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叶加濑把那包粉拿了，就准备离开小卖部。
斌斌从床底下钻出来，看到从店内一路延伸到店外的地狱般的惨状，张口结舌地呆了好一会儿，声音颤抖地说道：
“这一地死人，就这么摆着不管了？我这店还怎么开啊？”
“不开了呗，”叶加濑蹲在地上拽起一个战斗员的衣角擦拭伊甸之晨的血迹，“你把店里的存货标价卖给我，拿着这笔钱去双塔市买辆电瓶车送外卖都行，保准比现在舒服。我认识一个叫齿车街的地方，上面有老英雄罩着，你和你爸住进去，虽然环境不咋地，但至少睡得安稳。”
她终于擦干净了，站起身来，把枪刃往身后随意一丢，那么大一坨铁块就在半空中消失。
“至于你老妈，溜冰的人自有她的去处。”
斌斌连忙恳求道：“能……能别杀她吗？再怎么说，她也是我的……”
“——想啥呢，就是把她送进戒瘾的地方而已。”
叶加濑耸耸肩笑了起来。
“小时候在你家难得白嫖几包零食，可都是阿姨给的。”
…………
…………
回去之后叶加濑在实验室手搓了一个密封小钢炉，给那包玩意火化了。
胡小蕾走进来跟她说差不多可以回城了，让她下去跟外公打个招呼，结果进来就看到叶加濑满身是血地蹲在一个直冒烟的小炉子旁边，一问，竟然说里面烧的是冰，差点当场晕过去。
“学坏了……闺女学坏了……”
“没有！这是从小卖部收缴的！”
“收缴回来你就自己溜？！”
“我把它就地销毁啊！不然带回双塔去卖吗？！”
胡小蕾这才一口气回上来，轻拍着胸口走出去了。
叶加濑等到火熄了，收起炉子离开实验室，把血衣丢进洗衣机换上干净衣服出来，刚好遇到了从传送门进来的陆谣。
“村口那家。”陆谣说。
“果然啊，我就说这乡里面防个盗，怎么着也不至于修一圈带电网的铁栅栏。”
叶加濑毫不意外，双手背在脑后往传送门走去。
“不问问处理得如何？”
“你办事，我放心。”
她的背影消失在传送门对侧……
“——那枚芯片，”
…………
叶加濑若无其事地往后挪了两小步。
陆谣接着说道：“我尝试用欧米茄射线去构建回路基底，结果芯片崩解了。”
叶加濑拿后脑勺对着她：“那是肯定的。欧米茄射线虽然可以生成金属，但在生成的瞬间，它的性质就完全变为了普通金属，而不再有无限力的任何特征。”
“但生成是可逆的。”
“那只是留了一个后门而已。就像在冰块下面垫着电磁炉，把炉子点着就能让冰块迅速融化，用其他办法多费点劲也能融，但你不能说冰块就是水。”
“质能转换的过程究竟是——”
“我就懂这么多，你问F教授去。”
叶加濑摆了摆手，这次是真的走掉了。
她在老屋门口和胡小蕾汇合，进去和外公告别，准备回双塔市。
胡克荣此时正坐在院子里喝茶看报，听到一个轻盈的脚步声靠近，戴着老花镜的双眼并没从报纸上离开，随手指了旁边的凳子：
“多年不见，临走前再陪我聊几句吧。”
“……好。”
叶加濑乖乖坐下。却不知道能聊什么，沉默地等待外公开启话题。
“我小时候，华夏还没有邪恶组织，最大的敌人就是穷。所有人都很苦……”
“后来生活好一点了，组织却来了。他们拿走很多，每季都要抽成，一斤稻谷就能抽去三两。所以，你不可以让老百姓饿着，要帮他们拿回本来就属于他们的东西。那样就会有很多人跟随你……那样你要做的事才不会变成空中楼阁。”
“我明白……”
……呃等等？
“你要做的事”？
叶加濑猛然抬头，看向外公。
“我可没打算造反啊。”
“那你要成为他们吗？”
“也有折中一点的选项吧……”叶加濑偏开眼神。
“像你这样的人，时代会逼你做选择。”
…………
“……回去之后，过不了多长时间，我打算去当老师。不管花上十年、五十年，都要把闪能真正传播开去，变成每个向善的人都能理解、都能使用的东西……然后看着他们用这份力量，去搭建新世界的基石。”
叶加濑只是一个闪能工程师，不是什么圣人，能想到的方法也就只有这一种。
听到她总算透露了一点真正的想法，哪怕听起来很莫名，胡克荣也没有敷衍地应和，吹着杯口的茶叶认真听着。半晌，他才淡淡地说道：
