我在面具上写了瓦尔哈拉的地址。而凌芽的头盔面罩上,用制图软件调整亮度的话,会在第22秒看到一行英文。”
叶加濑把视频拉到0:22,截图,打开手机上最简易的制图软件,把亮度拉满。
“三w开头,这是网址?难道说……”
在似乎明白了什么的凌依眼前,叶加濑在浏览器里输入了这个网址。
“没错,这是瓦尔哈拉论坛的暗网地址!”
叶加濑走到投影前,张开双臂笑了。
“UI粗糙、排版混乱、内容莫名其妙,还经常断开连接,——简直就像高中生信息课的网站设计作业,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