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屋中弥漫着薄薄一层灵能。
叶加濑在进门之前就把无限力感知打开挂在那儿，果然捕捉到了痕迹。
灵能……为什么是灵能？
因为是怨“灵”吗？这没道理吧。
叶加濑打开手机手电筒，把客厅大致扫了一遍，没有发现值得注意的东西，这才朝外面招招手，让刘若鸢进来。
“里面也很整洁……上家住户是什么时候离开的？”
“就半个月之前吧，是一个独身男人，现在他的新家是精神病院。”
“呃……”
叶加濑好像说了个笑话，但刘若鸢笑不出来。
在墙上找到电灯开关，按下去。
灯没有亮起来。黑暗依旧围绕着两人。
“……断电了吗？去看看厨房有没有水。”
刘若鸢的腿在发颤，像个妹妹（本来就是妹妹）似的抱紧了叶加濑没拿手机的左臂：“我们一、一起去。”
“你在门口不是说不怕了吗？”
“果然还是稍微有一点怕……”
叶加濑噗嗤笑了出来，任由刘若鸢挂在手臂上，两个连体人就这样磨磨蹭蹭进了厨房。
拧开水龙头。
“……水也断了。”
没有淌出鲜血就是胜利。看来只是被二手中介掐断了水电而已，没有什么灵异成分。
叶加濑蹲下来打开柜门，看到了一瓶蓝色的煤气钢瓶，是半米高的小号瓶，后面确实有差不多足够一个5岁孩子躲藏的空间。
“稻稻。”
“喵！”
稻稻从披肩变回猫咪，从叶加濑肩膀上跳进柜子内部，对着墙壁和钢瓶扒拉了几下，就兴致缺缺地走了出来。
“看来里面没有遗落什么东西，去别处看看吧。”
这间主屋的户型是个十分端正的长方形，从位于长边正中央的大门进来后，中间就是摆放着沙发和电视的客厅，沙发在左、电视在右；客厅往里面是餐厅和一扇窗户。
左手边，沙发后面是一排三个卧室，房间宽度根据房门的位置有所区别；客厅右边是厕所，而餐厅右边就是两人刚刚看了一圈出来的厨房。
两人把三个卧室也调查了一遍，除了普通卧室常见的桌子衣柜床架等家具外，也没有发现什么特殊的地方。
回到客厅后，刘若鸢放松了一些，一屁股坐在了还算干净的沙发上：“看起来就是个普通的房子嘛……吓死我了。”
整个房子里只有两人手机发出的光，灰尘在光线中飘飞，所有的一切都很安静。
叶加濑点头同意道：“除了弥漫着一些灵能之外，确实都很正常。按照这个情况来看，估计是这些灵能与住户的精神产生了微弱共鸣，导致他们一直处于自己无法察觉的兴奋状态，久而久之自然就感到疲惫和衰弱。改天我带个仪器来把这些灵能清除掉就OK了。”
什么嘛，搞得跟走近科学一样……
叶加濑感觉有点好笑，在刘若鸢身旁坐下。
…………
喀哒。
“——噫？！”
刘若鸢猛地弹了起来，死死抱住身旁的叶加濑：“什什什什什么声音？！”
叶加濑没有回答她，只是看着跳到茶几上的稻稻。
稻稻正望着房子大门。
刘若鸢也看向它视线所在的方向……
“————？！？！”
她从喉咙深处发出了不成声的尖叫。
那里……有一个影子。
一个蓝色的模糊影子。
穿透虚掩的大门走进了客厅。
影子的右手高举，在门口曾经用来摆放鞋子的地毯上停了下来。
“……这是劫匪刚刚破门，在举刀威胁那对夫妻。”叶加濑握紧了刘若鸢的手，低声解释道。
刘若鸢捂着自己的嘴拼命不发出声音，眼神却在问：为什么？
“灵能是社会化生物个体彼此意志同步时产生的一种无限力，具有和心能相似但更稳定的性质，也可以支持意念对话。这两种无限力都可以像这样残留于环境中。”
而这里的灵能可以残留21年，应该有两个原因。第一是始作俑者的同步率极高、意志极强，所以产生的灵能也持久而强大；第二是接连不断的受害住户在不经意间成为了电池。
忽然，那个蓝色影子动了。
它从原地暴起，猛地向坐在沙发上的两人扑了过来！
“——！”
叶加濑转身抱住刘若鸢往沙发凹陷处一趴，用自己娇小的身躯挡在她上方。
噗嗤！
“你被捅了？！”
刘若鸢用气声惊呼道。
叶加濑摇摇头，稍微让开位置。
只见影子的手停在某个高度不动了，然后它将手再度举起，多次落到那个位置。
噗嗤。噗嗤。噗嗤。
“……劫匪在这里受到了男人的阻拦。他对着男人的身体连续捅刺，将他残忍杀害。”
“怎、怎么这样……”
来回捅了十几刀之后，影子仿佛失去了兴趣，绕过沙发——走向了厨房正对面的最里侧卧室。
它停在门口，做出了踹门的动作，空气中也适时传来噔噔噔的碰撞声……尽管叶加濑从那个房间出来时，根本就没关上房门。
过了一小会儿，它好像踹开了门，俯身从地上拽起了什么东西，然后又开始反手捅刺。
噗嗤。噗嗤。噗嗤。噗——
——突然，它停下了动作。
