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看时间才知道，已经是第二天下午了。
闯进行政区应该是接近午夜的时候，和巢良群正式开战则是凌晨左右，看来两人在地下昏迷了足足大半天。
在这期间，双塔尼亚因战斗员损耗过大，官宣放弃碧潭战场，退出了战斗；另一方面，以方糖为首进行的电子战也大获全胜，碧潭的内网彻底告破，英雄方拿下了整个地下设施的实际操控权。
叶加濑从传送箱拿出手机一看，上面有十几个未接电话——全是刘若鸢打来的。
……坏了。
坏了坏了坏了坏了坏了。
叶加濑一个激灵，瞬间从野营小躺椅上弹了起来——她们还在钢七的营帐里，凌依已经在旁边睡得像死猪一样，陆谣则是安安静静待在角落给她的格洛克做保养，叶加濑这一下把包括后勤大叔大妈的视线都吸引了过来。
“怎么了，小妹妹？做噩梦了吗？”
“家里人着急了我先回家了！”
叶加濑匆匆向众人告别，抱起猫就跑。
“「I feel you by my side」！天语！平行激情连续飞行术！”
直接变成魔法少女用最快速度开润！
…………
……
“所以，这就是你彻夜不归的理由？”
“呃……那个……是。”
叶加濑低着头跪在自己的薄膜键盘上。
比起自己的膝盖，她更担心键盘会不会坏。这个型号的键盘好像前几年停产了。
站在她面前的刘若鸢，浑身散发着不知来源的扭曲气场，整个人如同鬼神降临。
看着这个完全黑化的女人，对叶加濑来说比面前十亿个巢良群更恐怖，……更可怕呀！
“但是我带了只猫回来！你看！”
叶加濑试图挽救这个尴尬的气氛，一把抱起乖乖坐在旁边的黑白猫：“它叫稻稻。”
“喵。”
稻稻很配合地喵了一声。
“…………”
刘若鸢沉默了。
怎、怎样？叶加濑向上偷瞄。
只见自家妹妹叹了口气，朝稻稻伸出了双手。本来就不是寻常动物的稻稻心领神会，轻巧地跳进她怀中。
叶加濑也浑水摸鱼，试图从自己的宝贝键盘上站起来——
“你给我继续跪着。”
“呃。”
“带着凌依去闯城级组织参与的战场！来来回回折腾整夜！两个人就敢莽敌方首领，完了直接昏迷大半天！整个双塔市都能感觉到你们在地底下打出来的地震，你知道吗？”
“不、不知道……”
这个真不知道。最后决胜的两个大招，造成的爆炸竟然这么剧烈吗？叶加濑流冷汗了。
“最后，最后还变成……这个样子……”
刘若鸢一副不知道怎么形容的语气。
你还能再离谱一点？她的表情诉说着。
叶加濑无言以对，只能缩着肩膀低着头，乖乖跪在键盘上。
…………
“……身体有哪里不舒服吗？”
刘若鸢叹了声气，终于松口道。
“倒是没有……”
“还能变回去吗？我是说17岁模式。”
“我也不知道……”
“唉，别人都是越长越成熟，你倒好，越长越回去了。而且还是十年一跳，下次是不是要精卵分离了？”
“那肯定不会！”叶加濑连忙否认。
面对完全进入人民教师模式的刘若鸢，她是断然不敢反抗的。
但她还是据理力争道：“碧潭强迫员工和家属在他们的地下城里贷款买集装箱床位，居住条件又差，利息又高，以此把他们绑死在流水线上，一旦辞职就要承担巨额违约费！我们这是救了几千人啊。”
“你们救了几千人，要是组织打上门来，谁来救你们？”
“我们自己救自己啊。”
叶加濑挠着脸颊说道。
“这些邪恶组织有一个好，就是眼睛里只有利益，很擅长知难而退。如果三番五次抓不到一个英雄，消耗的人力物力超过了英雄实际造成的损害，大多数都会放弃继续追击。”
“是这样吗？”
“你想想，就连被称为长三角毒瘤、犯罪率全国前十的双塔市，都有这么多英雄活动。但是你有经常听到哪个英雄牺牲或者被捕吗？”
刘若鸢陷入沉思：“确实不常听到……但既然这样，为什么邪恶组织还能这么猖狂？”
“你以为组织都是昭和特摄片里那种烧杀抢掠的无脑反派？”叶加濑摇着手指，“虽然确实有烧杀抢掠的行为存在，这也是英雄的主要对抗内容。但是——”
她活动了一下被键盘印出了形状的膝盖，接着说道：
“当你想要成为英雄，去武器店里买了一套装备和一把枪，结果付的钱实际上都进了邪恶组织的口袋，就连维护完正义回家吃的泡面，都是邪恶组织下属工厂生产的，你要拿什么跟人家斗？”