“鸢儿是老师，你也想当老师。这很好啊。咱们家出了两个人民教师，说出去我这张老脸上也有光。”
叶加濑点点头，起身告辞。
“照顾好你妈，她腰椎间盘突出。”
“呃，我知道了。”
老妈那横行无忌的样子也不像有什么病痛啊……难道她真无师自通学会了心能炼体？回去用无限力感知看看……
那之后一行人就坐上空岛，往双塔市的方向平速航行。
叶加濑把碎掉的芯片随手往通风橱角落一推，在工作台上照着视频攻略自己煮起了杨枝甘露。趁着酒精灯煮西米的工夫，溜到厨房翻起了冰箱。
“老妹，牛奶还有剩吗？”
“柜子边上吧，都是老家搬来的，没开箱呢。”刘若鸢正在沙发上看着电视，随口答道。
叶加濑找到了牛奶，就继续下实验室。
“欸等等，你手机没拿进去，刚才有人打电话找你。”
“啊？”
叶加濑拍拍口袋，还真没拿手机。接过来一看未接来电，是一串陌生号码。
她放下牛奶，走到房子外面打回去。
“喂？新年快乐，您好哪位？”
【匕首完工了。】
是陆织星。
这人怎么新年还在打铁？叶加濑有点无法理解，看着天幕投影出来的双塔市实时街景，还是组织语言回答道：
“好，我们在哪里交接？”
【不必了，我直接寄去非公认财团X。】
“那不太方便啊。你也知道我从组织脱离了，送过去说不定就被老板截胡了。而且这么贵重的东西，还是有人护送比较安全吧。”
【…………】
叶加濑在长云市没有提到这个细节，就是为了等陆织星在把匕首真的做出来之后再告诉她——同样作为工匠，她很清楚把一个认真做完的作品放置乃至废弃是多么困难的事，尤其还是时隔那么多年的难得的作品。
而这个拒收的理由也十分正当，也就是说，在朋友数量方面和妹妹半斤八两的陆织星只能亲自将匕首送到叶加濑的指定地点。
【你在打什么主意？】
“这不是过年了嘛。除夕那天晚上啊，陆谣抱着碗坐在我家灶台间里，一边看烟花一边哭。我当时就想着，一定要让你们姐妹见上一面。哪怕是打一架也好，总好过再也不见。”
【……我叫你别插手了。】
“邪恶组织还叫我别当英雄呢。”
经过长云一夜，陆织星知道叶加濑的另一层身份，叶加濑也懒得装了，直接拿来怼她。
“我听说，初代兽王战队的领袖是个名叫欧米茄M的男性，和那三人一起牺牲了。但是从陆谣的目击证词来看，他当时并不在案发现场。并且后面这个人就再没有出现过。”
“——我想知道，他去了哪里。”
【你明知道我不会说。】
“我知道。我只是通知你一声调查进度和接下来的方向，让你有个心理准备。别到时候给你开解答篇，你还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
【有没有人说过，你这种说话方式很容易被人吊起来打？】
“你急了？”
【你对陆谣也是这套话术？】
“并不是。在遭受了由你造成的背叛和孤独之后，就算变得偏激自闭，她也没有一刻忘记自己仍是英雄。我从心底敬佩这样的人。”
“所以，我会把你带到她面前。”
“不择任何手段。”
“不惜任何代价。”
“不计任何后果。”
【……你是个危险人物，破坏了邪恶组织的秩序。我没有逮捕你，只是出于那一夜的道义。但是，道义终究有限度。】
“时间就定在明天下午两点吧，吃完饭还可以消化一下。地点在双塔市天心区靶场。室内地形很宽阔，适合你们俩发挥。”
说完这些，不等陆织星有所反应，叶加濑就直接把电话挂掉，回了房里。
然后敲响了陆谣的房门。
陆谣睡眼惺忪地探头出来：“什么事？”
……这家伙是不是睡眠时间有点长？住到一起之前就感觉她老是无精打采的样子，当时还以为是苦大仇深的侧面表现，结果这几天看下来原来是真的在犯困啊！
“我有个武器包裹，明天下午两点会有人送到天心区靶场交接，拜托你帮我去拿一下。”
“把我当跑腿？”
叶加濑双手合十，恳求道：“就帮我跑一趟嘛。我忙着搞回路呢，实在没空。”
“……我记下了。”
“好嘞，谢谢您内！”
…………
…………
第二天陆谣破破烂烂的回家了。
叶加濑被刘若鸢罚跪了一晚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