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加濑没有和江白露说的是，身为连续杀人犯的弟弟、共犯嫌疑很大的李二炮，在「苍白骑士」引发的混乱中失踪了。
她希望江白露就这样好好休息，最好连新能力的测试都放到回双塔之后。
同时因为解决事件的功劳，在江白露恢复到可以行动后，她们三人就临时搬进了永青书页基地宿舍，和高级干部享受同一待遇。
于是现在江白露就躺在客房里发呆。
不过，虽然发动能力很累，但单纯把那个幽灵叫出来还是没有负担的，心念稍微一动，它就出现在了江白露的床边。
“咖啡之月？”
…………
“你不是会说话的吗？”
…………
“你别骗我啊，当时你明明都指挥我反击了……”
披着白色大衣的幽灵只是飘浮在那里。
它刚出现的那阵子确实对江白露说过话，而且不止一两句，声音都还记得很清楚，就像它是具有自我意识的生物一样。但现在，江白露却感觉不到那种自我意识的存在。
在心里想着要它举起手或者做什么动作，它都会分毫不差地完成，可就是不会说话。
它怎么了？是因为自己身体虚弱，所以连带着它也变虚弱了吗？
还是说反过来，是刚觉醒的时候能量位于顶峰，所以才赋予了它短暂的自我意识，而在顶峰过后的现在，傀儡般的模样才是常态……
江白露不想用“傀儡”一词去称呼这个她已经认定是自己半身的幽灵，但她也找不到别的词来形容这个言听计从的家伙了。
“……算了。咖啡之月，帮我从那边书架上随便拿本书来。”
它照做了。
江白露接过书一看，书名是《拉比林斯的地下迷宫与魔女的旅团》……
“——这不是游戏卡带吗！”
面对江白露的吐槽，咖啡之月低着头没有反应。
看来它的判断是基于江白露自己的认知，只要江白露没有发现书架上藏着游戏卡带，它就会把卡带和书混淆，随便拿一个过来。
话说为啥邪恶组织基地客房的书架上会藏着卡带，是哪个干部的兴趣吗……
“……把它放回去吧。”
它照做了。
江白露不禁陷入了沉思——尽管出身是会计，但她的研究员之魂开始熊熊燃烧了。
她的“能力”是制造偏斜，而这个白衣幽灵只是能力的附带品。就算不把它呼唤出来，偏斜也可以正常使用……这是本能告诉她的。可是近在眼前的两个超能力者样本，顾相识和李大炮，他们却从来没有召唤过类似的人形幽灵，更符合常识中对超能力的认知。
那么，咖啡之月到底是什么？
她为什么能拥有它？
这似乎与超能力者这个稀少群体的唯一规则——只能有一项超能力——相悖。
偏斜、偏斜……
“……光？”
意识到这点的同时，咖啡之月的下半身消失了。
原来如此！
这个幽灵并不是第二项能力，而是她在那个危机关头，希望能有个人站在她身边，潜意识中发动能力、将光线偏斜而制造出的幻影！
可是幻影为什么能触碰到？
江白露抓起床头柜上的黑水笔，向咖啡之月的身体扔过去。
笔就像撞到真人一样被弹飞了出去。
……搞不懂。
超能力的根源虽然也是无限力，但使用方式更像是源于本能的专属回路，却是和那些奇幻生物一样不讲道理，问叶加濑也没用。
对了，去问顾相识吧！
……那可是黑幕国际的人，怎么可能会告诉她啊。
江白露没有见过顾相识昨晚吃瘪的样子，对她的印象还是一个面面俱到的精英青年，尤其是根据凌依描述脾气似乎相当不好，去问了反而暴露自己能力特殊，要是被她绑去华夏分部当实验品，那就大寄特寄了。
还是自己一个人慢慢研究吧。
江白露收起咖啡之月，从客房走了出来。问了路过的工作人员，找到了永青书页长云分部的藏书室。
永青书页作为一个规模不大的炼金组织，只有这一个分部，总部和分部的差距不大，藏书室的实力应该还是有的。
她推门走进去……
“……嗯？”
门后的空间和江白露想象中不太一样。
视线所及的所有地方，都塞满了书和书架。墙壁自不必说，就连地板和天花板也塞满了琳琅满目的藏书，用玻璃板固定在书架里。
“书籍在炼金学中有特殊的地位。”
身后响起了一个声音，江白露转头看去，是一个鬓角微白的中年人，好像是这里的研究主管梁博。
