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周后，一篇名为《关于闪能的产生和转变的一个启发性观点》的论文，在全球排名第三的电子学术期刊上悄无声息地发表了。
这篇论文就像发令枪一样，在尚未有多少局外人关注到它的时间点，一连串早有准备的论文如雨后春笋般出现，以相同的关键词占领了各大期刊的版面。
这个关键词就是“闪能”。
而这些课题密集、结论接近、却完全没有互相引用的论文集群的作者们，则都是参加了索维尔会议，并在之后收到了叶加濑赠予的每人一瓶闪能的顶尖无限力研究者们。
他们信守了承诺，等待叶加濑率先公布闪能的系统化研究，将这项荣誉留给她。
而得益于他们的迅速跟进和天然影响力，一番期刊轰炸过后，闪能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冷门无限力终于进入大众视野，随后迅速在学术界掀起了一道汹涌的浪潮。
性质稳定、效率强大，甚至能赋予金属变形能力。拥有超级系无限力的优势，却没有超级系过于唯心的缺陷，唯一的门槛就是资格判定不好过。然而这个门槛反过来让郁郁不得志的广大打工仔机械师看到了希望，这些底层人恰恰就是最容易通过判定的类型——他们还有另一个称呼，叫做“工人”。
至于需要粒子对撞机才能展开生产的现状，早期研究不就是为了解决这个而存在的？要是能捣鼓出来，就等于锁定未来的学科二把手了！
半个月不到的时间，陆续开始有高校和独立研究所宣布筹建闪能实验室。
所有人都在问，这位发布了第一篇闪能论文的“露希法琳”到底是何许人也？
这个名字以前从未出现在任何期刊上，而她的第一次亮相就掀起了一场学术地震，真可谓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伊瓦利斯邦立大学立刻展开宣传，短短几天内就收到了堆积如山的入学和交流申请。它所在的机工之城一时间成为了全欧洲的焦点。
划时代的神秘天才所看中的高校——这个名头足以吸引任何一个自认是机械师的人走进这座巨型钢铁城市，寻求新的知识。
…………
——而被盛赞为划时代天才的露希法琳小姐本人，现在正在做什么呢？
她躺在床上玩手机，玩了一整天。
没有导师盯着改二稿三稿的感觉好爽，有种真正掌控了自己人生的幸福感。
刘若鸢从房门外探进头来：“哥！你昨晚不是说要去伊瓦利斯城踩点的吗？”
“什么踩点，搞得像我要把伊瓦利斯烧成灰一样，那叫熟悉新的生活环境。”
叶加濑翻了个身，不为所动。
“我还想跟你去参观一下呢。”
“还有我！”
凌依从刘若鸢脑袋下方探出头，两个头在门框边并排。
“还有我！”
江白露从刘若鸢脑袋上方探出头，三个头在门框边并排。
…………
“没了？”
等了半天也没等到第四个脑袋，想了想陆谣确实干不出这种丢人的事。
“好吧，那我们这两天就出发。”
美好的摸鱼时光总是那么短暂……
嗯？
叶加濑和门框三人组面面相觑。
“……你们还杵在那儿看什么？”
“看你换衣服啊。”刘若鸢说。
“哦原来是看我换衣服啊——这么理所当然的吗？！”
叶加濑从床上弹起来，把三人轰出去，锁上房门，从衣柜里拿出了桑德里永在逃亡西伯利亚的电三轮上送给她的魔女裙。
很古典，很哥特，很暗黑。
接下来五年就要在欧洲生活了，以古典炼金术师、无限力学者露希法琳·德·芬希的身份——后面这两截是桑德里永反复要求加上的，她说光秃秃一个露希法琳容易让人猜忌身份，挂上她的家族名能避开很多麻烦。
虽然叶加濑怀疑她的真正目的是借此占便宜，但这理由给得也是无懈可击。
叶加濑换好裙子，把硕大的尖顶帽扣到头上，抱着南天十字推门而出。
江白露一见她出来，就神态夸张地喊道：“哇，这是哪里来的可爱的魔女小姐？”
“差不多得了。”
刘若鸢拼命憋笑：“快过来给姐姐抱抱！”
“你又是姐姐了？”
凌依默默竖起大拇指，但是脸颊上的绯红暴露了她的内心想法。
叶加濑觉得不能再跟这三个人待在一起了，否则自己恐怕会有真实的生命危险，至少要等她们冷静下来才能放心一起行动，转头又溜回二楼去了。
她决定给陆谣也看看自己的全新扮相。
“又在发什么癫？”
陆谣只是瞥了一眼就转开头去。
总算听到一个稍微正常点的反应，虽然评价不是很正面，但叶加濑还是十分感动，抱着法杖凑到陆谣身后，笑嘻嘻地说道：
“古典炼金术也算是一种非物质文化遗产，而我是得到老师父承认的当代非遗传承人，穿得cosplay一点不是相当于打造品牌形象吗？”
“你在欧洲行动，黑幕国际不管？”