原地颤抖了两下，向前摔倒不动了。
……影像就到这里戛然而止。
…………
“呼、呼、呼……”
刘若鸢剧烈喘气，双手却没有放开趴在她身上的叶加濑，反而抱得更紧了。
“没想到住户们听到的声音竟然是真的，而且就是案发现场重演……”她喃喃道，“最后那段是什么意思？”
“很简单啊，母亲为了保护躲进厨房的女儿，引诱劫匪跑向对面的卧室。她整个人顶在门上，却被身强体壮的劫匪踹开房门，拖出来杀害了……这时女儿从厨房偷偷摸出来，将菜刀送进了背对着她的劫匪的背部。”
“所以才会往前倒下去……那这段影像就是凶手残留的怨念咯？”
“不。”
叶加濑摇摇头。
“灵能是两个人心意相通共鸣出来的能量，而这里的灵能无论是质还是量都是顶级的。”
叶加濑轻轻拍着刘若鸢的背。
刘若鸢想起大概四五岁的时候，自己晚上怕黑睡不着，就是哥哥陪在旁边这样轻缓地拍打着她的后背，一言不发地哄她入睡。
现在她已经成为大人，哥哥的手虽然变小了，却依旧温暖。
而故事里这个小女孩呢？
她当时也是5岁啊。
“……这是受害者夫妻，在他们生命最后一刻爆发的「保护女儿」的共同意志。他们不知道如何使用灵能战斗，因此最后只是残留下来，成为了一段每夜播放的录像。”
“这是他们……对劫匪的恨意吗？”
“可能有一些吧。但如果主要是恨意，我们不会像现在这样毫发无损。”
叶加濑轻轻地笑了一声。
“你没注意到吗？劫匪倒下，录像终止。那是因为最先中刀的父亲，在确认女儿安全之后才安心地断气啊。”
“…………”
叶加濑感觉刘若鸢的脸紧紧贴在自己的肩膀上，衣服都被打湿了一片。
“其实我在进门的时候就可以直接用闪能尝试中和这些残留灵能，但我觉得说不定有人想用这些向我们传达信息，就没那么做。”
不过现在已经看过了，就还是解决掉比较好吧……每晚都要喀哒噗嗤几下，确实容易精神衰弱……
叶加濑拿出手机看了眼时间，12：03。
“明天这个时候，我们再来一次。”
“还要来？！”
“直接蹲厨房——既然录像是这对夫妻的遗物，录下了劫匪的行动，那应该也会录下女儿才对。我想看看她是谁。”
“那么模糊，能看出来吗？”
“要看了才知道。”
影像来源是两人的认知，相比陌生的劫匪，朝夕相处的女儿的形象也许会清晰不少。
更何况，叶加濑看到劫匪背后中刀的瞬间，脑海里其实已经出现了一个候选人。
那个5岁时就能完成这一切的行动力和胆量。
那个让劫匪连一次回头的动作都没有，完全消除脚步声的接近方式。
那个将刀刃毫无犹豫地送进去、转动、向另一边拖着拔出来，制造开放性伤口的刀法。
还有那个年龄。
这一切都让她感到无比熟悉，那个人的名字也已经滑到嘴边。
……但这未免太巧了。因此在确认女儿的影像之前，她没有百分百的把握就不会说。
“回去吧。你不会打算在这里过夜吧？”
刘若鸢头摇得像拨浪鼓一样，眼圈红彤彤的。这么怕一开始就别跟过来啊。
两人一猫走出房子。现在已经没有回去的公交，刘若鸢想喊个出租车，叶加濑明明已经赚够钱买房了，却还是下意识嫌贵。
她当场就念了一句天语飞行术，抱着刘若鸢飞了起来——
…………
……然后又落回了地面。
“你干嘛呢？”
叶加濑尴尬地偏开头：“那个，我刚才开了好久无限力感知。”
“所以？”
“现在眼睛看不见了。”
“啊？”
刘若鸢扶住叶加濑的头，强行扭到朝向自己。
她看到了一双没有焦距的红色瞳孔，还有叶加濑额头上滑落的几滴冷汗。
“就这样等一会儿就好了！已经比上次好多了！上次还发烧呢。”叶加濑慌忙解释道。
……沉默。
唯有沉默。
叶加濑在一片黑暗中，确切地产生了某种大难临头的预感。
刘若鸢冷笑道：“很好，很好。看来你在外面很悉心爱护自己的身体呢。”
“呃，也没有啦——”
“那就是说，你喜欢看不见的感觉？”
“怎么会理解成那样的？！”
刘若鸢松开叶加濑的手，躲到一边。叶加濑忽然失去与外界的最后联系，一动也不敢动，在人行道上僵住了。
“说说看，你到底是喜欢糟践身体呢，还是喜欢看不见呢？”
叶加濑感觉到温暖的呼吸吹在她的耳朵上，眼前无边的黑暗又再次强化了触觉，整个身体都在微微颤抖。
此刻的刘若鸢对她来说，比那凶宅里的影子还更恐怖百倍、千倍呀！
如果回答第一个……不不不，绝对不可以选第一个选项，真的可能会被当宠物一样捆在家里。上次刘若鸢和江白露那么谈得来，叶加濑毫不怀疑只要给她一个机会，她就能变得和江白露一样鬼畜。
“……那就……喜欢看不见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