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是现代无限力之乡索维尔城，在秘法周期间也逃不过魔堕的命运。
大街小巷都被唯心主义摊位彻底填满，再也看不到往日里严谨简洁的样子……
“……挺热闹的。”银嘟囔道。
“那边有一家预言术占卜摊，去看看？”
叶加濑嘴上还在征求意见，手上已经拖着银往那顶神秘的黑色帐篷走了过去。
“你还信占卜？”
“正是因为不信，就算卜出厄运也不怕，所以才有听一听的乐趣。”
什么歪理，你就是花钱去消遣占卜师的？
不过占卜师也算是服务行业吧……那收了钱提供的是指引还是乐趣，好像也没区别？
叶加濑没有告诉她的是，自己之所以会走进来，其实还有一部分是想起了去年夏天的缘故。
两人挤进狭窄的帐篷门，里面的空间只够放下一张桌子和两张椅子，而身披白色斗篷的占卜师就坐在里侧的椅子上。
“欢迎，寻求命运的人儿啊。”
叶加濑在进来的时候就想象出了一个巫毒老太婆的形象，然而占卜师的声音却温润而清澈，隐隐的有一丝媚意。
“你们所求何物？——就让我用这个解答，来展示奥秘的一角吧。”
嗯，这也是常见的半仙操作。
人会寻求占卜的东西，大多就是“感情”“事业”“自我”这几个大方向，再限定求助者的性别和年龄段，就可以轻易缩小范围——然而叶加濑和银的精神年龄和外貌配合得不是很好，这一招对她们没用。
“符文和流线把秘密告诉了我——你们寻求的，是关于「感情」的解答吧？”
“你说得对。”
两个看起来十几岁的女孩子，总不能是来询问事业发展的吧。这题也太没难度了。
“——黑发的孩子，你正在对恋情迷茫；而银发的孩子，你和兄弟姐妹闹了矛盾吧？”
“…………”
银的嘴边漏出了惊讶的抽气声，叶加濑就知道已经晚了。
“看来我猜对了呢。那么，你们谁先来？”
“我先来吧。”叶加濑抢答道。
想法被偶然猜中会导致一种紧张的心态，无论是相信还是不信都会变得有点刻意，所以她决定用先攻给银一些整理想法的喘息机会。
叶加濑在椅子上坐下，和斗篷阴影下的占卜师四目相对。
“真是可爱的孩子。让我看看……”
……她在给自己附着符文。
是某种和预言沾边的符文吗？现代魔法中的预言术主要用来娱乐，因为它只能看到未来无数可能性中的一种，而且只能看到极其有限的片段，甚至对同一件事只能用一次。但符文之语和古典炼金术又如何呢？
“你……你正在经历一个过程。你注意到自己的感情发生了变化，但长久以来的故步自封，让你对变化产生了恐惧和排斥……”
笑了，故步自封？叶加濑跟这个词何止是不沾边——
“乃至于……下意识否定了它。”
“那是什么感情呢？”
“你固执地以为自己不会爱上任何人，但事实却是、你连自己已经爱上了某个人都没有发现；那个人并不是近期才闯入你的生活，甚至可以说是故人了，你以为两人会永远都是朋友关系。我再仔细看看……”
占卜师的身子微微前倾过来，叶加濑不屑的笑容也逐渐凝固在脸上。
朋友关系的故人。感情的变化。
她忽然感到浑身发冷。
和发觉自己中了逆模因的危机感相似，只不过，这次的罪魁祸首是她自己。
“爱情不是单方面的付出。”
“我知道……”
“而你在人际关系中，一直都维持着单方面付出的身份。因为你的八面玲珑，所有投注向你的爱意都被拒之门外……”
不对不对不对不对不对。
——这个占卜是不是有点准了？
这不对劲，不该是这样的，占卜不都是骗人的吗？
即使叶加濑不愿意承认，她也明白自己的心态已经发生了改变，不再是无懈可击的大领队、众生平等的中央空调。
就因为不久前才消散的雾夜，就因为在雾夜里短暂回到她身边的那个人——伊瓦莉丝用仅仅一夜的时间，就打破了叶加濑的受力平衡。
本来只是当作责任而接受的“营救战友”任务，似乎开始掺入了私欲。
想见她。想和她说话。想听她的“亲爱的”和“加1分”。
叶加濑开始发现——自己似乎是能够喜欢上一个人的。只是那个人在长久的时间中一直都不存在于实在世界的任何一处，所以她相对应的感情也因此模糊和压抑了而已。
对于凌依和江白露，她可以半推半就地满足她们的索求——作为唯一一样不会给她们的东西的补偿，但绝对不可能说出「那个人比我更重要吗」这种话，不然岂不是在反过来从她们那里索求某种牺牲吗？
