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对，这边这边。”
没想到双羽却带着两人绕过各种万代官方正版柜台，走进了这座购物广场原本连通地铁站的地下街道。
“地面层是给大组织批发用的，我们买点地下街的水货就够了。”双羽解释说。
沿着广告灯牌早已年久失修的楼梯，三人走进了地下。
吵闹的声音和食物的香味立刻扑面而来。
叫卖声，聊天声，笑声……
就好像不是在人人自危的战斗特区中，而是在曾经的东京的街道上。
从楼梯口向地下街深处望去，光是目力所及的范围内就被形形色色的人填满，大约有几十个琳琅满目的地摊在街道两边营业。
双羽向她们介绍起了这里：
日本的代理战争名义上是两家邪恶组织对抗，但双方在战前基本都会各自雇佣一批小组织加入自己一方以扩充兵力，尽量减少本家损失，这也是代理战争的名字由来和高端玩法。
而这些专门给别人雇佣的小组织之中，就不乏一些在经济不景气中下岗失业的人，断了收入来源之后被迫走上战斗员之道。他们的战斗力约等于无，不过也有活路——
那就是把原本应该装武器的空间都带上各种商品，以外面的市场价加点钱倒卖。反正肯定比特区官方价便宜，久而久之，官方商业区的地下就成了民间自己划定的停战区域「废土小卖部」。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背后的原因多样而复杂，叶加濑也只能在他们不打算为敌的时候同样保留一份善意——不能也不愿战斗的战斗员，真的还算战斗员吗？按叶加濑以前杀战斗员像割草的风格，大可以单人速通地下街，但她就是做不出来这种事。
这里让她想起了双塔的那座黑市。
在刚刚“辞职”的那段时间，她的积蓄只够预付半年房租，想做小道具卖钱却连零件和原料都买不起。几乎走投无路的叶加濑买了个从蒸笼撤换下来的半冷馒头当午饭，不抱希望地踏进了城南黑市——
当时在她面前铺展开来的如同异世界的地下迷宫，和眼前的地下街颇有几分相似。
“小姐姐，我一眼就看出你是个二次元，最新一期的《少女jump》要不要？好价！”
“……欸？啊。”
叶加濑回过神，打量着凑到面前的眼镜大叔，反问道：“你怎么知道我是二次元？”
“气质。”
“气质？？”
对了，就是这种感觉——！
叶加濑在出发前对日本这地方的想象就是充斥着资本主义那什么乐的二次元之国，结果还没落地就又是劫机又是海上迫降，迫降完了直接上强度开始真人大逃杀，简直可以拍成一部悬疑武打片了。
直到来了个二次元，她才终于猛然想起，自己原来是和伊瓦莉丝来度蜜月的！
“那你说说看，我是什么气质？你要是装神弄鬼见谁都是这一套，我可不会买账。”叶加濑饶有兴致地说道。
大叔用中指推了一下厚重的眼镜，反出一道神秘的光，直接开始分析：
“首先你这一头接近纯白的银发，就不是正常人会有的发色，而是二次元专属萌点。”
“那我呢？”伊瓦莉丝在旁边叫。
大叔无视了她继续说道：“虽然白衬衫加百褶裙的打扮被称为童贞杀手，但你还戴着草帽和围巾，整体风格一下子变得很微妙，普通现充女生绝不会这么打扮。还有这对龙角……你的瞳孔明明是人类的圆瞳，龙角其实只是装饰吧？这就更证明了你是二次元。”
“什么，竟然分析得头头是道……”
叶加濑震撼了。
没想到区区一个中年二次元，竟然还是个隐藏的大侦探，真是人不可貌相啊！
然而伊瓦莉丝那头令她引以为傲的银发被直接无视，这让她感到非常*愤怒*。明明是她先来的，无论是银发也好，日系穿着（指水手服）也好！
她抢到大叔面前问道：“那你说，我又是什么身份？”
“你啊？”
得到叶加濑肯定的大叔气势空前高涨，扫了一眼伊瓦莉丝说道：“还用说吗？穿身女仆装进特区，二次元的臭味隔十几米都闻到了！”
“你！？”
伊瓦莉丝气得直翻白眼。
“他这不是承认你也是二次元了吗，你生什么气？”叶加濑问。
“扣一分！”
“呃？”
“女朋友生气第一反应竟然不是安慰，必须扣分！”
“我是知道这种小事影响不了你……这毫无疑问是对你的高度信赖啊！”叶加濑雄辩道。
“嗯哼？真的？”
“真的。”
