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场的所有人,包括蒂亚戈和与她对峙的三人在内,都认为这场盛大的对波会以夹在正中间的阿卡迪亚被打碎、被击飞或坠落的三选一作为结局。
然而就在这时,新的突发状况出现了——
阿卡迪亚消失了。
……消失了。
就像从没出现过一样,在所有人的视线中悄无声息地化为了乌有。
除了某个始作俑者的探险家、以及把故乡和同胞的情报告诉他的白大褂女人之外,没有人知道在这瞬间到底发生了什么,巴尔法露特的六色无限力洪流席卷而上,和蒂亚戈的魔力风暴剧烈地碰撞在一起。
胜负的结果在瞬间就揭晓了。
“吼——————!!”
在天地鸣动的混乱中,巴尔法露特那曾被骑士装甲蓄力一剑炸膛的胸口部分,迸裂开了两道触目惊心的鲜红伤痕,血液和能量从中不可抑制地喷涌而出。
把这一切看在眼里的蒂亚戈,嘴角勾起了一丝得胜的狞笑——
紧接着,她的双臂就被逆流的魔力粉碎。
被撕扯成条带状,被碾成粉末,随着无限力的暴风不知所踪了。
“————?!”
不、不对,不该是这样的。
“别小看了我、我们啊——!!”
那道璀璨夺目的七彩光芒,将她的身体向天空推了出去。
无法控制身体。
无法聚集魔力。
无法……
生来便是真祖的蒂亚戈从未体验过如此无力和恐惧的感觉,哪怕当年被拉比林斯一斧头砍下半个身子,也只是体会到了极度的屈辱,心底仍相信自己会卷土重来。
紧接着,地狱岩浆般的灼热吞没了她。
是那该死的太阳——
换做平时她根本不会把区区太阳放在眼里,真祖的尊严也不允许。
这就是被太阳灼烧的感觉吗?
她挣扎着转过头,发现一轮朝日已从东方的丘陵后缓缓升起,投射出万丈的光芒。
“这不可能……我——”
——自己的身体正在化作灰烬。在魔力枯竭的情况下,这样无异于彻底的死亡。
她再次望向下方,充满怨恨和疯狂的双眼死死盯着名为巴尔法露特的重铠巨龙。
就算到现在,她也打心底无法理解。
自己究竟是怎么输的?
那究竟是什么力量?
谋略和心计、终究是迟了一步吗——
下半身彻底燃烧殆尽,此时她无比清楚地知晓,自己已经无力回天了。
怎会如此的?
到底是从哪里开始错了?
“我蒂亚戈……我蒂亚戈竟然——!”
——然后,太阳照常升起。
…………
…………
伊瓦莉丝和叶加濑从庆祝胜利的人群中溜了出来,躲在教堂花园的法埃雕像后面。
缩成了两小团,这样就不会被路过的修女发现。
“我得动身了。”伊瓦莉丝说。
叶加濑并不意外,只是点了点头:“下次见。”
“每一次都不一定会有下次,每一天都不一定会有明天,概率的事情谁都说不准。但还是,下次见。”
“嗯。”
“我会一直等着,等你将道路彻底打通,真正找到我们的那一刻。回去之后,替我们向卡萝尔问个好吧。”
伊瓦莉丝一本正经地说着告别台词,突然破功笑了出来:
“……什么的,我原本打算就这样帅气退场来着!但有些话再不说我怕没机会。”
“什么话?”
“我很想你。我一直一直都很想你。”
“我也一直一直都很想你。”
“……这样我就放心了。因果的地平线、万物万象的穹顶之上,可没有记载人的情感啊。”
伊瓦莉丝站起身,拍了拍屁股上的杂草和灰。
“就到这里吧。趁着回去之前,我还得去见一下咱们的另一个老战友,她无法被任何人记住,说不定现在正孤独得想死呢。”
“欸,还要去找别人?”
叶加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说,这根本不符合自己平时冷静自持的性格,但别扭的话语却无视她的意志脱口而出:
“那个人比我更重要吗?”
伊瓦莉丝勾起嘴角笑了。
她伸出手,轻柔地抚了抚叶加濑的头发。
“没你重要,所以我只给她一分钟。……因为如果真的再没有下次,那最后的时间,我肯定会在你身边度过啊。”
…………
事后,拉比林斯专门打电话过来道歉,说是自己的疏忽导致那个一度被放逐的疯子混进城里还当上了干部,随后许诺给进取神船号赠送一项增值服务,加装连接伊瓦利斯城的第二道传送门。原本两个靠太近的传送门会产生坐标扰动,但在城里的工匠追逐潮流学习了闪能之后,这个技术瓶颈迎来了重大突破,说起来本就该对叶加濑表示感谢的。
然后叶加濑才知道,蒂亚戈的人头(魔物头?)在欧罗巴雇佣兵行会是有赏金的——拉比林斯城大部分魔物居民都有,但基本只是挂着表示一下,蒂亚戈则是真的因为作恶多端而上榜。
……雇佣兵行会?还真有这种组织?
