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拉比林斯这次没来是因为教廷那边突然发了疯，已经是勘探队开进通古斯，四人回到指挥部休息时的事了。
除了动静比较小的萧源之外，阿芙乐尔、叶加濑和拿了水晶杖回来开出阿鲁鲁女神的桑德里永，三个人以指挥部为中心在地面上画出了一个堪比纳斯卡地画的巨大T字。
阿芙乐尔给干完活的三人准备了零食和饮料，就直接在指挥部占了一张桌子吃着。
稻稻也从叶加濑肩膀上跳到桌上。
“我这根杖啊，可是由当时最伟大的发明家设计回路、最伟大的画家绘制蓝图、最伟大的勘探家找来千年铁木、最伟大的工匠亲手打造的……”
桑德里永为了挽回刚才那一波丢的脸，抓着叶加濑向她吹嘘自己的长杖。
叶加濑正在给伊甸之晨补充弹药，抬头瞥了那低调奢华的法杖一眼，回道：“那不就是你一个人捣鼓出来的？”
“呵，不愧是我唯一的弟子，眼界就是非同凡响。”
是因为你那个语气明显是自吹自擂的语气……
叶加濑给被刚才那发「天国分断」消耗干净的空弹壳灌进闪能，封好弹头按回弹仓里，就把枪刃随意地放在桌旁，和铁杖排在一起。
伊甸之晨的左轮机构一共六个弹槽，分别设置了闪能、欧米茄射线、心能、灵能、魔力和螺旋力各一发弹药。
六大无限力（修订版）汇集在一把枪刃之中，共用一个回路却不会彼此干扰，毫不吹嘘地说，已经算是现代无限力机械的顶点之一了。
这都是多亏了闪能合金的极强兼容性——「进化」的性质体现得淋漓尽致。
桑德里永拿了一包怪味豆，接着说道：
“我们来谈谈你的新法杖吧。”
“我不是很懂，既然现代体系下所有法师都能空手施法，那法杖只要能加魔力流量不就行了吗？”叶加濑举手提问。
“当然没有那么简单！”
桑德里永看向萧源，想让她帮忙说明，结果这女人竟然还在搓掌机。
“……你看这人，典型的不可燃废料，一百岁都没到就这么老态龙钟。”
“某个快要过570岁生日的年轻人，进宇宙泡前好像连自己法杖都忘带了啊。也对，出来春游带什么法杖。”
“你！”
叶加濑拿了包虾条在旁边咔嚓咔嚓地嚼。
这两人的对话听起来有点超现实，但叶加濑却知道将来自己也会成为她们中的一员，成为一个把几十几百年挂在嘴边都不觉得奇怪的人，普通人的超现实对她而言就会成为身在其中的现实。
有种很微妙的感觉。
“咳，你也知道，古典炼金术是依靠符文和连接键来构筑法阵的。”
桑德里永假咳一声把话题带回，
“单独的连接键没有意义，但符文有。在古典炼金术发明前的古代，人们就已经学会绘制符文并利用其「概念」了。”
“时至今日，符文之力已经因为神秘度下降而无法战斗，但还是制作法杖法袍的必备要素——这方面的传承，就被称为现代炼金术。”
“是怎么个用法？”叶加濑适时提问。
桑德里永伸出小手，在空中画了一个最简单的「星星」符文。
“将这个符文刻在法杖上，它就会在神秘学纬度获得部分「星星」的概念。当你用它施放召唤陨石、观测星空之类的法术时，这份概念就会提供一点额外加值。”
叶加濑点头表示理解。
所以北落师门作为机械法杖并没有任何概念加值……
等等。
“人造卫星也是星，那我的法杖也蕴含着星星概念！难怪陨石术那么顺手。”
“呃……可能吧。”
桑德里永本想大声训斥她这种把符文当作小学生看图说话的态度，却又无法反驳“人造卫星也是星”这个论点，只能憋在肚子里。
“而且名字也……”
“跟取什么名字没有关系！”
桑德里永赶紧打断了叶加濑漫无边际的发散，从炼金背包拿出一根枝条。
长度大概有1米5左右，通体油润的棕色。
乍看之下就像是随便从地上捡来的树枝，但仔细打量一遍，就会发现……
这是一根十分特殊的树枝。
足足1米5的长度却没有歪曲和分枝，就像是一根天然形成的长杖，恐怕任何一个人在地上看到它都会忍不住捡起来耍两下，就是具有这种魔性的魅力。
叶加濑也情不自禁地将它握在手中。
这绝妙的重量分配……
“你从哪找来……”
“我驾驶阿鲁鲁女神向外开拓时，看到了一片残留大量人工痕迹的花园——关于它的报告已经做过了——那座花园的中心是一棵呈几何形状生长的拓扑树。而这根树枝，就是从那棵树上折下的顶枝。”
“…………！”
