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白露再次睁开眼睛。
映入眼帘的是无垠的蓝天,视野边缘有着青白色的宫墙屋檐。
“…………?”
……是摔下来了吗?
她捂着还残留着一些疼痛的后脑勺,从地上坐了起来。
“「咖啡之月」。”
忠实的幽灵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她身旁。
刚才发生了什么?
低血糖犯了?偏偏在这么巧的时候?
江白露不明白,她抓着咖啡之月的手起身,抬头望向高耸的宫墙,一个猜想在心中渐渐形成:
虽然现在已经变成了一座死城,但在所有居民人间蒸发之前,这里应该是全城的首府,最为尊贵之人居住的地方。
这种地方,设置了某种魔法禁制来阻拦闯入者,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但江白露是什么人,就算忘了自己的名字,性格也是刻在灵魂最深处的东西,不会轻易改变。越是这样麻烦的障碍,她就越好奇后面有什么。
试图飞越的后果已经尝试过了——没办法,破门而入吧!
“——————!!”
江白露朝着厚重的石门凌空一指,咖啡之月立刻划出一道弧线飞扑过去,双拳化作雨点落在门上,很快就打出满地碎末,开了一个足以让她通过的大洞来。
而她也透过这个洞看到了大殿内的景象。
在偌大的圆形广场——和她初次醒来那地方相似——周围,密密麻麻摆满了东西。
……水晶。
那些全都是水晶。而每块水晶中,都封印了一个生死未卜的人。
但是江白露却没有过多注意那些水晶。
——她的视线,被广场中央的那个人完全吸引住了。
她半躺在一张石头长椅上,点缀着红色刘海和内衬的乌黑长发披在肩上、靠背上,从丰满的胸脯和柔美的腰际划过,落在手背。
“找你很久了。”
有着火焰般眼瞳的少女说道。
——喀嚓。
随着这句话,江白露的脑中像是有什么东西突然裂开,一瞬间记忆的碎片把她的思维彻底淹没,缓过神来之后,视线才逐渐恢复。
“博士……”
“我在这里,白露。”
江白露踉踉跄跄地走上去。
抱住她的肩膀,把她拥入怀中。
“博士,我好想你……”
“……就跟我回去吧。”
“嗯。不过在那之前——”
江白露亮出犬齿,嵌进了叶加濑白玉般的脖颈中,缓慢而坚定地吸了起来。
就像是要补偿这段离别的日子,用尽全力地、小心翼翼地、满怀感激地索取着生命。
“唔,我就知道……”
叶加濑发出了沉闷的抱怨,但在江白露听来根本就是娇嗔,那道甜得发腻的嗓音里没有丝毫排斥和厌恶,而是能将她的一切都接受并包容的温和。
即使江白露总也戒不掉菠菜、只为了叶加濑才站在英雄一方、有着近乎病态的独占欲和控制欲、满脑子黄色废料……
即使是这样的自己,叶加濑也会对她说:
“赶紧的,玩够了就一起回家去了。”
——她也会接纳自己。
这种有家可归的安心感,就像给江白露空空荡荡的世界铺上了一层坚实的基础,从此天空与地面就有了分界,而她终究是个站在地面上的灵魂,除此之外别无所求。
【你把尊敬当成爱慕了。】
这句曾经缠绕着江白露,成为她一百多个夜晚的梦魇的话语,也仿佛有了其他意思。
爱慕、恋爱……用这些词来形容自己和博士的关系,不会显得太忸怩作态了吗?
两个人从陌生到心照不宣的过程,恋爱不该是开端而应该是总结,那么一开始就站在终点的博士,就应该是人类那么多复杂关系的最终形态,无可替代的“家人”吧?
“不需要恋爱,因为早就是家人了”。
江白露光是在心里复述这段话,都会感觉身体轻飘飘的。
她甜蜜地笑了起来。
“博士,我一直深爱着你……”
她一只手捉住叶加濑的车灯,另一只手滑进了少女的裙底,将她压在石床上。
“……你要了我吧。”
叶加濑在她耳边轻声呢喃。
听到这句话,江白露只感觉脑子里嗡的一声。
她蹭着叶加濑的脸颊,看向她的双眼……那双总是投射出坚韧自信视线的眼睛,此刻却在江白露的手指撩拨下泛起一层水雾,仿佛包含着一丝被挑起的欲望。
这只柔软的生物,是顶尖的机械师、无限力工程师、古典炼金术师,是意志的传承者,是闪能的普及者,是剥削的反抗者……
——与此同时,也是一个女孩子啊。
她的温柔不是优柔寡断的懦弱和微不足道的口头关心,而是笑着摆平一切之后说的那句“完事了”。在这方面,她又是极具男性特征的。
就得是这样。博士就得是这样才好。
江白露垂下眼眉,把头埋在叶加濑圆润的一对球体上。她的左手围住少女的后腰,将她紧紧搂着,微热的吐息在谷间滑过。
“什么时候长出这么不安分的东西了?”