叶加濑跟着向导去索维尔城的行会分部领赏,到了门口才确认到——他们还真是在认真cosplay各种奇幻作品里的冒险者行会。
柜台、任务板、酒馆、商店……除了没有典中典之能力测试房间和后院训练场,但也算有模有样了。
由于欧洲国家官方管理松散、邪恶组织影响力低下、教廷只享受特权不履行义务,导致大到代理人战争小到魔物作乱都被踢皮球一样传来传去,大量雇佣兵便在这权力真空中应运而生,个人和团体都有。
虽然基本也是危险的暴力分子,但和华夏和北美那些规模化结构化的邪恶组织不同的是,大部分雇佣兵都是过一天算一天的大神,脑子里根本没有把团队做大做强的概念,单纯就只是收钱办事而已,性质上更接近拥有生产资料(武器装备)的个体户。
“因为没有对证,所以无法结算?”
叶加濑在柜台前愣住了。
接待员低头道:“是的,露希法琳女士。……无论是作为索维尔城的居民,还是作为刚才那场战斗的见证者,我都愿意为你行一切方便……但规定如此,非常抱歉。”
“……没事,不是你的问题。”
妈的,现在说拿不到钱,那还不如一开始就不要告诉她有赏金呢。
叶加濑撇了撇嘴准备离开……
“请稍留步,露希法琳小姐!”
叶加濑抬头看去,只见一个暗金色长发的壮年女人正站在二楼扶手边。
“什么事?”
“我是行会长莉维娅。虽然无法为您申请赏金,但我们想私下拿出一些报酬给您!这是我们全体工作人员的意思。”
叶加濑看向柜台的职员,他们纷纷点头。
也行吧……叶加濑奉行的是孔老二那套做好事要接受感谢的说法,加上购入空岛之后存款一直没起色,自然是乐意的。她走上楼,跟着莉维娅进了房间。
莉维娅给她倒了一杯咖啡。
“是这样的,露希法琳小姐。您也知道,索维尔城在学术界地位特殊,每年都会接受各地学者的到访。而这些人之中有很大比例是受邪恶组织的资助,因此知道一些不太好拿出去说的内幕消息。您要是有什么想打听的……”
原来如此,报酬是情报吗。叶加濑有拉比林斯城和伊瓦利斯城的声望,但这两群人都对时事新闻没什么关注,导致她连“在欧洲家喻户晓的谜之反派组织”影界王战都要听多萝西介绍。
“嗯,你们有影界王战的情报吗?比如说他们的基地在哪边附近,有多少常驻成员,干部能力之类的?”
莉维娅的表情一下变得有点僵硬。
叶加濑知道自己问对了,赶紧给对方一个台阶下:“你要是怕他们报复,我有一个方案。我就在这里原地注册一个皮包公司,自己给自己发布剿灭影界王战的任务,然后你们就以后勤支援的名义提供一点资料。这样完全符合程序,如果他们要报复你们,就不只是和索维尔分会敌对,而是得罪了所有雇佣兵行会。”
“还、还能这样?”
“华夏邪恶组织经常耍的把戏而已。反正我本来就想建一个结社什么的。”
“好的,我立刻叫人给您安排——不,我亲自来审理这张表单!”
莉维娅用一个和年龄不符的动作从沙发上跳起,快步走到办公桌后抓出一张空白表单,和笔、印泥一起交给叶加濑。
【雇佣兵团注册表】
【兵团名:】
【团长:】
【成员名单:】
【主要领域:魔物讨伐/战争雇佣/杂务处理/安全保障】
【简介:】
很简单的一张表,甚至没有任何关于身份和来路的填写要求,是考虑到当雇佣兵的人有很多背景不太方便说吧。
首先是兵团名……嗯,就叫“摸鱼神教”。
团长,填入露希法琳。
成员,姑且先把凌依和江白露塞进去……伊瓦莉丝出现时间不能保证,就算了。
主要领域,杂务处理。
“还要写简介的?”
“一般是给入团申请者和老板看的,您只是做做样子的话就随意吧。”
“哦。”
叶加濑文思泉涌,在最后的大格子里洋洋洒洒写道:
简介:
在圣鲑鱼的指引下,我们寻求知识和奥秘。
因为我们须接近真理,且要比任何人都更近。
快来加入我们一起接触圣体、增进智慧吧。
今天,你摸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