“欧洲有教廷跟他们分庭抗礼，控制力很差的，连独立城邦这种政治形态都能存在。非洲和拉美虽然也不怎么能管，但中小组织满地跑，发展也太落后。综合考虑之下，就算不去当老师，欧洲也是最佳选择。”
叶加濑回答完，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
“……你难道在关心我？”
“很好，看来你不仅发癫，还有严重的妄想症。”
啊，傲娇了。
叶加濑忍住笑意，走到窗边看着外面半球天幕上的模拟街景，突然问道：“白露有没有问你一些关于吸血鬼化的事情？”
“问了。”
“她问你能不能把她变成吸血鬼，是吧。”
“嗯。”
“所以你有这个能力吗？”
“有，但我不会对自己用。”陆谣实话实说，“我不打算放弃人类身份，这份力量只是工具而已。”
叶加濑不置可否。
吸血鬼这个种族别的不说，只要没半路被猎杀，自然寿命确实十足地长，估计是近似永生的级别。而江白露来问陆谣获得的吸血鬼之力中包不包含“把别人变成正统吸血鬼”这一项，目的也很明显。
她还在对那天晚上的话耿耿于怀。
存活千年并不可怕，可怕的是亲人和朋友的离开——而长生种身边的普通人，年迈后看着青春永驻的朋友，也是一种极端的煎熬。
从那天之后，江白露一直在寻找解决这个问题的方法。
就像F教授离去前所说，叶加濑虽然很自信，也确实很他妈强，但却总是被周围人反过来担心。担心她会孤单，担心她拼过头，诸如此类。
叶加濑曾在很久之前对凌依说过，要认真对待别人投来的感情，不能像亚撒西后宫男主那样懂装不懂吊着玩。但她自己又如何呢？
【你把尊敬当成爱慕了。】
那天她轻易地避开了这个问题。
但在长久的相处过后，到底是尊敬还是爱慕，她一个玩心机玩谋略的人会看不出来？
“……说到底，我们的事业还没有成功，而且我这个样子——”
“你怕了？”
“…………”
陆谣偏过头，古井无波的眼神却仿佛带上了嘲笑，盯得叶加濑浑身发毛。
“你这人还会怕？看来我对你的数据分析要更新了。”
叶加濑一时语塞。
“我……我当然会怕啊，我打碧潭的时候被一个体术系干部逼得逃跑，再往前大半年还被普通人拿小刀怼脖子——”
“你自己心里清楚。”
……陆谣开始会关心盟友了是好事，但怎么就高兴不起来呢？叶加濑不由得露出苦笑。
“这是你们两人的事情，如果你不同意，我替你拒绝就是。”
“我没那么强控制欲。”
“是啊。仅限在成为盟友之后呢。”
…………
…………
第二天，叶加濑调好跃迁坐标，带着凌依、刘若鸢和江白露三人前往伊瓦利斯城。
这座独立城邦整体看起来像一块巨型的压缩废铁立方体，屋顶则是开放式停机坪，四人从传送门里出来，立刻就有两个工作人员走上前询问来意和检查随身物品。
叶加濑将校长寄来的介绍信递给工作人员，提起魔女帽的帽檐让对方看到自己的脸，然后露出了温和的笑容：
“露希法琳，「Red Mage」露希法琳。”
“——是您啊！”工作人员惊喜道，“欢迎来到伊瓦利斯！后面这三位是您的同伴吧？不用检查了，直接放行！”
“咦，直接放行吗？”另一个工作人员问。
“你周会没听？伯恩斯先生说了，露希法琳小姐近期会来任教，叫我们看到介绍信就行个方便，让她随意就好。”
“哦哦！我想起来了！”
于是四人就被随随便便地放行了。
屋顶中心区域是一片六边形平台组成的方阵，她们走上其中一块，平台感应到重量，刻在表面的回路亮起银蓝色的光芒，构建出一道悬浮的金属栏杆和一块半透明虚拟屏。
叶加濑也是第一次来，却像个轻车熟路的导游一样解说道：“这个就是伊瓦利斯最常用的交通工具了，想去哪里都可以。直接开走区块容易被别人投诉，开平台就没有这种情况。”
她在屏幕上随便点了几下，平台就按照顺序自动计算出最优路线，带着四人慢慢从屋顶降下，进入城市内部。
从外面看紧密结合没有缝隙的区块，内部则是在彼此之间留出了很多活动空间，管道通路纵横交错，连接着各个地方，有点像是魔方拆开看到的内部构造。
往下看则是深邃无比，似乎有很多部分是位于地面以下。上百架和她们脚下这块相似的平台在其中穿梭，忙忙碌碌地往返各个区块。
“感觉像进了星际空间站一样。”凌依惊叹道。
刘若鸢也和她差不多震撼：“那是坦克吗？那家店在卖坦克！”
江白露默默离这两个乡巴佬远了一点，站到叶加濑身旁：“露希法琳是假名，那这个「赤魔导师」又是什么时候取的代号？”
“写论文的时候投骰子决定的。来自一个我很喜欢的游戏。”
“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