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声笑语的机舱外边,属于两个赤野的战斗也接近尾声了。
“这就是最后了!”
赤野霜羽将细剑重新插回大剑的剑骸中,溢出的热量将整个宽阔的剑身都灼烧得通红,向两边喷发出蒸汽束流。
【Are you ready?】
大剑中传出和她签订契约的魔神的声音。
“早就准备好了!”
「魔神」——只存在于欧洲乡野传说中的高阶魔法生物,据菲尼克斯自述一共有72个之多,强弱不一,但都有概念化的能力。
几个月前的某天,去欧洲寻求新的历练的赤野在面对强盗时,因为心能适性被封印而落败,在濒临死亡的她面前出现的就是这位火剑之中的老爷爷。
它自称是个善解人意的吟游诗人,权能是创作诗歌;被赤野的经历所吸引,因此愿意出手相助,将她的故事续写下去——
——知道它其实是个喜欢钻进电视里偷看女童向动画片的萌豚大友,当时现身的理由单纯只是觉得“啊这个姑娘适合拐过来当kirakira的魔法少女”,而且变身和开技能的报幕声其实都是它自己在喊,是很久之后的事情了。
菲尼克斯用混杂着年轻和年老的声音说道:
【老朽不喜欢Bad End啊。一口气全救下来吧。】
“是高斯吗你?”赤野不禁失笑,“拜托了。”
【乐意之至,my lady。】
…………
在火光之中,隐约有两个身影重叠。
赤野举起了大剑。
【Final Vent Phoenix!】
“——「天启」!!”
战场中爆发出了比太阳更加明亮的光芒。
觉醒的苏生之炎化作凤翼,分裂成燃烧的陨石流星,纷纷坠落在「星痕」的装甲上。
火焰从赤野双羽的身体表面滚烧过去却没有伤及她分毫,将她和钢铁剥离后,就消散无踪——被剥开的金属在余热的催化中勉勉强强回归了原位,长成了类似疤痕的形状。
赤野飞过去接住妹妹,立刻把「星冠」从她头顶摘下。
淡蓝色的机械灯圈闪烁了两下就熄灭了。看起来就是个人畜无害的装饰品,没人能想到它连接着人类历史至今仅有三台的战争级机甲之一,掌控了它就等于掌控了一个国家的核弹按钮。
毕竟,「魔神Xeno」已经失踪数十年没有任何目击记录,而「天霆号阿宙斯」更是镇守在远离现世的因果地平线上。
“…………”
星痕彻底停止了活动,反重力系统也停止工作,重重坠落在地,引起了整个旧东京港一阵摇晃。
【胜☆负☆哒!】
【出羽方旗舰机甲停转!胜利属于赤野集团!】
抬眼望去,整个旧东京港几乎都已被夷为了平地。
在之前的战斗中,三人击落过一些飞弹,但更多只是闪避过去了事,那些炮弹不会凭空消失,将这片本来还颇有意趣的人造废墟彻底破拆了个干净。
幸运的是双方战斗员们跑得相当快,前线报道都是由无人机传递的,因此可以期待伤亡在一个非常低下的数字吧……就是出羽这笔赔款是躲不掉了。
反正也不是她们来赔。
“唔……”
赤野双羽发出含糊的声音,睁开了眼睛。
她首先看到了一张幼稚却坚毅的侧脸。
双羽说不清楚为什么会有这两种截然相反的感觉存在于同一张脸上,紧接着就看到了那对随风飘扬的双马尾。
“魔法少女……?”
“你醒了,”初次谋面的魔法少女朝双羽露出温柔的微笑,“已经没事了,我们回家吧。”
“回家……”
她怎么知道双羽的家在哪里?
如果这个人就因为她的姓氏而要带她回赤野氏主家,那就要赶紧想办法逃走了。话说回来,她如果不是相关者,又是怎么知道双羽姓赤野的?
“你到底是——”
双羽突然悟了,这个女人肯定是那个混蛋哥哥搬来的救兵!
不仅逃家多年不回,还在外面逍遥自在、谈情说爱!更有甚者……还是和一个年龄看起来比双羽还小的萝莉!
“你有手机吗?我要报警……”
“欸?!报什么警?”
“叫人去抓那个性犯罪者!”
“性犯罪?!有人伤害了你吗?!”
“没有!但他让我丢人现眼了!”
“?????”
霜羽完全没听懂妹妹在说啥,降落在了露希法琳旁边。
然而等了半天也不见两人出来,不知道她们在里面搅什么,心下担忧着母亲的情况,姑且对着钢板道了声别就向特区外飞去。
“那个,非常感谢你的救命之恩,所以我该怎么称呼你……?”
“呃……咳!”
