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大魔导师们将举办一场派对。”
“只有一个人不会受到邀请。”
“是～谁～？”
““娜——塔——莎——””
密西迪亚气派的王家花园，即使被物理性埋没在城邦一角，也依然宁静而秀丽。可是这份宁静此时却被坐在里面的两个人打破了。
一个浑身银白的大只佬女人。
一个裹着工装风萝裙的女人。
拉比林斯和桑德里永——举世仅有六位的大魔导师，其之二……等等？
好像有一个不是？
此前花园里的侍从都被她们充满威严地遣散了，之后确认四下无人，便暴露了本性。拉比林斯把带着精致刺绣的躺椅直接放到140度不止，躺在上面；桑德里永躺在她上面。
两团硕大的车灯呼之欲出，被一颗枕在中间的脑袋强行分开。
“桑蒂，妾身突然想到一件事。”
“别用那个昵称叫我。”
“成天阴恻恻绷着张司马脸的人偶师死了，负能量爆棚、一点就炸的小德棍也来不了，莫非「大魔导」晚餐会已经变成吾等的私人派对了？”
“你才发现？”
而且那两串充满负面评价的前缀又是什么玩意……接近六百岁的桑德里永在这群长生种里排行第二，她看爱丽丝爱丽丝和叶加濑打架就像在看家里养的两只猫互相扑咬。
爱丽丝当初声势浩大地宣称要把地球投入经典物理学盒子，染指了星空中最底层的概念——若是她真的成功了，桑德里永出于好奇恐怕也不会阻止她，顶多把叶加濑救走吧。
至于某个“求求你搞点资本主义吧别太封建了”的魔炮使，先进经验学不会，学彩虹人贴标签搞特权倒是一套套的，实在看不入眼。
但她终究只是小辈而已，桑德里永还不至于看到年轻人走点弯路就大动肝火，大不了再过一百年看嘛！
“就当我们在开会吧。”
桑德里永拿牙签插了颗鲜红欲滴的草莓，不在意地说道。
“议题是？”
“无限力教育在欧洲为期一年的试点成果，以及后续向全世界、尤其是偏远落后地区推行的可行性……”
“别念了，师父别念了！”
“我家弟子如今正在做这件你听了就觉得麻烦的事。”
“……”
“你不知道，她第一次见我的时候，有多么现实、急躁而又悲观。她迫切地想做一些事，来消解积累六年的负罪感……她对我说：‘我不是长生种，没时间追求魔法的本质’。当时我真的很难过，几乎就要放弃她了。”
“这些话，你还是等她到了再说吧。”
“不行。”
“哎哟，你害羞了？……”
此时叶加濑刚好走进王家花园，就听到最后一句话。
她看了看叠在一起的两个长生种，露出“你们请继续不用在意我”的表情，在一旁坐下了。
桑德里永急了：“等等，你误会——”
“我就知道你们肯定大乱斗过！”
“没有！”
“那就是一对一马儿跳。”
“不要说马儿跳啊！”
桑德里永嘴上这么说着，身体却没有丝毫从拉比林斯胸口起来的意思，构图颇有一种死在女人肚皮上的荒诞感。
“——86年那晚，是哪两个人以看星星为由，偷偷跑到路过的哈雷彗星上面，结果搞到不省人事要我去救啊？”
萧源翻过围墙跳了进来。
…………
桑德里永看到她装逼的墨镜和挑起的嘴角弧度，立刻惊喜地大声喊道：“法卫！有个不是大魔导师的人闯进晚餐会里来了！……啊，话说拉比你也不是啊！”
“不要说这种显而易见的话！”
“不然我现在去趟月球，让那谁把称号交出来，从头练起？反正她也不来。”
萧源走到两位可耻的躺平者身旁，把墨镜摘下来戴到桑德里永脸上。
对哦。萧源再怎么说也是百岁老人，更是至今没见过第二个的天生心能升格者；像叶加濑这种半年前才升格的小豆芽，只是爆了个老东西就直接顶了席位，为什么魔法协会偏偏不肯给更有资格的萧源也发一个名号？
于是叶加濑把这个问题问了出来。
“因为大魔导师最多只能有六个。”桑德里永在跟萧源理论，拉比林斯代为解释道。
“这又是为何啊？”
“该说是迎合六芒星的概念呢，还是对应无限力的种类呢？「大魔导师」的资格和是否升格没有关联，不如说除了你之外，其他的大魔导师都不是升格者——桑蒂、阿芙，还有妾身，吾等本来就都不是人类啊。”
不，你不要若无其事地把自己划进大魔导师的范围内啊。