按照桑德里永刚才说的“神秘学维度”，这种特殊性必然也会具备某种程度的效力——
“看你的表情，已经意识到了吧。那棵树的拓扑外形，赋予了它「通路」的概念；而作为法杖的最常见材料，树木本身就具备「创造」、「延伸」的概念；再加上这里是宇宙泡内部，我们周围的一切都因此染上了「前存在之物」的概念。”
「通路」、「创造」、「延伸」、「前存在之物」……
这四个词能组合出什么？叶加濑一脸茫然。意识到了，意识到了什么？
“06、09、「消亡之物归还于我」。你连这套老古董都拿出来了？”萧源头也不抬地搓着掌机说道。
“给我弟子做法杖，这还不是小意思。而且正好能有这样的机会，也是她的运气。”
桑德里永从叶加濑手上拿回树枝，用自己的长杖在中部和底部轻敲一次，闭上双眼在周围画起了符文。
大量的魔力——即使不开无限力感知也能明显感受到的大量魔力，围绕着她小小的身躯卷起了无形的漩涡。
整个指挥部里的桌椅窗户都摇晃起来，站在一步开外的叶加濑甚至感觉到扑面而来的压迫，她看向萧源，却发现这人根本不动如山。
这是她被宇宙泡压制过的魔力……而且明显游刃有余！
维持这个状态许久，桑德里永终于睁开眼睛，撤去了所有魔力。
“……呼。”倒是叶加濑喘了口气。
“接着。”
桑德里永刚才还那么小心地对待这根树枝，现在却随意抛了过来，叶加濑抱住它，一眼就发现了一些和之前不一样的地方。
“纹路……法阵？”
树枝的表皮上，已经隐隐刻上了复杂的暗金色纹路。作为一根自然生长的树枝（长成拓扑结构真的是自然生长吗），它的外形原本就十分光滑和规则，又经过魔力的洗礼，褪去了所有细小的毛刺和结节，真正变成了一根可以称为法杖的物品。
一根低调而精致的传统法杖。
光是拿在手里，叶加濑仿佛看到了中世纪魔法师的荣光，看到了微卷的羊皮纸和摇曳的炼金提灯，杖散发出的木质气味像是从被遗忘的大图书馆中寄出的便笺，遥远却清晰。
叶加濑从未想过自己会得到这样一份礼物。
“它具备了「创造」和「归还」两大概念，随着时间积累，完全独立的魔力流线将在它周围诞生和循环，自成一个独立系统——它将成为只属于你自己的魔法基盘。对你来说，这种‘开放端口’比什么都重要吧？”
“……！”
只属于自己的魔法基盘。
用自己的语言去编程……就像是那个人，那个桑德里永恨得牙痒痒的人——现代魔法的始祖艾萨克·牛顿一样吗？
“现在手头没材料，反正这两天不会离开指挥部附近，晚上回龙堡帮你后续加工。”
“竟然还有后续加工？”
“一根法杖怎么可以没有杖头。整个体系完善之后，你可以尝试在杖中注入闪能，它应该也可以源源不断地为你生产。”
“什么————？！”
叶加濑一瞬间没控制住自己的音量，抱着桑德里永的肩膀，几乎脸贴脸叫了起来。
“源源不断地……生产闪能？！”
桑德里永闪躲着她的脸，同时也不忘得意洋洋地说道：“这种程度，对我来说只是小意思而已。现在知道你师父的强大了吧？”
“符文学明明是爱丽丝教你的。”萧源说道。
…………
桑德里永涨红了脸，额上青筋条条绽出。
“爱丽丝？那个弦月人偶师？”叶加濑继续征询萧源。
“她专攻符文学，以一人之力把这个古典分支发展成了现代炼金术。「秘法人偶」、「必然宇宙」和「弦月」这三个符文，就是她的发现。”
萧源说完，好像感觉在弟子面前这么贬低师父不太好，补充了一句：
“你师父青出于蓝，发现了11个。”
“11个！好厉害啊，师父！”
叶加濑刻意加重了最后两个字，桑德里永听了果然一扫尴尬表情，满意地点了头。
阿芙乐尔此时正巧从外面走进指挥部，听到了几人最后的对话，也对叶加濑说道：
“你也别太小看桑蒂了，她是那种所有领域都学得很快的全才，履历看着没什么噱头，其实是名副其实的文艺复兴的妖怪。”
“桑蒂？”
桑德里永，桑蒂……哦，是昵称啊。
怎么听起来像小学英语教科书里来的。
桑德里永怒吼道：“阿芙！我两百年前就叫你别喊那个小名了吧！”
“好像有这么回事。哎，人老了记性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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