赤野双羽看着这两个真的进入了逛街状态的小情侣，感到一种从心底涌出的疲惫……
这真的是刚才那个在厂房里手持长柄狼牙棒向她逼近，浑身散发出无敌的气息，压迫感拉满的战斗女仆吗？
而她的“主人”，同时戴着草帽和围巾、季节感乱七八糟的银发大小姐，究竟是靠什么让女仆听她的话？她在特区里闲庭信步，明明什么都没做，却透出不惧一切的底气。
这两个人，就是哥哥找来的帮手……
叶加濑买下了那本《少女jump》，和伊瓦莉丝在前面边聊边逛，又给她买了个红色的X形发卡，帮她把侧发撩起来夹好。
然后从传送箱里取出一个虽然不是同一系列，却有着相似形状的蓝色发卡，自己戴上。
“欸，这个发卡是……”
“水上公园那时的奖品。”
“你还留着呢？”
“又没坏为什么要丢？”
“就是感觉，呃，”伊瓦莉丝酸溜溜地说道，“你和凌依同调的时候，和「飒」对应的初始形态「Roze」不是黑色吗？我还以为黑色就定下来是你的代表色了。像初代光美那样。”
“不会啊，而且「露世」不是转头就被凌依拿去当魔法少女代号了……”
经过多次扣分的惨痛教训，叶加濑敏锐地察觉到，伊瓦莉丝竟然在这种地方吃醋了！
这种吃醋不是当真认为她会背叛的那种吃醋，而是明知道两人只是战友关系，却还要叶加濑亲口承认一下，再哄她一下的那种。
所以说女人很碍事，会严重拖慢叶加濑成为世界第一工程师的脚步……
“放心吧，我没有代表色，要有也是红色。毕竟「红色是英雄的颜色」。”
“……扣一分。”
“怎么还扣分？我都否认了！”
“代表色是重点吗？！”
两人说完，彼此心知肚明，又笑作一团。
双羽跟在后面感觉自己完全是多余的，然而打又打不过，跑又跑不掉，非常绝望。
幸好叶加濑马上就找上了她，凑到她耳边神神秘秘地问道：“我听说日本阴阳术盛行，实地一看却似乎不是这样，具体是什么情况呢？”
“啊？阴阳术……”
话题跳跃这么快的吗？
双羽从初中时就开始帮母亲应付家族里的各种来人，渐渐学会了察言观色，可是她却怎么也看不透叶加濑那张笑脸。
没有变化。没有任何变化。
收敛和放肆都捕捉不到，就好像一台精密的机械，一副淑女的面具，一张带有微妙弧度的扑克脸。
不，人类怎么可能有意识地保持恒久不变的表情这么长时间呢？更何况，明明她在和女仆说话的过程中表情时刻都在变化，那种“恒久不变的感觉”反倒像是双羽自己的错觉。
就好像真的什么都没在想，只是依照惯性，随波逐流地笑着而已……这种附和周围的空洞笑容不是随处可见吗，有什么奇怪的呢？头脑空空的草包大小姐，在家族里经常见到吧？
——或者有另一种可能性：那就是叶加濑的等级高出她太多，以至于她什么都看不到。
想到这种可能性，双羽浑身一颤。
她好像在叶加濑身后看到了万丈深渊，在深渊里是一座由无数苍白人骨堆积起来的高塔，从隐没在黑暗中的坑底直达云雾之上的天顶，只要稍有不慎，就会落入坑底成为其中一具。
不能与这个人为敌……会被吃干抹净、连三魂七魄都不剩下！
“阴阳师……”双羽连忙回答道，“你应该知道代理战争有场外因素这条潜规则吧，阴阳师就属于这部分。除了那些隐居山林的高人，入世的阴阳师基本都被大家族所豢养。”
“他们会咒杀别人？”
“有的会，但那种咒法极为凶恶，奥秘莫测，颇为罕见……一般都是召唤式神啊、收买妖祟啊，做一些见不得人的破坏工作。”
还真有啊！
其实叶加濑对阴阳师的邪门程度已经有个预估，但也知道「心身操想」应该不是什么烂大街的招数，所以想了解一下平均水平在哪——还好，在可接受范围内。
“那你知道藤原氏吗？”
啪嗒！
双羽手里被叶加濑强塞的零食掉在了地上。
她慌忙捡起来，也顾不上刚才对叶加濑的忌惮了，把这位不谙世事的草帽大小姐拽到一边，压低声音恶狠狠地说道：“不要在大街上说出那个姓氏，你想被盯上吗！”
“何以然？”
“那是位列最著名的七支阴阳师家族——「咒之名」第一位的恐怖集团！光是说出那个词，你的位置和名字就会被感知到，随后要不要追杀你都看他们心情！”
“啊，果然会有吗？”
“……有什么？”
“听起来好像很厉害的排行榜。这才是二次元的精髓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