“无论是现代炼金术需要的「概念」，还是古典炼金术需要的「符文」，都可以由书籍提供。换句话说，光是堆积在一起的书籍本身，不需要多作修饰，就是一个简易的炼金工房。”
江白露抱歉地笑笑：“我不太懂这些……我只是一个入行不久的无限力研究员而已。”
“不必紧张，我只是有些事情要做，正好路过这里罢了。你请随意吧。”
“谢谢。”
中年男人朝她点了点头，离开了。
江白露走进藏书室，轻轻带上房门。她一看就看到一本大部头的精装书，书名是《道藏》，伸手就想去拿。
“…………？”
……她突然感觉有点不对劲。
梁博这个人……叶加濑跟她说过。她说这个大叔明明在炼金组织里工作，却一点不懂炼金术，甚至不认识自己的顶头上司——像这样当做笑话讲过一次。
“……不对，不对不对不对……”
那他刚才说的那些话是？那貌似不是不懂炼金术的人能讲出来的话啊。
江白露感到汗毛都竖了起来，浑身一阵难以抑制的颤抖。
经过「苍白骑士」的洗礼，她现在脑中浮现的第一个想法是：
那个人……是谁？
江白露想起了小时候玩过的一个flash解谜游戏，游戏主角救了一位老爷爷之后，看到电话下的名片，突然发现摔死在天井里的“小偷”才是他要找的人，而老爷爷则是凶手。
那个游戏的名字叫《博士的家》，是她的童年阴影之一。
江白露退了两步，背靠在门旁的墙壁上，像缺氧一样剧烈喘息起来。
如果刚才那个人是梁博的傀儡……李大炮已经死了，为什么「苍白骑士」还能发动？
——答案其实很简单。
因为李大炮也是傀儡。
是他的兄弟李二炮，在来到长云市之前就制造出的傀儡。
从来没有谁规定过，原本就没有真正生命的傀儡，死后必须立刻化作水沫——那只是「苍白骑士」节省能量的方式而已。
李二炮让“李大炮”的“尸体”停留在那个血肉模糊的状态，直到工作人员将他装进运尸袋送走，才解除了傀儡的维持！
那么，李二炮在这里制造梁博的傀儡，又是意欲何为？
这里一片应该都是闲置的客房，能让他“有些事情要做”，走向的那个方向是——
同样进来养伤的，顾相识的房间！
打电话叫叶加濑来解决……不行，他已经入侵到基地内部，而叶加濑现在正和凌依在第三中途营地等拉力赛开始，短时间赶不回来！
那么，通知永青书页成员……也不行，现在已经是晚上，她从客房一路走过来也就遇到了一个还没走的工作人员！
…………
“呼、呼……”
其实还有一种办法。
江白露心里是知道的。
“由我去战斗。由我……去揭穿他。”
为什么？她只是一个小小的工程师，随处可见的文职人员而已。
就因为突然觉醒了自己都没弄明白的超能力，就必须踏进战场？没有这样的道理吧！
明明就……没有这样的道理。
可是为什么，手却已经扶在了门把手上？
金属把手冰凉的触感让她冷静了一些，她想起了自己的师父叶加濑——那个老是强调自己是文职人员的家伙最初踏进战场时，是怀着什么样的心情？
那样的天才，想必第一次就做得很好吧。
江白露没有叶加濑那样的力量，但她现在也有独一无二的咖啡之月陪在身边。
Stand by me。“傀儡”和“幽灵”太难听，不如就叫它Stand好了，江白露心想。
“仅限这一次……只是因为顾相识身价很高，趁机卖她个人情罢了……没错，这是我第二次，也是最后一次战斗——”
呼。
她将胸中的浊气吐出，打开房门。
“——那就前往最后的战场吧。”
包着绷带的脚蹬着一次性拖鞋，向那个人离开的方向跑去。跑上楼梯，越过走廊，从另一条路返回了客房区域。那扇漏出灯光的虚掩的门扉——
——哐！
江白露直接用肩膀撞开了房门。
顾相识正坐在办公桌旁，正在批阅着一叠文件。而梁博就站在她身边侧后方的位置，表面上正在殷勤地给她倒茶，伸到她视野死角的另一只手却缓缓举了起来。
那只手里，握着一把寒光闪闪的匕首。
听到江白露闯入的声音，两人的视线都转了过来。梁博意识到阴谋暴露，表情剧变，手中的匕首立刻向下刺去——
“「咖啡之月」——！”
“「小世界现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