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真不会跳舞？”
“不会。”
“不就是牵牵手踢踢腿……”
“你会？”
“我也不会。”
叶加濑和桑德里永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往舞池边缘的沙发里一瘫。
摆了。
仿冒维也纳大厅里竟然有这么一座豪华舞池，足可以看出设计师对这种社交方式的重视，可惜叶加濑从来就没有半点艺术细胞，就连听歌都只知道一句“好听”和一句“不好听”。
“等一下，师父你不是文艺复兴的妖怪吗？文艺复兴……没有涉及到音乐吗？”
“我怎么知道！”
“你不知道啊！”
“我当时就搞搞雕塑、壁画，后来跨入古典炼金术大门，就更没时间去学什么音乐了。”
桑德里永理直气壮地答道。
服务员从两人身旁走过，她伸手戳了戳对方的大腿（只能够到这个高度），把餐盘上的两杯暗金色酒液取了下来。
递给叶加濑一支，然后抿了一口。
“精酿。巧克力精酿。”
叶加濑也喝了口，咂咂嘴，锐评道：“口感像是……红庙那边25一瓶批发的瞌睡海獭。”
搞什么，这个炼金协会。
乍看之下富丽堂皇势力颇大，实则各种细节都体现出意义不明的穷酸……把那些休息室租出去当酒店房间都能赚不少了，有什么必要偷偷搞LED灯和便宜啤酒吗？
虽然叶加濑挺喜欢这个便宜啤酒的。
不然也不会一口就察觉。
她默默地看着舞池里的男男女女，又接连喝了几口。
他们伴随着舒缓的背景音乐，跳着某种叶加濑不认识的、两人一组转圈圈的舞蹈。
看起来很欧洲，很高雅，很上流。
叶加濑不禁想道：欧洲的普通人学得起炼金术吗？
答案恐怕是否定的。
他们只能用现代魔法——倒也不是不够用，但终究只是别人授予的不知其所以然的工具，即使把工具修炼得再强大，也没有半点窥见原理的机会——没有半点踏上台阶的机会。
桑德里永举起酒杯，看着酒液中扭曲的婆娑人影。然后她问道：
“——叶加濑，你想用炼金术去做什么？有什么事情，是你这个闪能工程师必须借助炼金术才能完成的？”
叶加濑轻轻摇着高脚杯，发表成果时的意气风发不见一丝，表情甚至有些寂寞。
“以前有一群理想主义者，为了他们也不知道长啥样的美好未来流血奋斗，后来却逐渐分道扬镳，被蚕食、被腐化，最终美好未来还是成了泡影，一切都失败了。”
那两个人没有来。叶加濑在舞池和另一头的酒吧里看到了她们。
“这个故事和你的回答有关联吗？”
“没有。知识在那里，我就去学了，仅此而已。”
…………
交流研讨会圆满闭幕了。
乘马车原路返回双塔市之后，桑德里永把叶加濑在家门口放下，就起飞离开了。
刘若鸢听到声响开门出来，手上还拿着洗碗的抹布。
她看着逐渐飞远的马车，嘴里蹦出一句：
“嚯……傍上富婆了？”
叶加濑一时间竟无法反驳，只好顾左右而言他：“富不富不知道，不过是个学阀。”
今晚见到的全是学阀，她在心里补充道。
“这次又是用哪种无穷力的？”
“无限力界魔力门炼金纲古典炼金目……还有，要我说多少遍，那是无限力。”
刘若鸢无视了叶加濑的纠正，了然地点点头：“哦，难怪看起来这么奇幻。比起什么机械装甲，确实是华丽的魔法更适合你这样可爱的女孩子。”
“差不多得了。”
叶加濑翻了翻白眼，绕过刘若鸢进屋去。
“对了，你有个朋友来了——”
…………
沙发上赫然坐着一个沈珊珊。
“……你tm哪来的？”
沈珊珊手上正拿着半杯果冻——那是叶加濑本来准备留到今晚回家，也就是现在吃的果冻！
“老板叫我给你带句话。”
她口齿不清地说道。
“狗腿子啊！”
叶加濑痛苦不堪地看着她手里的果冻碗，嘴巴半天都合不拢。
沈珊珊自从上次被她引荐给财团X，找到饭碗安顿了下来，就不再为生计奔波——米拉好像还挺器重她的，让她当了战斗部二把手，最近甚至有点积蓄了。
“情报部打听到消息，今晚碧潭会通过江北郊区的私营铁路，往内地转移资产。”
沈珊珊嘴里嚼着果冻说道。
“不如，咱们去干它一票？”
“我累了，不去。”
“你干嘛去了刚才？”
“参加重要学术会议，发表重大学术发现，就学科前景进行了深切的讨论与展望……”
“说人话！”