牺牲人际关系、牺牲自由时间，只为了满足她没有说出口的「我要你待在我身边」——她竟然能对伊瓦莉丝做出这种刁难？
“当惯于自力更生和为别人付出的你，开始在别人身上寻求某物的时候，就是你开始衰弱下去的时候……但也会是一次重大的转机。”
占卜师的话像一记重锤，打在叶加濑的心口。
——我变弱了，是因为女人吗？
本来是想帮银挡刀，没想到自己反而真的吃到了一刀，叶加濑摇摇晃晃地起身，到帐篷外面透气。
她们三个不知逛到哪里去了，叶加濑也懒得在茫茫人海中找人，索性开始在附近的小摊间转悠，试图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网上那些修仙类和奇幻类的小说里，主角逛个集市都会经常偶遇各种百年千年的宝贝像废品一样随便卖，也不知道为什么那么多路人都有眼无珠，偏偏让穷逼主角恰好捞了便宜。
但现在轮到叶加濑逛集市，她也不禁开始期待能不能让自己撞上一次这种好运气了。
……虽然以前扮演的一直都是“出售”那一方，但魔法的事比较玄学，不好说。
“哦，这位美丽的小姐，我敢对上帝他老人家的胡子发誓，您绝对是我见过最出众的东方美人！您是否曾被衣物的收纳和整理所困扰呢？”
看到叶加濑一脸心事重重的样子，旁边的小摊主恰到好处地向她搭话道。
“衣服……？没有。”
但叶加濑是什么人，她的收纳整理……她根本就没几件衣服。
“别这么说嘛！像您这样尊贵清雅的小姐，就应该有一整个大衣柜的衣裙，这样才能衬托出您各个角度各种风格的美……”
马屁倒挺会拍的，话说到这份上，叶加濑也产生了兴趣——主要在于他为什么非要缠着自己一个人推销。她仔细看了一圈摊位，却没有看到和摊主所说的“收纳整理”相关的东西，问道：“你卖什么的？”
“请看，魔导机械在民生领域的最新之作——「幻化模板」！”
“…………？”
摊主递过来一个……看起来一点都不魔法的小键盘，就像从电脑键盘上拆下来的。
叶加濑把它拿在手里，习惯性地用无限力感知探测内部，发现了几个符文，连起来大概是“存储+定点传送”的意思。
定点传送，和双王之械道具屋（从没量产过的）拳头产品传送箱也算沾点边。同样的功能用魔法实现，会不会有什么细节差别呢……
“喔哦，会用魔力感知术检查法阵，小姐您是懂行的呀。”摊主吹了吹自己的大胡子，“那我就用专业方式来介绍了。”
“嗯，你说。”
“传送法阵这玩意儿啊，你知道的，它本身就有空间结构，所以传送时不需要处理落点的相对位置，无须担心被传送者会四分五裂。”
不，心能和欧米茄射线的传送器也没有那种危险性……应该没有吧？
“而我们巴洛克工作室更进一步！引入最新的闪能技术，将分子结合的透过峰在图谱中实时监测，成功将稳定性提到了最高——而成果就是它，「幻化模板」！仅需500欧，直接带回家！”
“听起来很厉害，所以它的功能是？”
“能随时随地将保存的服装套组导入和导出，直接传送到使用者身上，杜绝了一切穿模和走光的风险！”
“一键换装吗！”
说到这个一键换装——以前叶加濑自己也捣鼓过，最后只弄出一个给北落师门换形态的小道具就作罢了，没想到还有利用法阵的天然空间结构这一手！
“这……确实厉害，逛集市竟然真的能撞上好运啊！引入法阵——我都没想到！这个技术我要了！”
叶加濑露出了兴奋的笑容，朝摊主伸出右手。
果然就算是教养深厚、知识丰富的外国大小姐，女孩子的本性也还是一样的，会对换衣服的技术产生浓烈兴趣——摊主似乎误会了什么，没敢握住叶加濑细嫩的手掌，只是在工作服上擦了擦，帮忙把「幻化模板」打包了起来。
听到耳边传来收到转账的提示音，他笑呵呵地目送叶加濑离开，开始整理摊位，拿出另一件幻化模板填上空缺——
……“引入法阵”？
……“这个技术我要了”？
他突然注意到了叶加濑的话。
双方都戴着国际标准的翻译器，理论上不会产生任何词义上的误会，那她这两句话的意思是——
摊主急忙转过身去，却找不到那个身影了。
手机屏幕静静地亮着，上面显示着一个六位的数字，下面还压着一张小纸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