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之后叶加濑就开始抄凌依的作业。
抄完英语抄数学，刚抄完数学，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竟然是桑德里永打来的电话。
叶加濑非常震惊地接通：“你怎么拿到我手机号的？”
【问了萧源。】
桑德里永慵懒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
【你打点得不错嘛，连她的线都能搭上，难道在考虑进我们组织？】
“不了不了……”
之前在萧源提到自家组织的只言片语中，叶加濑敏锐地捕捉到了永青书页其实很穷这一事实，全家上下只有萧源一个能打的，她还得出去当试验品补贴家用，可见这帮炼金术师都是些什么贵物……
要是进了那种地方，绝对会被压榨到死的！
叶加濑对“压榨”这个词有一些长久的无法消除的PTSD，听到桑德里永有拉她进油锅的征兆，连忙极力拒绝。
“废话少说，找我有什么事？”
【这就是你对师父的态度？】
“呃，那要我给你磕个头吗？”
【不跟你扯这些了，】
……不是你先扯的吗！叶加濑有点无语，听着桑德里永说出后面的话：
【明晚，华夏炼金协会将在商殷市举办一场最顶级的交流研讨会，我理所当然也收到了邀请。但因为交流会中场休息时会举行晚宴和舞会，所以要求与会者必须携带一位同伴或弟子到场。】
“……哦，所以你就来找我了？我明晚没空，你没有其他朋友吗？”
【…………】
“真一个朋友都没有？”
【你明晚没空，是有什么要紧事？】
“开始转移话题了！”
【总之，你必须来。不必担心礼节有差，来的都不是什么在意繁文缛节之人。若是能认识几个炼金术师，对你今后的研究也有帮助吧？】
“呃，有你在不就够了……”
【这倒是大实话。】
桑德里永对叶加濑随口冒出的奉承十分受用，语气里都带上了笑意：【另有一事，交流研讨会本身也是平时深居简出的炼金术师们交流成果的平台。你的模块化机械炼金术潜力巨大，正适合拿出来抢注专利，也好为我们师徒长长面子。保守派那边，我会为你作担保。】
…………
……你有为研究作出任何贡献吗？450块的卷轴？这也好意思把名字写进第二作者？——而且最初展示的时候，最“保守派”的不就是你桑德里永吗？！
叶加濑吐槽的话差点脱口而出，在嘴里转了两转，换成了更为委婉的表达：
“我C你M啊。”
【怎么骂人呢？】
“你说呢？！”
桑德里永在电话那头大声咂嘴，声音响亮到叶加濑都听见了。
【学术老油子就是难搞定……说吧，你要什么好处？】
叶加濑就在等这句话。她确实有求于桑德里永，也对学术交流——不管是什么领域的学术交流——很感兴趣，但不把话题带到现在这个位置，即将说出的这句话就会让她欠下桑德里永一个大人情。
欠人情也得看对象。
比如凌依、江白露、F教授和沈珊珊，叶加濑根本不会跟她们计较人情；没那么熟的萧源、陆谣和桑德里永，就得想办法让对方先欠自己人情了。
她用尽量平淡的语调，说出了早已准备好的台词：
“帮我配一剂药。详细情况，等你答应了再说。”
————————————————
结果当晚就被桑德里永叫出来了。
她说虽然随意一些也不会被指责什么，但初次露面还是给别人留个好印象比较好，就把叶加濑拐进自己的魔女工坊小巷里，要帮她置办一身礼服。
“21世纪了，哪怕是研究古典炼金术的人也不会是什么老古板，你就尽管放心。但是谁不希望认识一位漂漂亮亮的后生呢？”
“……等等？”
事到如今叶加濑已经不会对礼服大裙子作出什么过激反应，让她产生注意的是桑德里永话中的另一个意思：
“你以前跟我聊天的时候，不是说自己是世界上最后一个古典炼金术师吗？原来只是吹牛逼的？”
“……啊哈哈！那个啊，”桑德里永移开视线，“……你原来不是机械师嘛，我还以为永远不会接触到这边呢。”
这位结晶魔女的身高比叶加濑差上一截，叶加濑看不到她低头的表情，这种体验十分罕见，不由得心中暗爽。
“什么叫原来是机械师，我现在也是啊。”
桑德里永问：“最新的作品是？”
“【魔……炼金键盘。”
桑德里永又问：“上一个作品是？”
“法杖的炼金阵预置模块。”
“机械师？”
“…………”