霜羽本来已经做好了准备,在心里打好了并不习惯的谎话草稿,可是被妹妹疑惑的眼神一看,那些话全部堵在了喉咙口说不出来。
“我是……魔法少女菲尼克斯,是个流浪的英雄。”
双羽点了点头,安心地靠在她怀里。
半晌,她才喃喃道:
“……呐,菲尼克斯。我做错了吗?我已经做了能做的一切,甚至比我自己预想中还多……我甚至利用别人的善心,骗人,抢东西,放任机甲暴走,做了这么多以前想都不敢想的坏事,到头来还是失败了。……妈妈她……难道就该死吗?”
“她不会死的,我会把她治好的。”
霜羽笃定地说道。
“…………”
双羽泪眼婆娑,哽咽着问道:“我……可以叫你一声菲尼克斯姐姐吗?”
……霜羽一下子尬住了。
“为、为什么呢?”
“我在被信息流裹挟的时候,朦胧中看到了你飞过来救我的样子,然后就,那个……觉得你很帅,什么的……”
前脚刚被否定了作为赤野惣羽的人格,后脚又被主动喊菲尼克斯姐姐,完全没打过身份牌的霜羽有点懵圈了,只能避重就轻道:“你不是有一个哥哥吗,不要他了?其实啊,他也回到了日本,也和你一样在为家里的事努力哦。”
“那种人怎样都好!”双羽果断答道。
“…………”
然后她突然想起来,这位魔法少女菲尼克斯就是哥哥搬来的救兵啊,说不定还是自己未来的嫂子,在她面前骂哥哥似乎有点不好。
“如、如果他愿意为了这六年时间,向我们母女俩五体投地跪下道歉的话……也不是不能原谅他……不行,还得写一份万字检讨当面朗读……不行不行,还得罚他承包至少三年的所有家务……他不知道妈妈和我有多辛苦……”
双羽絮絮叨叨地说着,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头往霜羽的胸脯上一歪,重又睡了过去。
…………
…………
安顿好母亲和妹妹之后,赤野来到了自家小屋的屋顶上。
这里是赤野氏领地的偏僻角落,平时就不会有人来,而在主家的人都排队转生之后,更是冷清得像是与世隔绝。
叶加濑轻巧地降落在她身旁。
“你跟妹妹坦白没有?”
“她一下睡死过去,没机会啊。”
“令堂情况如何?”
赤野面对妹妹时挂在脸上的和煦微笑收了起来,只是微微摇头。
“倒也不是完全没有希望。菲尼克斯说,苏生之炎还有更多的可能性……但是,不是我留下陪着母亲就能自然领悟的,时间很宝贵。”
“还是得走吗。”
“嗯。她身体虚弱,不能让她独自一人留在家里,带着一起旅行更不现实。我知道这话听起来很不负责任……”
赤野的视野突然一暗,头上被盖了什么东西,拿下来一看,是叶加濑来日本时戴着的那顶草帽(附一对暗红色龙角)。
“浪客会需要遮阳的帽子吧。我这没有牛仔帽,你将就下。”
“……”
“我印象中的赤野,是一个乐观、正直、积极、勇敢而又不失细致的人——是当之无愧的兽王战队红战士。现在这副表情可不适合你。”
“可我已经——”
“在这件事上我是你的前辈,所以要给你一个忠告。名字、身份和肉体都是外物,激素和环境会影响你塑造你,但你是个有尊严的人类,不是被基因编码和化学反应控制的野兽——最后决定权始终在于你的意志,你的灵魂。”
叶加濑拍了拍她的肩膀,若无其事地把刚才自己和伊瓦莉丝在战场中央的机甲里干了什么事给带过了,一副正儿八经的样子说教道。
“在你决定改变自己之前,不要让别人改变你。还是那句话,我相信你的正义,我也希望你能相信相信着你的我,然后,就去做你认为正确的事吧。”
…………
“我明白了。”
叶加濑点点头,打了一个响指,说道:“不过,对于你的家庭困难,这边倒是正好能提供一点小小的帮助……”
赤野还在等着看她有什么新把戏,呼啸声突然在头顶上响起,伴随着一阵大风吹来,把她的侧发吹到脸上挡住了眼睛。
她把头发撩到耳后,抬头望去——
只见一架直升机缓缓向着屋顶降落了下来。
“犄角旮旯的破地方,真让我好找啊。又背阴又潮湿,赤野家的人就让你们住在这儿?不生病才有问题。”出羽莉丝从机舱探出头道。
她在直升机离屋顶还有五六米的高度就直接跳了下来,双脚的运动鞋发出咔咔两声,从鞋垫里各伸出两个瓶盖大的推进器,在半空中控制坠落速度,非常完美地落在天台上。
“你就是赤野大当家?”
“……欸?”
“我们来谈谈生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