仔细一想，三个纯血人类大魔导师出羽莉丝、陆织星和娜塔莎，竟然都不是升格者，只是单纯特别能打而已……这下资格评定看的是什么标准就更加扑朔迷离了。
“标准到底是什么，其实妾身也不清楚。”
“你不清楚啊！”
“不过，杀死在席的大魔导师一定能直接继承席位，这条规则是明确的。”
嗯，毕竟叶加濑自己就是一个例子……
叶加濑察觉到这句话的弦外之音，皱起眉头问道：“这么说，以前也有过……？”
“那是有段时间的事了。”
白银姬的目光望向遥远的天空，啃了块苹果说起了从前……
大概九十多年前，年轻一辈的大魔导师「柔光」「宵星」「铁火」都尚未出生……当然「灭剑」也是。
彼时除了「冰血」「结晶」和「弦月」之外，另有两位大魔导师。
分别是使用灵能的日本武士「苍天的门番」德川慎，和来自德国的「星彩的魔术师」巴赫·施密特……至于他们入选的理由，现在已经不清楚了。
当时的世界被拖入一场规模前所未有的超级大战中，大部分炼金术师、无限力学者都避之唯恐不及，唯独这两个人——他们不仅投入了战争中，甚至是所在国的主要战斗力。
“哦，那个德川啊，我在北平保卫战遇到过他，”萧源单手按在桑德里永脑袋上，冷冷插嘴道，“挺强的，纯靠拳头只能跟他四六开，而且亲卫队太多了。”
“徒手能跟带刀的四六开已经很不得了了吧……”
“我要不是不死之身，只能二八开。”
“这么强的敌人，华夏当时怎么打的？”
“跟你们十年前一样。”
“…………”
人海战术硬换战损……吗。
拉比林斯拍了拍手继续讲述道：“当时呢，有一个恰巧在英国留学的日本人，叫做远江立夏。战争爆发后他无法回到家乡，在困顿之时误闯学院图书馆的顶层，遇到了一个银发少女……当然不是妾身，”
“知道不是你。”
“那个少女的名字叫做茱蒂丝，明明生活在学院里，却从未出现在教室中，被学生们传说为「智慧的灰狼」。”
“只是单纯翘课成性而已吧，我也干过。”
“大人说话别插嘴！”
“好，你请继续。”
于是就在图书馆顶层，年轻的少年少女成为了朋友……两人决定，要结束这场号称“结束一切战争的战争”。他们潜心研究多年，终于发现了一种新的无限力，以及把那种无限力应用在炼金阵中进一步放大效果的方法。
此时战争已经进入了后半段，欧洲战场千疮百孔，遥远的华夏也熬过了风雨飘摇的危险时期，彻底占据优势展开了反攻。
两人得知大战犯巴赫·施密特潜逃至远东，打算和失去了一只眼睛的德川慎联手，向疲惫的联军宣泄他们最后的疯狂。于是远江和茱蒂丝也乘船来到日本，最终在左翼的暗中协助下将两个战争疯子的阴谋挫败于襁褓中。
三年后，战争落下帷幕。
而这对运用全新无限力，暗杀两位大魔导师（虽然是虚弱状态）立下赫赫战功的少年少女，就因此顶替了老东西的席位，获得了属于他们的称号。
其名为——
「万物的见证者」茱蒂丝·E·温莎，
和「红莲螺岩」西蒙斯·罗森博格。
…………
叶加濑举手提问：“西蒙斯我知道，他不想让螺旋力被用于战争，自己把席位退了去伊瓦利斯城隐居了，茱蒂丝后来什么情况？他们没有终成眷属吗？”
她记得当时在城里偶遇西蒙斯先生的时候……那家卖机械师工具的商业区块，似乎并没有另一个人的生活痕迹。
“没有啊。”
“欸？”
“茱蒂丝彻底失踪了，没人知道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此后再也没人见过她的踪迹。”
“怎么会这样……”
拉比林斯耸了耸肩表示自己也不知道，结束了这场即兴的历史讲座。
真乃怪事。
茱蒂丝·E·温莎……既然姓温莎，她会和伊瓦莉丝抛弃的过去有关吗？经过长久的相处，叶加濑可以确信自家老婆的年龄就和外表看上去一样，那就是她的祖母？曾祖母？
「万物的见证者」，又是什么意思？
叶加濑的事件雷达发出了很不妙的讯号。
她摇了摇头，压制住这份昭然若揭的不安感，看向大理石圆桌上摆满了甜点的餐盘架。
“……事已至此，先吃饭吧。”
萧源递给她一双竹筷子：“对头，这就是长生种的处事方式——既已往去之事，不留、不追、不念、不等。”
然后一块散发着热气的苹果派就被夹子送到了叶加濑的餐盘里。
“你做到了吗？”
“我没做到。”