“再说了，其实你以前那些作品，核心技术也是无限力应用吧？机械结构只能说是……嗯，差不多现代教育里的本科水平？”
“别骂了，别骂了……”
叶加濑被这位博学的老妖怪嘲笑学历那是一点反抗之力都没有，只能乖乖认怂。
桑德里永带着她走进一扇挂着针线图案木牌的门里。
房间里的布局和普通裁缝店很像，两边墙上挂满了各式布匹，横贯天花板的几根长杆也同样满满当当，让原本就不宽敞的房间更显拥挤，比起上次和凌依凌芽一起闯进去的“铁匠铺”，更增添了一丝神秘感。
仿佛随手掀开某块布帘，后面就会是完全不同的世界一般。
叶加濑看到一卷绣着金线的紫色布料。
金线在没有点灯的昏暗室内看起来好像在发光，细密地织成了一道炼金阵的局部图案。叶加濑的脑子反复向她警告这玩意绝对很贵，手却不老实地伸了出去。
“皇金魔纹布，盛惠10万一尺。”
……咕嘟。
叶加濑吞了口口水瞬间冷静下来，收回了游走在犯罪边缘的手指。
她脑袋后面是长了眼吗？
还想趁机用传送箱摸一点点走呢……
“你公开的那些发明，我大体上都看过。”
好吧，经典说一半留一半的话术。这样一来，她到底知道多少、知道哪些，就成为了对叶加濑的威慑。
“其中有很多像闪刃系统和机械炼金术一样具有创造性的好作品。但是，更多的还是平平无奇、乏善可陈之物。”
“也不能总搞新东西，要恰饭的嘛。”
“不是在批评你。”
“喔……”
桑德里永从杆子上揭下一叠黑色薄纱，转身对着叶加濑比了比，接着说道：“最让我欣赏的一点就是，无论是优秀还是平庸的作品，全都具有强烈而统一的个人风格。——你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以及想做什么。”
“呃……谢谢？”
“就这件吧。神秘素雅的黑色，很适合你。”
她拿着布匹走到裁缝房最深处，那里有一台完全是近现代风格的家用缝纫机。
“现做啊？！”
“嗯，那不然呢？”桑德里永不明所以地反问道，“哦，你是担心尺寸不合吧？放心，我早就用【古代侦测】给你量好了。”
叶加濑根本不在意尺寸，她在意的是用桑德里永都看得上眼的魔法布料定制一件礼服，那屁股想都知道价格要往六位数走啊！
护腕匀出去不少用来散布谣言，实际收入和上次的摄像头订单差不多，倒也不是真的付不起这个价格，就是答应刘若鸢的大豪斯又要往后推迟了。
“继续刚才的话题吧。你的个人风格，就我来看，可以总结为‘民用化’、‘模块化’、‘轻量化’三个词。通过对它们的贯彻，成功实现了性价比、效率和易用性的统一。”
叶加濑平时听到有关道具的评论大多来自沈珊珊和凌依，这两位大仙的词汇量差不多就只会一句“卧槽”外加一句“还能这样”，桑德里永这么文绉绉的评论还是第一次听见。
“你是天才，毫无疑问。但是你的创造力实则有限——你是把高高在上的金贵‘设备’变成像平底锅一样廉价的‘工具’的，连接实验室与平民的技术传火者。”
“啊——是这样吗——”
好像在骂，又好像在夸。搞不清楚了。
桑德里永的手指灵巧地拨弄着缝纫机，布料在她手下变幻成各种形状角度，时而裁剪、时而缝合。叶加濑半点都没看懂，最终还是沦落到没文化如沈珊珊之流，念了一句卧槽。
“……完成了。换上试试吧。”
叶加濑小心接过纱裙，东张西望：“我到哪儿换呢？”
“就在这儿换啊。店已打烊了，没有人会闯进来的。”桑德里永说道。
“啊，这……”
“怕我这把老骨头占了你便宜不成？”
“你看着可一点都不老。不如说犯罪嫌疑更大的反而是我这边……”
在昏暗的室内和一个（至少是表面上的）小女孩独处，还当着她的面脱光换衣服，对心脏的刺激有点太强了，仿佛已经出现了警笛声的幻听。
“叫你脱你就脱！脱！”
桑德里永不耐烦地大喊一声，突然变到手中的法杖铛地敲了一下地面，叶加濑顿时看到空中凝结出好几只魔力构成的手掌，向她包围过来。
“——我说现代魔法怎么没有法师之手呢，原来在这儿啊！”
叶加濑身上穿的是天心中学校服，这个被撕坏了问题很大，在桑德里永的威逼之下只好自己开始脱。
她露出痛苦不堪的表情，脱得只剩两件贴身衣物，然后拿起纱裙抖开。
“内衣倒挺单纯的么。”
“谁叫你锐评这个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