江白露想抽出另一只手去照顾受到冷落的那边,可是手掌竟然被叶加濑的两条腿紧紧夹住了,滑腻腻的发出“咕啾”一声。
“博士今天兴致很高啊……”
对于这种事江白露自然是举双手双脚欢迎——哦手被夹住了举不起来。曾经的她无论单方面对叶加濑索取多少次,都几乎无法得到来自对方的反馈,这让她反复怀疑自己的行为究竟和单纯的施暴有什么区别,然后在下一次忍不住采用更加过激的手段。
哪怕坚决地抗拒一次也好。
哪怕事后说讨厌那样也好。
可是,没有。
即使被锁进箱子、几天时间持续不断地榨取,叶加濑也没有打电话向她抱怨任何一句,而是默默拜托拉比林斯给她安排了吸血鬼的老师,等待她像个离家出走的孩子一样闹够了别扭自己回家去。
简直就像——打个比方的话——就像是母亲般的、或是能成为自己母亲的人。
江白露的原生家庭,父母双方都是邪恶组织现役成员,古板、传统,对自身平庸的罪恶浑然不觉,是最典型的“雪崩中的一片雪花”。
永远在组织里,永远忙于加班,家庭教育完全放任,对她唯一的要求就是将来嫁一个有钱有地位的高级干部。
……所以,面对这么沉重的爱,江白露觉得自己越来越沉溺下去也是很正常的吧。
这都是博士的错。
晚风萧索,吹动两人的衣裙。在迷雾之上,昼夜恢复了正常的运转,此时半轮沉入山脉的夕阳已不够高度将光芒洒到浮空城的地面,青白的石砖暗沉得像是夜幕的颜色。
宫殿、广场、水晶与沉睡在水晶里的人,全部肃穆得近乎神圣,默默守望着死去城市里唯二的鲜活生命。
江白露暂时玩够了那对非牛顿球体,最后用食指在顶点周围挑逗性地划了一圈,就像一只寻路的小兽般,从锁骨一路吻到脖颈侧面,留下了一道湿漉漉的轨迹。
她的手则揉搓起了两片面皮,那白净粉嫩的肉就染上抹胀红,有节奏地张合吞吐着。
差不多到时候了。
「咖啡之月」和本体一样纤细的手指伸进肉与肉的缝隙中,比本体更强的力量把它们强行撑开,随后隐去形体,让从未见过天日的秘密初次接触到外界的空气。
它们一抖一抖地颤抖着,仿佛正在积蓄着冲往顶点的力量。不可见的手指轻柔地剥开那颗包裹着奇点的事件视界,让它红彤彤地暴露了出来,轻微抽搐着。
可是,江白露在心里默数完几个数字,手指却没有感受到预料中的闪能冲刷。
无论是绷紧的肉壁还是快把她烫伤的温度,都预示了名为climax的终局即将到来——可是,期待的事却还是没有发生。
她趴在从中段开始就没再说过话的叶加濑身上,让体内的热度无可阻挡地逐渐冷却。
有种……怅然若失感。
就像侦探小说看到最后发现是鬼怪作祟,走近科学把身上带电解释为天干物燥,虽然过程也很重要,但最后互相确认的那个终点则是给一切画上完美句号的步骤。
…………
【……白……】
是谁?
【……白露……姐……】
有谁在呼喊着名字。
江白露一惊,眼中叶加濑那被迷茫的媚意所填满的面容,也变得不真切起来。
“——凌依?”
不对……我是在这里……做什么的?
我的名字是江白露。
这里是阿卡迪亚。
为什么我会在阿卡迪亚?
——为什么我会、
知·道·阿·卡·迪·亚?
「咖啡之月」猛然出现在江白露身后,握紧双拳警戒着不知存在于何处的敌人。
她从石床上滑坐在地,急促地喘息起来。
这里是……幻象!
从什么时候、什么地方开始的?
从在宫墙下醒来开始?
从在水晶里醒来开始?
从……进入索维尔城开始?
——无视本人的意志,咖啡之月缓缓举起了右手。
在那只还沾着“叶加濑”的水渍的虚幻手掌中,赫然握着「一枚子弹」。
……啊,是这样啊。
看着那枚尾部发着淡淡蓝光的子弹,江白露终于回忆起了一切。
这就是——我的底牌。
……还真是给她们添了不少麻烦啊。
咖啡之月用食指和中指夹住子弹,拇指抵住子弹的尾部,对准了江白露的脑侧。
像是要用手枪自杀一般的姿势。
握枪的手换成了幽灵的,而击发子弹的物体则用扭曲力场代替。
只要江白露心念一动,这枚「叶加濑寄托的灵能子弹」,就会加速射入自己的头部。
如果这里真的是现实怎么办?
毫无疑问会就此死去。
——那就来赌赌看吧。
她咧嘴一笑,樱唇微启:
“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