“去当了回学术流氓。”
“欸——这就对了，”沈珊珊右手指着叶加濑，一晃一晃地，“‘学术流氓’这个词简直就是为你量身定制。”
“衣冠禽兽是吧？”
“西装暴徒！”
“好好好。”
叶加濑懒得跟她拌嘴。然而她确实鲜少有能撕逼拌嘴的损友，想想这位女哥们确实为她付出过不少，最后还是好声好气地解释了：
“是炼金术方面的。我想趁时间精力都比较充裕的现在，尽可能多地学习各种力量体系，也许在将来能成为救命的本事也说不定。”
“啊，这个我懂。火力不足焦虑症嘛——”
沈珊珊在沙发上像猫似的伸展躯体，舒服地旋转了一圈半……看到刘若鸢回到房间里，立刻又像初次到朋友家玩的小学生一样突然变得乖巧，伸成直线的手臂都收回去了。
刘若鸢看出来这俩人估计是在“那边”的老相识，谁身上的人命更多还不好说呢，一言不发地就走进房子里唯二的封闭空间之一——厨房里去了。
沈珊珊和刘若鸢视线交汇了一瞬，目送她走进厨房里关上门，才有些怵怵地说道：“你不是说这是你实妹吗？怎么感觉跟你妈一样。”
叶加濑短暂回忆了一下家乡的老母。
“……那确实跟我妈一样……”
“你辛苦了……”
“其实还好……”
房间里弥漫着尴尬的气氛，叶加濑赶紧打开了电视。
电视剧的声音传了出来。
【大哥！属于卡差的时代……已经结束了啊！现代卡组……人均陀螺啊……！】
【即使如此，我们beat卡组也要坚守自己的道路！就算对手可以一卡生万物又如何？！男儿的血气，岂能因这等小事低头！】
【竟、竟然是群雄割据！大哥！！】
【二狗！！】
叶加濑拿起遥控器，按下换台。
她皱着眉头警告沈珊珊：“你觉得今晚会有多少组织、多少战斗员在铁道边上等着当游击队？就我们俩过去，你是抢人的还是被抢的？”
沈珊珊不以为意：“哎呀，一起趁火打劫也是种缘分，各退一步今后江湖好相见嘛……”
“你真想动手，我建议你反其道而行之，直接硬闯碧潭总部。不过反正都没我。”
叶加濑打开冰箱拿了罐啤酒。
噗呲一声掰开拉环，喝了一口。
刚喝过没那么便宜的啤酒，再回来喝最便宜的啤酒，落差一下子就出来了。不过她早已穷惯了，只是皱了皱眉。
“好吧……那我待会儿去总部踩个点。”
沈珊珊撇着嘴答应道，“哦，过两天总攻，老板叫我听你指挥。”
“……她也要来蹚浑水？”
“她说要打夜雀食堂，就我们俩。”
“废物啊……”
以非公认财团X的实际资产和实力，这么多年还是个小破组织，米拉不能说有100％的责任，至少也是99％。
“还有一件事。”
“嗯？”
“给你带了件黑市里淘来的小玩意儿。最近你都没来黑市，是在忙着搞那炼金术吧？”
“呃，确实……”
其实只是摸了。
叶加濑打着哈哈，看着沈珊珊从她的传送箱里摸出一个铜色小球。
一个齿轮组成的小球。
“…………”
叶加濑漫不经心地接过小球，放在掌心。
这东西的直径大约只有四厘米左右，整体由数不清的细小齿轮互相啮合而成，即使静静躺在手中依然持续着运动，不知同时有多少枚在顺时针旋转，又有多少枚在逆时针旋转。
“这是……”
尝试用手指去戳它，只是微微用力，接触之处的几枚齿轮就凹陷了进去，就像小球内部是空的一般。但是只要松开手，周围的齿轮就立刻合拢，将按进去的痕迹吞没。
“一个编号是9979的人送给我的，说是试用款。我捣鼓了半天，也没看出有什么用，但帅是真挺帅的。这种叫什么来着？蒸汽朋克？”
……什么都看不到。
无限力视野……什么都看不到。
“怎么……回事……”
这个齿轮球，难道是一个纯机械装置？
叶加濑想把它扒开摊平，翻出去的齿轮却不可阻挡地反转，从外侧合拢回去。
就像在嘲笑她的物理常识一样，仍旧是不紧不慢地旋转、啮合。
“——永动机？”
“不会吧？就这东西？”
沈珊珊开始收拾外套起身，随意地说道：“估计是无限力小把戏吧，纯齿轮机械都已经淘汰多少年了，更别说什么永动机了。”
“但是看不到无限力的痕迹……”
“可能太微弱了？好了，我去踩点了，摸到什么地形画张图给你。”
“哦……谢了。”
“咱俩谁跟谁。”
沈珊珊拍了下叶加濑的肩膀，从她旁边走过，和刘若鸢打了声招呼，出门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