“这……”
“对组织无感的人甚至会说，你自己都用着邪恶组织生产的手机，穿着邪恶组织冠名的衣服，你有什么脸反抗邪恶组织？你小时候没玩过盗版游戏吗？”
刘若鸢一脸惊愕，哑口无言。
叶加濑终于趁这个机会从跪姿站了起来，赶紧开始检查键盘有没有被自己压坏，幸好八九岁小女孩的体重不足挂齿，所有按键都完好如初地回弹了。
稻稻从刘若鸢怀里跳出来，来到了叶加濑脚边，等她一坐下来，就敏捷地跳到她腿上。
“所以啊，我们可以好好利用这点，去做一些我们认为正确的事情。至于改变世界什么的，只能徐徐图之。未来一定要做到，但不是我们这代可以考虑的事情——要是能一举解决千百年来的社会问题，我们还至于在这里当个区区英雄吗？早就万里江山一片红了！”
刘若鸢仿佛变回了多年前那个似懂非懂地听着叶加濑描述无限力未来的初中女孩。
她听不懂，但还是当作故事听着。
当时的叶加濑说，无限力带来了生产力跨越式发展，机器人逐渐替代所有人类的岗位，所有人都会过上不用工作的好日子。
但是后来就连叶加濑自己也明白了，假如机器人真的替代了人力，结果只会是工人全部下岗饿死而已。
“那我们……该怎么办？我们应该放弃吗？还是疲于奔命地，做一些治标不治本的事情——”刘若鸢的语气中多了一丝迷茫和恐惧。
“——「暗夜灯火」。”
叶加濑把比她高了两个头的北落师门吃力地抱在怀里，念出了那个技能的名字。
九年前的记忆太过久远，哪怕逆模因解除也很难忆起全貌。在更多时候，她只是像观看其他人的经历，很难再产生和当时一模一样的感情和触动。
但她逐渐明白了，为什么那个完全不上前线的真·文职人员的自己，这么喜欢用这个效果鸡肋的自创法术。
房间里的采光并不差，可是法杖上亮起的温暖光芒却依然在两人的瞳孔中摇曳，将热量传达到两人的脸颊。
“我们要点起灯来。就算是疲于奔命地做一些治标不治本的事情也好，要在人们心里留下火种——相信在几十年一百年之后，连绵不绝的火种会传承下去、蔓延开来，”
“然后，会将旧世界燃烧殆尽吧。”
…………
…………
刘若鸢开始在购物网站上浏览猫咪用品。
叶加濑跟她说稻稻不是普通猫，是无限力化猫——简称无限猫，她还将信将疑，直到当场表演了一个着装，才不情愿地清空购物车。
然后就是安稳的晚饭时间。
像是要把昨晚缺少的份也一并补回来似的，刘若鸢做了豪华异常的三菜一汤。
面皮配烤鸭，海带结红烧肉，酸辣白菜，加上一盘火红的罗宋汤。
“所以，这次是没有收益的用爱发电？”
坐在餐桌的另一头，刘若鸢问道。
“本来是这个打算，不过最后还是产生了收益……接手那块地方的英雄团队，作为战役的最终胜利者得到了碧潭的资产，把相当一部分划给了拿到首领人头的我和凌依。凌依还小，我先把她那份代为保管起来，只给了她一千块——这相当于她一个月的零花钱。”
刘若鸢点头赞同：“这你倒是考虑得周全。一下子拿到很多钱，她会不知所措吧。”
“要是她因此产生不当的欲望，扭曲了成为英雄的初心，那就是我的绝对失职了。”
叶加濑满脸严肃地说道。
然后把一块海带结送进嘴里。
这期间，她的两条黑丝小短腿一直在桌子下面无比自然地摆动着。
刘若鸢看着这样的她，先前堆积如山的担心和埋怨一扫而空，噗嗤笑了起来。
“有没有人说过，你顶着这张脸……”
“说过了！后面的不用再说了！”
“感觉就像猫咪一样。”
“这个也说过了！”
“唔？这个也……？”
刘若鸢摩挲着下巴开始怀疑，
“男的女的？你不会……谈恋爱了吧？”
“啊？”
“我大学老师说过，中学生朋友之间通常是直接称赞可爱或漂亮，而说女生像猫是比朋友更亲昵的关系，很可能是早恋的征兆。”
“早恋都来了？我这个岁数早恋？”
“对方是谁？！”
“凌依！”
刘若鸢听到明显松了口气，说：
“是凌依说的那就没事了。她肯定只是单纯觉得像。”
“虽然不该我来说，你是不是对她有点奇怪的偏见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